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玛利亚的劝告

“变成？我不明白……”

        “你明白。”包裹在深棕色皮革的手指伸直，搭在唇前。玛利亚制止泽林。“你我心意相通。你可以瞒得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你认为你可以将你心的火热压制到何时为止？你过去养成的性格和淡雅或许可以帮助你一时，但却无法永远保证你不会做出你当年厌恶的事情。当你看着那名尖耳朵游侠，我很清楚的感受到你心一闪而过的厌恶。你过去从不会有这种想法。”

        泽林揉了揉额头。

        “也许是我最近遇到太多烦心事了吧。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烦躁的时候。等今天晚上过去，洛穆涅的事情结束后，我就可以去其他地方放松一下心情了。”

        “等这件事结束后。”玛利亚压低嗓音，模仿着泽林的声音。“‘我就要帮助泰莫利亚对抗尼弗迦德的入侵，想办法击退帝国军团，然后想办法帮助纳塔利斯除去那些试图暗害阿奈丝的贵族，泰莫利亚无论是谁都别想伤到她。然后是瑞达尼亚，罗契说雅妲需要几个武装侍女，她遇到麻烦了。我不会再让上一次爽约的事情出现，就算是拉多维德也别想在她的杯子里下毒。我应该考虑一下，该如何在瑞达尼亚的宫廷安排几个人。’这就是你未来的散心计划，对吗？”

        泽林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本来可以避免雅妲被下毒的事情出现。”他无奈的扶着额头。“我更应该避免弗尔泰斯特的儿子死于一场埋伏。该死的！我答应过他，曾经我可以自豪的向所有人说，我一生从未爽约，无论是我完成委托后发现雇主早就带着报酬溜走了，还是当地的领主拿意外率把我当笑柄！结果我却爽约了，他的孩子就在洛穆涅附近被埋伏杀害，去年雅妲在我面前被下毒我却一无所知！我……”

        玛利亚的手轻轻放在泽林肩上。“这不是你的错。”

        “不，玛利亚，这就是我的错。”泽林摇了摇头。“雅妲对那个盒子没有任何戒心，是因为我是个狩魔猎人，是因为我和他的父亲有过约定，她也知道那件事。当年弗尔泰斯特参加马里波之战的时候，雅妲是维吉玛的留守指挥官。所以在法兰茜丝卡把有诅咒的礼品交给她时，她才直接接过去打开看，而不是交给一旁的特莉丝或者其他什么法师顾问！”

        泽林感到一股温热，玛利亚走进他的身体。烛光只留下一个影子，和之前相比轻柔了许多的声音在狩魔猎人脑海响起。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对法兰茜丝卡表达不满和愤怒呢？你承诺保护弗尔泰斯特的子女，但毒害雅妲的真凶就躺在你的枕边，你又为何将愤怒压在心最角落的地方呢？你有愤怒，你可以否认，因为你将愤怒压的太深，以至于你都没有察觉。”

        “我……”泽林一时语塞。他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火盆。火光在他的瞳孔跃动，但火苗却没有因柴木减少而衰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发火。我对不起她，我就是个管不住自己的混蛋。也许她也在心里压抑了不少愤怒？如果是这样，那就让她发泄出来好了。我帮助雅妲解除了身上的毒，她会平安无事的活下来，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如果以后伊妮德因此对我生气，我会等她气消了以后再考虑该如何补偿她。”

        “你认为你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玛利亚冷静的分析道。或许只有她能这样冷静的看待，因为也只有她可以不用语言就能体会到泽林内心真正的感受。“但你却无力改变，所以你决定尽可能用一切办法来弥补错误造成的损失。你知道吗，泽林，你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泽林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你总是宽于律人，严于律己。你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你为别人做了什么，但你欠别人的一分一毫，都会积压在你的心里。”

        玛利亚半透明的手伸出，犹豫几秒后，按在狩魔猎人衣服口袋下的位置。

        “你很痛苦。你弥补一个，就在对更多的犯下错误。你稍稍弥补一个缺口，却又在自我反省认为自己造成了更多的错误。那个戒指……它在利用你的矛盾，利用你的反省和自责，利用你的信守承诺。你好像已经忘了，在你的记忆，你的朋友甘道夫说，他不能持有那枚戒指，因为戒指会利用他心的善良，诱导他做出伤天害理的错事。那将是一场灾难。”

        泽林犹豫着，慢慢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食指和拇指轻轻搅动后，捏住戒指，一点一点的，将它取出来。

        这枚戒指在口袋躺多久了？三个月？还是五个月？

        泽林怔怔的看着这枚冰冷的银白色戒指，戒指在火光的映照着闪闪发光。

        “你说……这枚戒指在影响我？”

        “也许并非仅仅如此。”玛利亚轻声说道。“想一想，你的改变符合什么预期？你的那把黑刃，黑刃真正的主人，她会希望你变成什么样子？”

        “……梅法拉？”

        玛利亚没有回答，她只是把手搭在泽林身上，等待。

        “是乌木刃和魔戒。”泽林喃喃说道。“它们都希望我……希望我改变。”

        “你的心因为矛盾有太多裂痕了。泽林。你想知道水渠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水渠里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

        忽然，泽林抬起头，因为玛利亚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低头望着他。

        “不要把你的休息推迟到下个月，下下个月，甚至明年后年了。你已经做出了很好的安排。”玛利亚指向一旁，在墙边，放着一口箱子。“把那把黑刃和戒指放进箱子里。然后你好好想一想，再做出决定，你到底该如何面对你认为你犯下的错误。”

        “但是，今天晚上……”

        玛利亚俯下身，轻吻了一下泽林的嘴角，堵住了剩下的话。

        “相信你身边的人，泽林。就把敌人，交给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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