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王者风范
就在狩魔猎人一行人还在处理船只残骸的收获时。
1271年4月27日——
楼马克的山谷
皮靴踏在骸骨与碎石块混杂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
“这真是一场屠杀，三千人瞬间烧成灰烬。”穿着骑士盔甲的金发女孩皱起眉头，望着铺满山谷小道的骸骨。“邪恶，混乱，女术士的作为和雇佣她的国王一模一样。”
“我记得那事的情况，萨琪雅。”
女骑士身后，一名衣着金甲的年轻光头男人跟在身后，同样心悸的望着这片屠杀后的遗迹。“当消息传到范格堡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王宫，街道，民居，整座城市都陷入一片沉默，仿佛还听得到死前的哭喊声。”
“我知道，王子。大屠杀发生时，我就在山的另一边。”萨琪雅说道。她叹了口气，迈过地上的尸骸。“如何亨赛特想要再来一场这样的战争，我们就如他所愿，但是这一次，躺在地上的尸骸将只有科德温人。”
“萨琪雅。”史登尼斯王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萨琪雅的背影。“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阻止亚甸被出卖。”萨琪雅头也不回的说道。“这里的命运应该由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判决，而非那群背叛了所有人的贵族，他们休想靠出卖这片土地和上面的居民来换取自己的富贵和未来。”
“有亨赛特在，我们打不起这场仗。”史登尼斯王子又叹了口气。自从他的父亲被刺客暗杀后，他额头上的皱纹和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必须谈判……”
“王子，请把战争的问题交给我吧。”萨琪雅的语气充满了自信和坚定。“你专心处理亨赛特王的事情，亚尔潘·齐格林说他的脾气很坏，我们可以激他发起攻势，打赢了这场仗，他就不得不和我们协商。”
“你说的对，萨琪雅，只要能挫败他的攻势，亨赛特王就要回到谈判桌上。”史登尼斯扶着额头，叹息一声。注意到自己正在和萨琪雅拉开距离后，他又连忙迈步跟了上去。“我依然搞不明白，为什么贵族会背叛我。”
“去他的贵族！”萨琪雅不屑的哼了一声。“自从我和我的村民们在戴分尼击败他们后，他们早就无足轻重。”
当弗坚的叛乱爆发后，亚甸的几名贵族也组成了联军，试图击败叛军，将弗坚纳入他们的掌握。但和泰莫利亚不同，亚甸的贵族联军显然缺乏组织且互相猜忌，结果这支部队在戴分尼村遭到萨琪雅率领的叛军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当萨琪雅和走在前面的矮人护卫交谈时，克里夫牧师趁机走到史登尼斯王子身旁，低声窃语。
“您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王子。”
“为什么？”
“她跟怪物没什么两样，王子。”牧师急切的说道。“克里夫大神托梦给我，梦我看到一只蛇形的女恶魔在吞噬你的继承权。”
“欧尔康，我希望你注意两件事。”史登尼斯王子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这个女孩有名有姓；第二，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指挥官，其他的都对我不忠。”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位名不副实的王子，一位女性叛军领导人，还有一名来自克里夫教会的牧师。护卫着他们的也不是骑士，而是矮人雇佣兵。
和他们相比，山坡另一边的队伍就显得正常了许多。
“看看这强大的魔法，如果我当时在场，我会想办法弄清楚这魔法的运作原理。”一个外表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兴致勃勃的看着地面上的骸骨。他全身披着厚重的羊毛长袍，脸上的皱纹多的如枯死的槐树。“如此恐怖的力量，一瞬间杀死数千人。要是我能完全掌握这样的魔法，萨琪雅和她的暴民在陛下的大军面前将不堪一击。”
