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盖尔的绘画世界

泽林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艾雷德尔的。

        白雪皑皑的山谷，已然被大火淹没。泽林抬起手，但他要挡住的，不是扑面而来的热浪，而是山谷间呼啸的寒风。

        “艾雷德尔。”卡露拉环顾四周，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路边的山石。“绘画世界，难以置信。我曾听说过，但是……绘世者在什么地方？我想我可能支持不了太久了。”

        “别担心，就在前面，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葛温德琳很伤心，祂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再去想，自然，对于魔女的身份，祂更是不闻不问。祂最亲近的亲人不支持继续传火的事业，祂的骑士早已消失，而过去令祂印象最为深刻的传火英雄如今也站在了祂的对立面上。以至于当隆道尔剩下的游魂来到伊鲁席尔的时候，祂将自己关在了大教堂里，不肯出来。泽林很怀疑，如果走不出失败的阴影，或者说找到其他可以支撑祂继续走下去的目标，葛温德琳是否会继续这样颓废下去。

        泽林和魔女来到艾雷德尔，他将千里镜留给了格奈娅，传送门开启的日期迫在眉睫，而失去了火焰，这个世界变得愈发危险。这不是单纯的失去光亮或者说失去太阳那么简单。黑暗、寒冷，一切可怕的事情都会随之而来。谁也不知道，在没有火焰后，黑暗会诞生出怎样的怪物，当然，泽林也无从得知，他的传送门会随着移动的世界树树枝转移到什么地方去。

        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但大雪仍然飘舞着。火焰烧了那么久，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烧些什么。树木、桥梁，甚至于山顶的小教堂都已经被火焰包裹，但却没有任何焚毁的迹象。也许，这火焰正在在焚烧整个画世界的画作。

        泽林小心翼翼的绕过火焰，扶着吊索桥的绳索，他一步步走向大小姐所在的教堂。长桥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大火肆虐，火苗舔舐着摇摇欲坠的绳索，但它没有带来毁灭，亦没有带来炙热，这火焰仿佛仅仅是个摆设，就像那远处的山谷、山上的松树林，白茫茫的天空不知何处传来的阳光，一切不过是天然存在的，没什么值得惊讶。

        “你回来了。”

        巨人神父仍然守卫在小教堂的门前，鸦人们聚集在教堂后方山坡的后院。“你见到盖尔骑士了吗？他还没有回来。”

        “我……我见到了。”泽林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找到了大小姐所需要的，大小姐还在吗？”

        “盖尔在哪？”

        “他还有些事情，所以拜托我将大小姐所需要的染料带回来。”

        “我知道了。”巨人神父点点头。“你来的很是时候，如果你再不赶过来，也许艾雷德尔马上就要被烧尽了。大小姐就在里面等着。”神父望向跟在泽林身后的卡露拉。“这个女人是谁？我从未见过。”

        “她和我一起带来盖尔所送来的染料，放心，不会对大小姐有什么影响的。”

        巨人神父对卡露拉感到不放心，其实仔细看看，卡露拉如今的模样，像是一个被涂白的木偶，两眼只剩下一片漆黑。如果是泽林第一次见到她，估计也会对她感到疑虑。不过最后在狩魔猎人的担保下，巨人神父还是决定放魔女进入小教堂。

        小教堂的木地板和外面一样，冒着火苗。火焰在地板上，在石板地面上燃烧着。但泽林顺着冒着火星的木梯爬上教堂阁楼，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温度。阁楼里，地板上也开始燃烧了起来，大小姐依然坐在高脚椅上，仰着头，望着面前超过两米的画板。长长的白色头发扎成辫子，耷拉在地上，一双小脚下意识的摇摆着，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大小姐，我回来了。”

        大小姐依然在沉思着，过了一会，她忽然抬起头，望向狩魔猎人。“哦，是你，你回来了。”她的视线越过狩魔猎人的肩膀，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卡露拉。“你找到盖尔爷爷了吗？”

        “我找到了。”泽林点点头。“外面的火焰熄灭了，情况有些棘手，所以盖尔拜托我先带着黑色染料到这里。”

        卡露拉走上前，她伸出手，用匕首在胳膊上轻轻划了一下。黑色的鲜血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挤出来，流淌到调色盘旁空着的玻璃杯。黑色的血液流淌了好一会，卡露拉的喘息逐渐沉重起来。忽然，这就像是紧绷到极限的琴弦，一下子断裂了。流淌的鲜血戛然而止，一滴都没有剩下。卡露拉后退了几步，重重的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卡露拉？”

        “我没事。”魔女扶着额头，脸色微红，但终于是有些些许血色，她抬起头，眼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有些……虚弱而已，别在意。”

        大小姐望着一旁玻璃杯的黑暗灵魂之血。“……谢谢你，骑士。这样，我就可以画出新的世界了。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想用你的名字来命名这幅画卷。”

        “不……我配不上这样的荣誉，我没做什么。”泽林摇摇头。“我想，还是用盖尔的名字吧，他付出了那么多，应该得到一个与之相匹配的荣誉。”

        “是啊。”大小姐扭过头，重新望向面前空荡荡的画板。“这一定是一幅美丽、寒冷但又温暖的世界，到时候，一定能成为某人的容身之所吧。我要开始了，很快，很快就能完成。”

        泽林望着大小姐，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是的，如今外面还活着的人，大部分都要依靠这幅画卷来当做庇护所，来躲避时代终结时带来的严寒黑暗。但就算如此，他依然有一个问题藏在心里。

        “大小姐，请允许我问一句，为什么，这幅画卷一定要黑暗灵魂之血？”

        大小姐怔了一下，她那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变化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怀念。

        “因为，我希望有一天，这幅画能成为盖尔爷爷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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