第80章 E80梁小渠不做人的第九天
“阿嬛，小懒猪，快醒醒。”
梁小渠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庞，那人剑眉星眸，一副光风霁月，翩翩公子的模样，此刻眼含温情，语气温柔地……对她说话？！
“说好了今日一同去妖界，你竟还贪睡！”那男子边说边将她扶起，动作亲昵仿佛每日如此。
梁小渠赶忙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退，然后便听到那人问：“琅嬛，你怎么了？”
琅嬛？？？
难道她穿越了？？还是魂穿？？
梁小渠定睛望向床边之人，那人似是看出她眼中困惑，又道：“莫不是一觉睡起来，连我是谁都忘了？”说着，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来不及躲，便听他继续道：“回头还是得找博垣来瞧瞧，别是当日大战留下什么后遗症。”
博垣？
梁小渠一惊，眼前的男人她是真不认识，但是博垣她却是听过的，那是梁渠一族唯一一位在神界颇有威望的长老，主司医药。
若是与博垣长老平辈，那便是主神那一代人了。
嘶，总不会眼前这位就是主神本神吧？！
“渝……疆？”如果她没记错，之前在归迟书房里看过的古书中曾有记载，主神名曰渝疆。
眼前的男人眼里透出笑意来：“还知道我是谁便好，快些起来，随我出门。”
此时的渝疆，还不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主神，而只是与琅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青年。
那时在琅嬛心中，渝疆就是天边最亮的星，琅嬛一生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这颗星星旁边，成为与之相配的存在。
梁小渠花了七天大概摸清了自己身为“琅嬛”的所有情况，渝疆此时已经成为了各族公认的领军人物，既是六界的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自然往上贴的仙神妖鬼络绎不绝。
但琅嬛知道，这些小“妖精”都无需放在心上。论美艳，她们不及她十分之一。论术法她们更是在自己手下过不了十招。论对渝疆的了解，谁能比她这个青梅竹马更甚。
可琅嬛万万没想到的事，有句话叫“竹马不如天降”。
一次渝疆途径皋涂山，半路救下了一只玃如，玃如不过数百年修为，受伤孱弱，被渝疆捡回了浮玉山，着博垣好生照料，不过月余已然痊愈，但那玃如姑娘却并未离开。
玃如没名字，渝疆便阿如阿如地叫她，她生性活泼喜动，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若非琅嬛心生醋意，恐怕也会对她有所喜欢。
琅嬛想，既然自己学不来玃如那般逗得渝疆哈哈笑，便只能让自己更强，强到渝疆离不开她才好。
琅嬛之后的生活，每日除了跟在渝疆身边，就是在修炼。也因此，给了玃如与渝疆更多的单独相处时间。
渝疆告诉琅嬛自己喜欢玃如的那天，是二人刚刚从魔族战场上回来，琅嬛术法大成，大败魔军，渝疆很是开心。琅嬛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她的心意来着。可她才刚开口，便瞧见远处守在山门口的玃如双眼通红地跑过来，扑进了渝疆怀里。
渝疆说：“琅嬛还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语气却是极度温柔。
他边说边用手抚摸着少女的头顶：“阿如，我没事，你别哭。哭坏了眼睛，我得多心疼。”
琅嬛原本想说的话，就这样瞬间消散成苦涩的云烟，熏红了她的眼。
琅嬛这一生，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争取，所以渝疆也不例外。哪怕彼时，他已经成为了讨伐魔界大军的统率。
想要渝疆，势必要让玃如消失，在神魔大战的前夕，琅嬛设计玃如误入魔军阵营，被当做细作抓回，又趁渝疆远征东陆之际，联合几大长老连夜定了玃如的罪。
渝疆回来的时候，只收到了玃如下幽狱后，急病而死的消息。
琅嬛以为他会来质问她，就算她已经做到滴水不漏，他也总能想到是她。可他没有。
渝疆依旧如从前一样对她温柔以待，对玃如从此只字不提。
很快神魔大战爆发，渝疆在琅嬛的帮助下一统六界成为六界主神，在一众朝臣的谏议下，渝疆封琅嬛为后。普天之下，从此太平。
可琅嬛没有想到的是，大婚当夜，渝疆将毒下在自己身上，诱使她身中剧毒。
渝疆看着濒死的她，眼中再无一丝温存。
琅嬛不甘地质问：“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你竟恨到要置我于死地！”
渝疆说：“对。”
“你就没想过她真的是魔族的细作？！”
渝疆冷笑：“那又如何？”
琅嬛愣住了，是啊，那又如何，倘若眼前之人是魔族细作，倘若他告诉自己他要叛出神族归附魔族，她又能如何？
那是自己爱的人啊，她来自何处有什么重要，只要他的归路与自己在一处便好了啊。
琅嬛明白，她和渝疆是一样的人，可渝疆一腔真情付出的对象，却不是她。
她不恨他不爱她，却恨他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选择利用她赢得战争，步上主神之位。
琅嬛的怨念不灭，因此神魂也不灭。
琅嬛剧毒攻心的痛，梁小渠感同身受，那种撕裂却迟迟不能就死的疼痛，折磨了她七天，才终于停止。
渝疆对琅嬛的恨，是要她痛满七天，方才罢休。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并不是你设计诬陷了玃如，而是玃如那日当真泄露战机，她的确是魔族的细作！”梁小渠“垂死”之际，望向远方浓雾深处。
声音虚弱，但她确定，那里正在看着她的人，听得到。
