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章死从天降

赛尔奇克与凡德葛里夫特的战斗仿佛是神话描述的，巨人之间的厮杀。科德温的首席将军与亚甸最强大的剑士，这场战争对决的指挥官，如今他们亲自站在战场上，在士兵们的注视下互相厮杀。对于赛尔奇克来说，能够在这里击败凡德葛里夫特是获胜的最后一线希望，而对于凡德葛里夫特来说，赛尔奇克是他获得胜利的最后一个障碍。

        他们势均力敌，赛尔奇克的骑士剑猛攻敌人，他那盔甲在魔法的庇护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知有多少箭矢和砍刀在这盔甲面前铩羽。无敌的白骑士，他在战场上从未退缩，人们总能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看到他的身影。他的剑已经不知砍杀过多少敌人，在角斗场击倒多少挑战者和嗜血怪物。

        而凡德葛里夫特的盾牌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无论赛尔奇克从多么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总会在盾牌上撞出一片片火花。穿着盔甲的凡德葛里夫特好似一辆不可阻挡的战车，这盾牌就是覆盖在战车上的铁片，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会被盾牌挡下。更不要说那附魔的大剑，他不惧怕赛尔奇克那有名的护具，赛尔奇克有能挡下一切箭矢和劈砍的附魔盔甲，而他有着可以劈开一切盔甲与盾牌的魔法剑。如今，这把魔法剑正藏在盾牌后面，如隐藏在草丛的毒蛇，随时准备寻找痛饮鲜血的准备。

        最终，凡德葛里夫特用他那把有名的魔法长剑猛劈赛尔奇克，把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亚甸军队失败了。

        科德温的轻骑兵绕过他们的侧翼，开始截杀他们，重装步兵突破了防线，很快杀到营地下。一些士兵纷纷扔掉武器投降，另一些士兵则试图在战场上寻找还活着马，整条防线开始溃败，没有人来制止他们，因为十夫长、百夫长们也在逃跑。当赛尔奇克倒下的时候，这支军队失去了最后一点斗志。

        这一次，他们恐怕没有第二个赛尔奇克来拯救他们了。

        “您快跑吧，艾丝女士，快跑吧。”

        营地里，忽然传来的叫喊声让艾丝的手一抖，墨水在纸张上划出一道难看的划痕。她抬起头，一名满身是血的男人闯了过来，他扶着一条还在流血的伤腿，靠在营帐边的旗杆上。艾丝知道他，这是赛尔奇克的扈从。

        “怎么回事？我……”艾丝的心里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她站起身，同时将手稿塞进放在木椅边的背包里。

        “科德温人要杀过来了，您快点逃走吧！他们在杀死所有人！”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名骑士扈从的话，营地外墙的另一边传来了逃亡者尖锐而悲惨的叫声，科德温人正在扩大战果，就算最后胜利的荣耀、桂冠和称赞都被将军与元帅们摘走，士兵们也会得到另一种奖赏，杀敌越多的士兵将得到额外的奖金和荣耀，而追杀逃兵正是最轻松、最没有危险的方式。

        战场上浓烟滚滚，大风已经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吹了过来。

        时间还不到下午。

        对于一场战斗的时间来说，这也太快了。

        艾丝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事实摆在她的面前，不由得她不相信。而且更有说服力的事情紧接着就出现了，一阵箭雨落到了营地里，箭矢刺啦一声撕裂帐篷的帆布，艾丝下意识尖叫一声，一根箭从她面前飞过，撕开了她的衣袖，并且在右胳膊上留下一道正迅速渗出鲜血的伤痕，箭矢还没落到地上折成两半，她便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我们走……呃。”艾丝背起背包，刚转过身，面前的景象令她险些呕吐出来。那名扈从没有她的好运气，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脖颈，他倒在地上，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鲜血在身下形成一片水洼。

        艾丝跑出帐篷，有些逃兵已经闯进了营地里，毫无疑问，科德温的军队正追在他们身后。吟游诗人按理说拥有豁免权，和学院的超然地位一样，国王和贵族不能因为他们出现在什么地方，写了讽刺什么的诗篇就逮捕他们，但很少有人愿意尝试这个豁免权的界限在什么地方，就像艾丝如今不会去尝试自己的豁免权在面对杀红眼的科德温士兵时是否有效一样。她尽职尽责，但不代表她是个傻瓜，傻瓜很难在如此危险的世界里活下来。

        但这些能逃回来的都是幸运儿，不少败军被团团围堵，步兵围绕着他们，骑兵又手持弓箭站在外围，战败者被围剿，成片成片的倒下，盾牌和长矛在他们面前形成一圈不断合拢的死亡之墙。死者越来越多，哭喊声和濒死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绝望而又悲惨。

        剩下的科德温士兵推倒了营地外墙，艾丝骑到自己的小矮马上，准备前往附近被泰莫利亚掌握的哈吉要塞，亚甸人战败的速度实在超出预期，上万人的战斗至少会持续半天时间，她本计划在黄昏时留下自己的手稿离开，借道楼克马然后去玛哈坎，到时候等亚甸人获胜回营，赛尔奇克就能看见她交给德马温国王的诗歌，而如果他们失败了，他们也用不到了。但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彻底打断了她的计划。

        只是艾丝没有军队服役的经验，如果有老兵在的话，肯定会告诉她，不要在一群逃跑的士兵间骑马，这会让你看起来像是个靶子。

        吟游诗人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随后她的视线开始翻转，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叫出声，但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艾丝只能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扬起的尘土呛的她眼泪直流，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摔倒在地上，小矮马压在身上，马匹的侧肋了两箭。艾丝试了试，发现自己还在流血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气，推不开身上的马尸。

        吟游诗人深吸了口气，准备试着能不能想办法把自己挪动出来。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她的动作为之一顿。

        “看！看我们射了什么！”

        三名科德温士兵一脸兴奋的走过来，走在间的握着长矛，另外两人握着弓箭。“哈哈！一个被困在这里的小母马！我们的收获不错！”

        艾丝左右看了看，她的脸上抹了一把灰，在摔倒的时候头发也被马尸流出的血黏成一团，也许她可以赌一赌吟游诗人在科德温的地位，这些职业士兵应该知道吟游诗人是什么。

        下一刻，吟游诗人睁大了眼睛，望着天空。不是因为走过来的三名科德温士兵，实际上，这三名士兵也在做和艾丝相同的事情。

        一团巨大的涡流冲天而起，前一刻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已然阴云密布。成片的阴云在拔地而起的涡流的牵引下，形成一团规模骇人的漩涡。首先出现变化的是空气，艾丝忽然感觉很热，明明是冬天，但气温却好像在眨眼间的功夫变成了春天，并且还有向夏天靠近的趋势。但和那天空的漩涡比起来，这点温度的变化已经不值一提。

        趁着士兵被天空的异响吸引时，艾丝努力挪动身体，试着先把自己一条被压在下面的腿抽出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定是牧师所说的魔鬼的杰作！是亚甸人召唤了魔鬼吗？！”

        漩涡不断扩大，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很快，这些士兵甚至都震惊到无法发出质问声，胜者忘记了追杀，败者忘记了逃跑，他们折磨着脖颈，把头抬到最大，望着天空，近万人的战场上，只剩下乌云闪电划过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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