“戴斯摩，看到这样的惨剧，你想到的难道只有力量吗？”身旁的席尔皱起眉头，眼闪过一丝厌恶。“这是一场教训，戴斯摩，告诉我们滥用魔法会导致什么样的灾难。我们必须谨慎小心，才能避免相同的灾难再次降临。”
“她说的没错，戴斯摩。”走在最前面的健壮男人说道。他的体型就像是一头熊，声音也像。额头上红色的圆顶王冠四周装饰着亮丽的黄金雕纹，脖颈上沉重的金链子随着迈动的鳄鱼皮靴微微作响，哪怕是它们的主人有着一脸和常人无异的络腮胡以及微胖的脸颊，都不会有人认不出，这正是科德温的国王亨赛特。“在这些死去的骸骨，也有效忠我的骑士。萨宾娜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必须被引以为戒。”
“当然，陛下。”
戴斯摩立刻垂下脑袋，席尔瞥了眼戴斯摩，然后对亨赛特点头表示支持。
山路上，每个十多米就会有几名站岗的科德温士兵。看到走来的国王，他们纷纷站起身对亨赛特敬礼，率领士兵的骑士则单手抚肩半跪下身。
“陛下。”一名骑士对亨赛特致敬。“菲尔特亚男爵、霍西尔男爵和科林男爵正在上面等着您。”
“他们没有迟到，很好。”
亨赛特径直走上山坡，身后的两名魔法顾问连忙跟了上去。
山坡上竖立着一座布满裂痕的石盘，上面清晰的残留着古代矮人的工艺，这是他们用来测量时间的地方。在石盘旁撑起了一个红顶帐篷，帐篷里有一面桌子，桌子对面站着三名男人，左边是一名光头，右面一名戴着红皮软皮帽，站在最前面的看起来平淡无奇，只有鬓角的额发表明他的年龄不像保养那么好的脸颊那样年轻。他们唯一的共同之处，恐怕只有戴在脖颈上的沉重金链子。
看到亨赛特走上来，最前面的贵族抬起手。
“向您致敬，陛下，愿您的身体……”
“你们要多少？”
亨赛特直接问道。
“抱歉，陛下，我不明白……”
“别和我绕弯子了，直接说吧。”亨赛特追问道。“你们要多少才肯承认我的统治？别和我说什么道义，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要东西。说罢，你们想要什么？”
三名贵族互相对视一眼。
“我们要十万克朗，每人十万。”菲尔特亚男爵伸出两根手指交错在一起。“还有侯爵头衔，更低的税务以及上亚甸要在王家议会得到一个席位，但我们愿意在你的战争提供更多兵员。”
“是楼马克，亚甸人！”戴斯摩愤怒的训斥道。“你最好学习修改用词。”
“我会给你们一半。”亨赛特的语气不容置疑。“一人五万克朗，没有侯爵头衔，你们依然是男爵。别和我玩什么字游戏，你们被萨琪雅击败了，手下没有一个士兵。要是你们统治这里，就必须给我交更多的税，否则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陛下，上亚甸有煤矿、银矿、众多的工厂，雅鲁迦河以北唯一的白色大理石矿场，还有北方最主要的贸易路线。这都需要安抚，一大段时间的休养，才能让这一切恢复过来。”菲尔特亚挥着手说道。“加以重税，这些工厂很快就会倒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亨赛特伸出一根手指，在菲尔亚特面前晃了晃。“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什么都没有，你们选。”
“但是陛下，如果没有我们的支持，你永远只是个入侵者、占领军、敌人，亚甸的百姓……”
“陛下，屠龙者逼近，举着白旗！”
下面一名骑士高声喊道。
“亚甸的人民追随屠龙者和史登尼斯王子。”亨赛特将视线转移到下方的山坡上。“我会和他们谈一谈，放他们过来！”
山坡旁的守卫拉开路障，萨琪雅和史登尼斯王子走了上来。他们走到亨赛特的对面，史登尼斯王子冷漠的撇了眼被矮人从帐篷里开的三名男爵，又重新看向亨赛特。萨琪雅走在他前方，轻松的看着附近面色不善的士兵，没有丝毫紧张。
“纯粹是处于好奇。”萨琪雅摊开手，看向刚刚还在商谈的亨赛特与菲尔特亚男爵。“最近上亚甸在买什么？”
“你想要什么，小女孩？”戴斯摩不悦的打量着屠龙者。
萨琪雅轻蔑的瞥了眼戴斯摩。“陛下，在我冲上去用力掐他的屁股让他大喊大叫之前，请命令你的秃鹰闭上他的鸟嘴。”
“你……！”戴斯摩睁大眼睛，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和他说话。“陛下！你必须监禁她！”
