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章夜行

天还很黑。

        “要我说，你不能去，大师，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塞利姆苏丹心里在想什么。他宣布他的父亲是病逝的，路边的孩子都能猜出来，他一定是在战斗战胜了巴耶塞特苏丹，而且还杀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他又要处决自己的兄弟，我相信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们不知道这份深夜里送来的邀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被监视了。艾吉奥进城不超过三个小时，来自托普卡帕宫的邀请便送到刺客总部。也许那些来自皇宫的间谍如今仍在外面监视着总部的一举一动。

        “我应该去一趟，至少要知道这位新苏丹有什么想法。”艾吉奥握着信使送来的纸条，纸条已经被捏皱了，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写信时染上的墨水。“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见到他，才能知道他想要我们，我们不是他，也不是他的肚子里的虫子。”

        “我猜可能塞利姆的儿子都不会知道这位新苏丹会有什么想法。”泽林两手抱胸，轻点着脚尖。他不想也没兴趣点评这里发生的事情，令人惊讶却也合情合理。他只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人生经历，哪怕是再活几百年。“但在这件事上，我支持艾吉奥，你应该去一趟。”狩魔猎人看向刺客导师，还没等尤瑟夫出言反对，他继续说道。“当然不是毫无防备，总部这里有其他暗门吗？”

        兄弟会还要继续在这里发展，他们刚刚击败拜占庭人，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并且消化掉圣殿骑士团退去后留下的空白。而这场冲突，刺客兄弟会几乎把自己位于君士坦丁堡城内所有的力量都暴露了出来，要是塞利姆苏丹打算这时候动手，兄弟会将要遭受的打击恐怕不比圣殿骑士的攻击更轻。

        “有，可以让你从加拉太之塔的后面绕出去，那条通道是过去拜占庭帝国时期，刺客们为了躲避追捕准备，已经差不多十年没有使用过了。也许……”尤瑟夫有些拘谨的搓着手，似乎出现这种事情让他感到脸面无光“也许清理掉里面的碎石和杂物堆后，就能重新使用，但自从我来到这里后，那条通道就已经被废弃了。”

        “金属大门？”

        “是的，被门栓锁住的金属门，普通武器根本不可能摧毁它。哦，现在上面还要加上一层铁锈。我刚成为刺客的时候，便被告知那条通道的大门钥匙丢了。”

        “这就够了。”金属栅栏门，和蒙特里久尼地下密道的栅栏门应该相差无几，普通武器的确难以破坏，但他不用普通武器来对付它。“我并非刺客，他们不会注意到我，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把我和兄弟会联想到一起。艾吉奥，你去托普卡帕宫和塞利姆苏丹见面，我会在附近留意，要是他有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我会在宫殿里制造混乱，他们会看到一个圣殿骑士试图把艾哈迈德王子救出来。几天前的那场战斗里，我们有没有缴获拜占庭人的制服？给我找一个战袍，最好再来一两片铁甲，扮的像一点。”

        泽林的脸上没有写他是谁，知道的人都不说，其他人又怎么判断他究竟是刺客还是圣殿骑士。

        尤瑟夫很快在刺客前几天缴获的战利品里找到一个淡紫色的战袍，紫色正是拜占庭旗帜的颜色，战袍间只有一处细小的窟窿，暗红色的血迹染红了缺口四周，是袖剑攻击留下的痕迹。这本是挑选出来准备扔掉的东西，结果现在却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发挥新的效果。

        那条被废弃的通道在刺客总部的储物间后面，隐藏着一扇难以察觉的石门。尤瑟夫费了一番功夫才拉动里面一次的扳手，当大门打开的时候，腐朽的尘土气味扑面而来，他仿佛还以为自己正面对一处野外的石窟，也许这两者之间没有太大差别——都被废弃，而且人烟罕至。

        “小心这里……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尤瑟夫捂着鼻子，眉头几乎要皱到一起。“唔，要是等这件事过去，我们还能留在这里，我一定要清理一下这该死的通道，我怀疑听到了老鼠的声音。”

        “我想老鼠在这里只会饿死。”泽林绷紧嘴。每踏出一步，他的靴子便会被扬起的积尘覆盖，让他此时仿佛正走在云雾里。他闭紧嘴却好像还是能尝到尘土的味道。“但我认同你的话，尤瑟夫，这条通道真的该清理了……是这里？”

        通道呈v字形，在一段倾斜度很低的坡道上前进了大概三十米后，火把的光亮驱散黑暗，露出一面早已被铁锈染成褐色的铁门。泽林弯下腰，向前伸出火把，在那几乎让铁门和门框融为一体的铁锈，找到了门栓的轮廓。

        “就是这里，大师。”尤瑟夫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他伸出手，在门栓上用力一抹，露出下面一丝暗淡的金属光泽。“我们没有钥匙，也许您的剑很锋利，大师，但我从未听说过有剑能够做到……”

        尤瑟夫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只见泽林将火把挂在一旁固定在墙壁上的支架里，抽出那把乌黑的刀刃，在比划了两下后，对准门栓用力劈了下去。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回音，锈迹斑斑的门栓在剑刃的寒光下被一刀两断。

        泽林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右手，伸手拉开断裂的门栓，数十年没有转动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清凉的空气涌入，为这片沉浮的通道带来久违的新鲜气息。

        “按我们制定好的计划行动吧，尤瑟夫，我和艾吉奥很快就会回来。”

        刺客兄弟会的效率再一次展现出来。当商议好这件事后，所有人立刻有条不紊的开始属于自己的工作。刺客们要表现的与平时一样，但尤瑟夫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如果情况不对，泽林会在托普卡帕宫发射信号箭，刺客们会迅速撤离。也许这是个损失，但和元气大伤的圣殿骑士团相比，兄弟会保存下来的力量足以让他们在奥斯曼帝国的其他城市建立可靠的分部，兄弟会需要的不是领地，他们是一个组织，只要人还在，就能继续存活下去。

        在泽林举着火把，弯着腰走进那条上百年前修建的密道时，艾吉奥也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将要寄给克劳迪亚的信以及马斯亚夫图书馆钥匙装进包裹后，走出刺客总部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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