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悲伤的黄指头
见到罗莎莉亚的模样，对格奈娅的冲击可能要比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加起来还要大。
这算是龙裔除去狩魔猎人的世界与泰姆瑞尔之外，真正意义上抵达的一个异世界。泽林的世界与龙裔的世界相差不大，无论是社会体制还是人们的生活习惯，甚至是许多生物家畜都是一模一样，格奈娅曾说，有时候她走在外面，感觉自己不像是到了一个异世界生活，倒像是坐船去了泰姆瑞尔的另一块土地上。维吉尼亚也许会有相同的感受，因为狩魔猎人的世界与泰姆瑞尔比起来，之间的差别可能也就是从天际走到了晨风，或者离开赛洛迪尔到黑沼泽去生活。
但罗德兰完全不同。
“这是……这个世界的圣灵？”
望着罗萨莉亚的模样，格奈娅小声的向泽林问道。“这个模样也太……该死的，如果说这是这个世界的魔神，我绝对会相信。看她这副模样，她怀的是什么？那是一只巨大的蛆虫吗？我敢打赌，如果有一个圣灵的神殿里的雕塑是这副模样，那么那个圣灵的祭祀一定要费一番功夫去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罗萨莉亚应该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变化的存在。
她还是穿着那件血红色的破败袍衣，额头上披着宽大的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无论何时，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罗萨莉亚都在日复一日的抚摸着怀那团难以用言语形容模样的肉团。好像她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敌视或交流。泽林不知道罗萨莉亚的信徒是如何与他们的女神交流的，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要交流。信徒献上一条从敌人尸体上切割下来的发青舌头，摆在女神怀的那如蛆虫般的肉团上，舌头便会被肉团吞噬，而信徒则会得到他们想要的改变。
但正是这种无声的沉默，却弥漫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恐惧气氛。
“啊，两个还没有疯掉的人，既然已经来到女神的寝室，就请安静的接受这里的庇护。”低沉的声音从罗萨莉亚寝室的大门内侧传来，一名衣着风衣，带着圆顶帽的男人正两手抱胸，靠在墙边。看到他的模样，泽林立刻在记忆回想起了他的名字。指李奥纳德，罗莎莉亚女神最虔诚的信徒，但与海泽尔的狂热不同，李奥纳德更愿意为罗萨莉亚女神寻找更多的信徒。
“抱歉，我们会在旁边等着。”泽林对李奥纳德点点头“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
听到狩魔猎人的声音，指微微抬起头，一双尖锐的目光从帽檐下射出，他盯着泽林看了几秒，又重新低下头。
“原来是海泽尔的朋友，我以为她终于愿意帮我为女神寻找新的追随者和捍卫者了。”李奥纳德望着走向女神的海泽尔，仿佛是感受到同僚的目光，海泽尔转过头，看了眼李奥纳多，又看了眼泽林。由于绷带绑住了脸，她不能笑，所以她伸出手指，在应该是嘴巴的地方比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啊，她总是那么热情，从不以恶意揣度别人的想法，有时候我总是在想，她告诉我的，她的朋友，究竟是真正的朋友，还是她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朋友。”李奥纳德望着走上去向女神行礼的海泽尔，又收回目光，看向泽林“我想你一定是前者，对吗？”
“谁会在别人询问是否是真心相待的时候，说自己是虚情假意呢？”
李奥纳德轻哼了一声。
“你的理智比我预想的还要清醒。”
“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完成自己的愿望，离开幽邃教堂了。我记得在我和海泽尔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侍奉女神一段时间了。刚才海泽尔告诉我，她只需要再向女神献上一次发青的舌头，就能完成所需的奉献次数，得到想要的新生。我以为，你怎么说也不应该比她的速度慢。”
海泽尔不是像泽林预想的那样，为女神奉上祭品，而是单纯向罗萨莉亚行礼，哪怕她信奉的神近在咫尺都不会对信徒的崇拜与侮辱做出任何反应。
“侍奉一个神灵，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李奥纳德像是在询问泽林，又像是在反问自己。“仅仅是献上祭品，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与集市顾客与商贩的交易有什么不同？不，不应该是这样。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帮助我，只有罗萨莉亚女神能够完成我的愿望。信徒应该爱她，尊敬她，想办法令更多人体会到这位女神的伟大，并信奉她。我并非认为海泽尔的热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认为和热情的信徒比起来，传播女神善行的信徒同样重要。”