“闭嘴，戴斯摩。”亨赛特摇摇头，欣赏的看着面前的女骑士。“我相当喜欢这个萨琪雅。”
戴斯摩无奈的转过身去，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在强行压下心的怒火。
“你很勇敢，女人，敢在一个国王面前这样讲话。”亨赛特摸着下巴。“我看到史登尼斯跟在你身边，现在，到底谁是说话的国王？”
“史登尼斯王子会继承亚甸，而我会保证亚甸不会被出卖。”萨琪雅让开身位，让史登尼斯王子面对亨赛特。“没有王子殿下的命令，没有任何人可以出卖上亚甸。”
“亨赛特，欢迎。我以为您在阿卡·莱德的家里，结果你在这。我不记得我有邀请过你。我们两国之间有停战协议，你的军队已经违反了它。”
“是菲尔特亚代替你发出的邀请，是他让我来的。”亨赛特沉着的说道。“我是个遵守协议的人，我还没有破坏休战协议。”
“是这样吗？”史登尼斯王子看向身旁的男爵，对矮人卫兵队长喊道。“布洛罕，请你将菲尔特亚男爵压到隐秘处，砍下他那惹祸的脑袋。”
“你怎么敢？！”菲尔特亚男爵大喊。“你的父亲都不敢这样对我！”
“我父亲已经过世了，民众还在服丧，是你背叛他的名字和国家！”
见两名矮人要走上来抓住自己，菲尔特亚连忙看向亨赛特。“陛下，求求你保护我，这个年轻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带走他！”史登尼斯对矮人下令。
“陛下，我们的协议呢？！”男爵难以置信的看着亨赛特对矮人走上来拷住他的手无动于衷。
“既然正主已经到了，那我就没必要再和你谈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菲尔亚特。”亨赛特摊开手。“史登尼斯本人就在这里。可以和王子谈，我为什么要和你达成协议？”
两个矮人推拥着满脸灰色的菲尔亚特走向石盘背面。
“还有人反对吗？”史登尼斯王子看向剩下的两名贵族，他们纷纷低下头，仿佛要把脑袋缩进脖子里。“非常好，让我们开门见山的来谈。”
“说的好。”亨赛特把手放在地图上。“我就让你知道我的目的。现在我手下有两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驻扎在这里，他们可以守住这个滩头好几个小时，河对岸，还有五千名骁勇善战的士兵。你怎么说？”
“只要你动弗坚的脑筋，这五千人就是五千具尸体。”史登尼斯伸出手。“更加强大的军队都曾败于弗坚的城墙下。”
“别那么急着下决定啊，小子。”亨赛特轻松的说道，宛如正在进行一场闲谈，而非涉及到不知道多少人性命和领土的谈判。“这只不过是块边疆之地，把它让给我，你就可以保有你的王位。跟我作对，我就会击溃你，可别怪我手下无情。把楼马克交出来，滚回范格堡去。”
“你口的边疆之地的产值比科德温境内所有的森林加起来的总产值还要高，上亚甸是块永远的金矿。”史登尼斯王子反问道。“是我单纯的让给你呢？还是你要向我收购呢？你会付我果实？还是毛皮？或者让你的军队到森林里去采集蘑菇来交易？”
“说的对！”国王哼了一声。“我应该派他们去偷你的金子。”
“亨赛特，你是吓不倒我的。”史登尼斯王子针锋相对。
“你知道我是不会空手而归的，史登尼斯。”
“我会补偿你发动这些军事行动的花费，再加码修补你在阿卡莱德的宫殿。我的顾问会和你商谈详细细节。”史登尼斯王子伸出三根手指。“这些足以让你得到体面的凯旋仪，并且补偿你的每一名士兵，让他们继续尊敬你，而你的宫殿会变成北方最豪华的王宫之一。”
“这会花很大一笔钱，小子。”
“和平是无价的。”
亨赛特想了想，伸出双臂。“很好，你想要和平，那就用武力来争取吧！”
“我不明白。”史登尼斯困惑的看着亨赛特。
“你表现的很有王者风范，小子，但这还不够。”亨赛特笑了起来，像是头棕熊在咧嘴。“你穿着盔甲，带着把剑，打扮的像是个武士，现在，像我证明你真的是个武士吧！我向你宣战，史登尼斯。就在现在，就在这里，当着众人与众神的面。就像古代的高贵者统治大地时那样，怜惜你和我的士兵，战斗只会在你我之间展开，而上亚甸将属于获胜者！”
史登尼斯犹豫了几秒，然后抬起手。
“我接受你的挑战，亨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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