“结果有何不同？”那声音高傲利落，带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杀伐果决，又暗含一丝嘲讽。
“至少你心中的不甘会少一些，单纯的恨或许更轻松。”梁小渠感觉到身上的痛正在缓慢抽离，也就意味着，她正在从幻境中慢慢苏醒。
“琅嬛，你该恨他，你该杀了他，为自己付出一切却被辜负报仇，但你不该牵连无辜。”梁小渠坐起身，看着浓雾散去后，渐渐露出真容的女人。
周围的屋宇楼阁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宽阔的大泽，梁小渠看得出，这便该是无池尚在人间时的那片湖泊。
想来这仍旧是琅嬛的幻境。
“原来你真的没死。”看着眼前仍有实体而非幻化的女人，梁小渠肯定，此前她的猜测是对的，琅嬛并没有死。
所谓须弥境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毁灭世间，而是为了压制困在境中的琅嬛。
否则当年战神邺衡的灵魂碎片在古镜器灵梵磬的努力下，不至千百年无法凝聚分毫，除非那些碎片在邺衡主观地操控下来到了更需要他的地方。
什么地方会需要一个战神？自然是有妖魔存在的地方。
这万年来，所有仙神都在寻找消弭须弥之息的方法，却忽略了须弥之息为何在不断生成。因为琅嬛就在须弥境中，境中曾经殉境的妖兽并不是真的被吞噬而死，而是战至最后一刻方才身亡。
他们才是天道的英雄。
“当日我本该死在渝疆和我的婚床上，但他没想到的是，我的身上捆绑着听訞一族全部的神力，哪怕身死，都还能复活的神力。”
“所以听訞一族因为你的复活，迅速衰弱下去。”
“听訞一族的荣耀本就是我给的，他们还给我一些又何妨？！更何况，只有我活着，他们才可能有一息活命的机会，以我对渝疆和那群老东西的了解，若我真的死了，听訞一族恐怕要折损八成以上。”
梁小渠听着她的话，却还是不能理解：“那些曾经拥立你为后的朝臣，为何你也不曾放过？”
琅嬛闻言大笑出声，笑声中却添了几分悲凉：“你问我为何要神界覆灭，为何要搅得天地不宁？你可曾想过，一场美梦到头，一切皆是算计会是什么感受？”
“渝疆他没有心，在他得知玃如已死的消息之后，碍于神魔大战在即无法对我动手，所以他用心编织了一个温柔的陷阱，让满朝大臣与他一起，诓我以听訞一族的神力打碎魔族神器，助他一举歼灭叛军。”
“也是他，请那帮老东西联合进谏，立我为后，为的就是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将我一举杀死。”
“此间所有的细节都在他的谋划之中，我自以为我掌控了一切，可事实却是我始终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渝疆，从开始就从没有对我有过一分男女之情，他心中只有至尊之位，只有他自己。”
“所以，你就不惜耗尽神力也要毁了神界，须弥之息，是你化出的。”
听梁小渠这么说，琅嬛有一刹那的怔忡，旋即冷笑出声：“剩下的神族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什么意思？”
琅嬛笑：“他们还是一样虚伪。当年我杀了渝疆本已身受重伤，但那群老东西因为惧怕我的能力，选择用上古天机镜来镇压我，却不想使用禁咒被反噬，古镜碎裂释放出须弥之息，毁灭了整个神界。”
“为了镇压我，他们以神器的力量，将须弥之息与我一起，封印在了这结界内。其后杀戮之地动荡，他们得知古镜已生器灵，又故技重施想用古镜器灵来封印杀戮之地。却没想到，执掌古镜的邺衡，爱上了器灵梵磬，宁愿为她赴死。震碎自己的三魂九魄将杀戮之地封印后，还将灵魂碎片投入须弥境。你可知，当邺衡得知真相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一直信奉的主神因一己私欲杀害神魔大战的功臣，更不惜以自己为引毒害明媒正娶的神后；这些年一直试图寻找解决办法未果的天地之劫须弥境，竟然是神界自己犯下的错……
可想而知邺衡那一刻的感受，有多难以形容。
“你杀了邺衡？”
“还需要我杀么？残存的灵魂碎片进入须弥境，本就是有来无回。何须我来动手。”琅嬛的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惋惜，“邺衡得知真相后，便消散了，我想，那时他大概是明白，这天地，不会好了。不论有没有我的存在，也不会好了。”
曾经信奉的已然倒塌，经历过种种的邺衡一定明白这其中曲直，主神有错，诸神有罪，琅嬛也曾无辜。这本就是一笔算不清道不明的账。可如同他们选择伤害琅嬛一般，他们也曾伤害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若非是他们，他与梵磬也不至如此……
所以邺衡才最终选择放下。
他一生敬重的神、守护的天地，和他一生唯一的爱人。
如何能够站在天平的两旁？
他不能怨怪，也不能原谅。
梁小渠看着琅嬛：“就算他们亏欠你，可被诓骗殉境的昆仑凶兽并没有亏欠你，你也毫不留手！”
琅嬛冷哼一声：“凡是那群虚伪的神派来的，我自然一个不留！”
她转头看着梁小渠：“说来，你母亲也当真是有本事，竟然将你藏在碎片的能量里送出了结界，也可巧你那有些执拗的情郎，途经此地。若非他是旷古烁今难得的穷奇少族长，你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琅嬛看着梁小渠不断聚合在掌心的能量，笑了笑：“这些年我与天机镜的能量相处甚好，你若想用那份能量打破我的幻境恐怕是伤我八百，自损一千。”
“话说回来，你可想知道你的小情郎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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