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心心相印
百花盛开之谷。
如今已然名副其实。
溪流穿梭在密林间，蜿蜒曲折。夏日茂盛的柳树下，铺设整齐的石板路在林间规划出一条完善的道路。百花谷的居民数量仍然不多，也许仅仅只有一万有余，分散在林地间的各个村落与聚集地，但与最初时的四千名居民相比，这已经是极大的提升。沿着石板路走在森林里，泽林可以看到有精灵正在将石板路铺设到其他的聚集点去。在人类来到这里之前，艾恩·希迪精灵就已经在这个世界的许多地方建造如今被称为古道的大型石板路，但现在那些道路基本上已经被破坏殆尽，石板被经过的人类国王或附近的农夫拆卸下来运回家去。
“我真的有些不想让你再到传送门的另一边去了。”
在百花谷的宫殿内，法兰茜斯卡一只手搭在泽林的肩膀上，有些心愁对他说道“这一次，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收益，除了向所有人证明，传送门是危险的存在外……你又多了一个床伴？”
“拜托，伊妮德，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在那个世界做过的所有事情。”泽林做出投降的手势，轻叹了口气“我和玛丽安是战友，当时浮空岛已经开始塌陷，我如果不把她带过来，她死定了。”
“我明白，当我听到你在千里镜里喊，把我们弄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边肯定有人。我也猜到了你差不多会和你在另一个世界认识的朋友一起回来，所以让格奈娅提前在一旁准备好。”
得益于龙裔的帮助，没有人注意到有人从传送门里出来，对她们来说，她们只是见到了一个喷吐恶魔的传送门罢了。
“亲爱的泽林，我记得我们过去好像都是你的战友或合伙人？比如格奈娅？”法兰茜斯卡露出一脸坏笑“的确是关系很好的战友，可能已经没法再更好了吧？所以你到底还有多少战友呢？我记得你提到过，在亚楠和几名猎人一同战斗过，除了加斯科因和西蒙外，我记得……艾琳？玛利亚？尤瑟夫卡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吧？其他人呢？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我想既然迟早要认识，不如早点了解一下为好。”
忽然，宫殿的门被敲响了，一名精灵侍从正在外面。
“陛下，肯娜女士已经完成了上个月的统计报告，她现在正在大厅里等着。”
精灵犹豫了一下。
“再让她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等侍从离开后，房间里似乎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一会，法兰茜斯卡牵起泽林的手“过来，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她牵着泽林的手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外面的花园。旁边有一处喷泉，水声潺潺。一个用大理石雕刻的仙女手捧着一个广口瓶，水流从瓶涌出，分成四股细流，流进满是荷花的水池，活泼的金鱼在花间游走嬉戏。
精灵并腿斜坐到水池边，示意泽林也坐下来。
她扭头看向水池的金鱼，两只金鱼正戏耍着，仿佛感受到了目光一样，眨眼间就窜进了荷叶下。法兰茜斯卡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
“我很抱歉，前几天对你发那么大的火，还烧了你的床。”
“这没什么，伊妮德。这一次是我做的不对，我……”泽林还想说些什么，精灵伸出食指，挡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我知道你和那个叫玛丽安的女人没什么关系，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是一个好人都会选择拯救自己的战友，而不是自己逃命把她留下等死。你是这样的人，要是你没有救她，我反倒是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精灵叹了口气。
“我看完你第一次给我的留言后，好吧，还有一个女人，不过我早就应该猜到，尤瑟夫卡。她是个温柔的人，也是个好人。也许时间能让我习惯，后来因为传送门的问题，我忙了好久，还有那些人类蠢货，等好不容易解决了危机，还能把你接过来后，你却是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跑过来。你知道我当时想的是什么吗？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想再开一扇门，把你扔回去，结果你来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需要帮助。我承认，我当时很生气，非常生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伊妮德，我……”
“让我说完，泽林，我想说完。”
轻风拂来，水波荡漾。
泽林闭上嘴，法兰茜斯卡揉了揉眼角