“是啊，他甚至到传火祭祀场去，试图劝说那里的灰烬信奉罗莎莉亚女神。”已经完成行礼的海泽尔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对李奥纳德说道。“灰烬不会成为女神的信徒，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灰烬最后的结局要么是死在寻找庞大灵魂的路上，要么是走入火坑，真的变成一堆灰烬。你甚至都不知道和你交谈的灰烬究竟是有理智的英雄，还是被火焰逼疯的饿兽。我明白，你希望能有更多更强大的人成为女神的卫士，但我们不需要灰烬。”
狩魔猎人看不到海泽尔的表情，但他能听得出来，海泽尔似乎对灰烬有着一种奇怪的厌恶感。
“放心，海泽尔，我会判断我寻找的灰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露出了獠牙，那他就会知道，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我不会纠正你擅自把我当做你的同伴的事情，但你不要指望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李奥纳德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既然你的朋友来了，今天我出去寻找食物，你留在这里。等克林姆忒大主教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后，代我向他问好。”
李奥纳德不想和海泽尔继续在灰烬的事情上争论，他微微摇头，转身走出了罗萨莉亚的寝室。
“唉。”海泽尔望着李奥纳德离去的身影，轻叹了口气。“李奥纳德对谁都要保持距离，但他是个好人。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冒犯你了，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海泽尔两手垂在身前，对泽林深深的弯腰。
“没什么冒犯，海泽尔。”泽林连忙扶住海泽尔的肩膀。“但我听说，你们这里好像缺少食物？严重吗？”
“我们不会饿昏在女神的寝室里。”海泽尔自嘲道，将讨论灰烬时莫名的怨气一扫而空。“越来越多的食物不能吃了，变异已经蔓延到了太多的地方，河的鱼，泥沼的螃蟹，树丛里的浆果，一切都开始变得怪异。但多亏女神保佑，我感觉我现在哪怕是三天三夜不吃任何东西，都不会影响到精神与体力，这一定是女神给予我的恩赐，我现在越来越期盼，等我献上最后一次贡品时，女神会赐予我怎样的礼物。”海泽尔两手抱在一起，翻着眼睛在脑海想象着“那一定是伟大而神圣的，你说是吗？”
看着海泽尔期盼而有带着些激动的神色，泽林有些不忍心将接下来的话语说出口。
“海泽尔，我从磔罚森林过来的。我本来想先去拜访你的父亲，结果……”
海泽尔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如果我的父亲知道还会有一个人记得他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空气似乎变得更重了，压在所有人的肩上，格奈娅给了泽林一个愤怒的眼神，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要忽然说这件事。海泽尔用力搓了搓眼睛，脸上有些肮脏的绷带渐渐染成了深色。她深吸了几口气，转过头去，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抱歉。”
海泽尔重新转过头，她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手指在脸上的绷带上对泽林画了个微笑。
“不，你没有任何错，为什么要和我说抱歉呢？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但我还是忍受不了这种感觉。”
“在我为女神献上第三次贡品时，我本来想着回去看望父亲，顺便让他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表现出学习结晶魔法的天赋，结果……抱歉，我真的不想说这件事。是灰烬杀了他，我想为父亲报仇，但我太弱了，我无法击败灰烬，若不是李奥纳德的帮助，我可能也会死在磔罚森林里。为什么灰烬要杀我的父亲？我不明白。在我带着伤回来后没多久，灰烬就闯进了幽邃教堂，没错，寇克，他认为灰烬是来追杀我的，所以他代替我去和灰烬战斗，结果他也被灰烬杀死了……”
“海泽尔……”
结晶女儿低垂着脑袋，沉寂的幽邃教堂只剩下她的喃喃自语
“我太弱了，我要是天生就有学习结晶魔法的天赋，我的父亲说不定就不会死，我会在他最需要的我的时候与他一起战斗，寇克也不会死……我没有那样的天赋，我的愚蠢害死了两个人。我的父亲曾说，我甚至连最基础的结晶魔法都不能学习，我……啊，抱歉，让你听我的抱怨。但这没关系了，我马上就要获得重生了。”
海泽尔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们需要一个居住休息的地方，跟我来吧，我知道有几处房间还是安全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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