“我不是个完美的精灵，泽林，我有自己的缺点，我是个女术士，我喜欢奢华的东西，不像格奈娅那样，她可能在生活习惯上和你更相近。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算是体贴别人，有时候还显得有些刻薄，不像尤瑟夫卡那样，她很温柔，也很体贴。我有时候会感到妒忌，为什么你不能只单单属于我一个，为什么你不能只关心我一个人，为什么你的心不能永远在我身上，为什么晚上和你上床的人不是我。”
“伊妮德……”
“我想改掉这些缺点，我不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你越来越远。刚开始，你只是个狩魔猎人，而我是评议会的五名术士之一，只有我们两人，现在，你是重整学院的传奇狩魔猎人，你的身边也多出了许多人，许多能帮得上你的人，而我也因为要打理这座新的国家，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和你在一起。所以当我看见你又带着一个女人出现时，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有……”
“伊妮德。”泽林两手用力按住精灵的肩膀“听我说，你说的这些，这些都不是你的缺点。”
伊妮德母鹿般的眼睛睁大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狩魔猎人。
“这是我的错，伊妮德，我不想让你伤心。你把你的真心话告诉我，我也想告诉你。我一直感觉我对不起你，还有其他人。你在仙尼德岛政变后，希望我能帮忙收拢那些流落在外的精灵难民，你说你当时不欠我的，决定按委托给我报酬，我拒绝了。你感觉我当时的钱很多吗？不，一点都不多，但我不想要你的报酬，也不想在为你们任何一个人做事之后谈论报酬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欠你的。”
泽林深吸了口气，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
他们现在仿佛不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精灵术士和一个经历了百年岁月的狩魔猎人，而是两个蹩脚生涩的年轻人。
“也许我欠你们的永远都还不完……我过去只是个狩魔猎人，在乡村间流浪，在城市里寻找委托，有时会到妓院去，过着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从来不会停下来，也不可能停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高兴能遇到你，还有其他人。”
为什么他宁愿再次回到那个危险之地，也要把尤瑟夫卡从梦境救出来。
在他已经经历过近百年的流浪后，医生是第一个愿意把他当成平常人对待，愿意和他聊天，愿意相信他，愿意依靠他，哪怕是在知道，他不是什么普通人之后。也许梦境的亚楠对其他人来说，是个危险至极的地方，但对狩魔猎人来说，那是他第一个愿意付出的地方，也是他最念念不忘的地方。
“我欠你的……太多了……”
伊妮德的额头靠在泽林的胸膛上，放在她肩上的手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她轻吁了口气。
“是的，我的泽林啊，你欠我的太多。”她抬起头，两手环抱住了泽林的腰，紧紧的抱住他，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要让你永远都欠我的，让你永远都还不完。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明白吗？永远！也许我不能宣告，但你就是我的亲王，你要是敢离开我，或者敢抛下我，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我都要把你抓回来，把你绑在我的身边让你还债。听见了吗？不管你和什么女人上床，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看来我的债务已经多到必须要卖身还债了。”
听到泽林的话，伊妮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从三年前开始，你就是了。过去你帮了我，是我的欠你的，现在是你欠我的，我们到底谁是债主？”
“谁知道呢，这很重要吗？”
“不，一点也不。”
他们轻轻触摸着，熟悉而又陌生。当他们把所有的话说完后，连续紧绷的两三天的弦终于松开了。熟悉，他们相互之间无比熟悉，每一寸，每一分。陌生，他们就好像是第一次坦诚相待一样。他们掉进了水池了，池塘溅起了一片波纹，惊扰了那些金鱼。时间过了好久，天色已经暗了，充满蝉鸣和夜晚气息的扭曲朦胧的花园，倒映着被沉寂所扭曲的夜影。
精灵发出满足的叹息。
“泽林？”
“我在听。”
“你知道劳拉·朵伦的故事吗？”
“我知道。”
“我们最后会变成这种结局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劳拉·朵伦，我不是洛德的克雷格南。”
他感觉到她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精灵轻笑了一下，放松下来。
“我忽然想起来，你的下属好像还在等着你。”
“肯娜？让她继续等着吧，时间还早，我们还有时间。”
“可是天已经黑了。”
“太阳不是还没升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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