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章悄无声息的聆听者
安格林有一队帝国士兵死于怪物袭击。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其他关注这件事的人手。
“这几十个人全部死在怪物手里？”鲍斯威尔把手的报告往桌面上一扔。“这也太巧合了吧？是不是那个女人在幕后搞鬼？北方的传言说，她的情人就是一个狩魔猎人。她这一次不是还点名了几个不允许军队骚扰的地方吗？好几个经常有狩魔猎人出没。是不是她召唤了一群怪物袭击士兵？”
周围的侍从安静的站在周围。
“我派出探子去现场勘查了。”凯佩尔两手放在膝盖上，谨慎的说道。“到处都是被啃咬的尸体，尸体上没有刀剑劈砍的痕迹。”
“狩魔猎人呢？”
“狩魔猎人都不见了，他们的城堡里有些损坏的痕迹，很奇怪，可能是打斗，也可能不是。”凯佩尔犹豫几秒。“庭院里的棚子和马厩彻底毁了，城堡也有损伤，但没有血迹，也没有找到其他几个狩魔猎人的尸体。他们消失了，不见踪影。不过城堡里也有怪物，好像是从后山爬进去的。”
“几个狩魔猎人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先别管他们了，真正的对手是那个的百花谷的女人。”
庄园的外墙，马车在提灯微弱的光亮下驶过铺设着鹅卵石的小道，隆隆驶向远方。道路下方的河道边，一名娇小的身影如草丛的老鼠般，窜到下水道的铁栅栏门旁。毫无情感的冷漠眼神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后，她拉开栅栏门，怀抱着一个小包裹，弯着腰，进入布满烂泥和垃圾的恶臭隧道。
鲍斯威尔的庄园建立在一处低洼地。聆听者在脑海回忆着这两天潜伏在附近山坡上观察收集到的情报。里面守卫有四十五名，前门两名，后门两名，庄园分为四部分，前院、花园、后院和主体建筑。其房子的二楼有一处阳台，正好可以俯视整个花园。花园更多的是园丁而非卫兵。园丁会在下午七点下班。
届时他们会接受卫兵检查后，和准备进入花园站岗的卫兵交接。交接时间大约是十分钟。为了防止下雨天淹没庄园，庄园的建筑设计师在地下设计了良好的排水系统，最大的排水入口位于花园的四角，隐蔽、杂草丛生。
聆听者停下脚步，下水道在她面前出现分支，一个大到可以让成年人经过，另一个小到只能让垃圾顺着污水流出来。根据她提前收集的调查情报，大的隧道是本地市政厅建立，但在鲍斯威尔的庄园修建后，庄园的工程师占用了其一部分，作为排水口。并不大，但聆听者的体型正好可以爬进去。
看着残留着些许污泥的排水口，聆听者放下手的包裹，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条黑布，用力勒紧嘴巴，然后将布条两端系在脑后。然后又拿出另一条黑布，这条黑布上镶嵌着两个玻璃镜片。她将布条包裹在眼上，两端再次系到脑后，玻璃片正好对准她的双眼。最后，用一条细绳，将重新盖上的包裹系在自己的手臂上，以防脱手掉落后，她挤过栅栏的缝隙，在烂泥和残留的污水爬进隧道。
“本尼，为什么我的桌子上没看到红酒？”
庄园传来鲍斯威尔不满的叫喊声。
“抱歉，老爷。我正在给他们结账，这就去取酒。”
庄园除了客人之外，有些东西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拿取，毕竟买通一个仆人在酒下毒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值得信任的人太少。
鲍斯威尔向后靠在靠背上，心不由得感到一阵厌烦。协会不是所有人都和他抱有相同的想法，特别是在亚甸战事受挫后，许多人开始怀疑这场战争是否会像他们预想的那样顺利，更重要的是，在没有摧毁亚甸之前，一旦他们将手上的军力转而进攻百花谷，他们是否可以确保这场战争损失的力量最小。大部分人都在犹豫。今天上午，恩希尔皇帝在宫廷上对亚甸战事的胶着表达了惊讶和愤怒，以及对军团长无能的嗤笑。
这是一个信号。
他们绝对不能失去这支野战军团的指挥权，而宫廷会议结束后，帝都的街头巷尾就出现了霍布斯军团长碌碌无为的传言，甚至无法击败北方佬那支农夫和伐木工组成的军队。一些退役老兵聚集在永恒帝国法庭前，举报霍布斯军团长在平定艾宾叛乱的战役向叛军私下出售军械装备，克扣军饷。通常来说，永恒帝国法庭只处理一项罪名——叛国罪。而叛国罪的判决永远都是死刑。
在第二次北境战争爆发时，帝国军队总规模达三十四万，十七支军团。恩希尔皇帝留下四万人维持国内治安，将三十万名士兵投入战场。战争结束后，帝国在北方损失了接近万人，其在布伦纳之战，部集团军的两支主力军团全军覆没。结果在北方战争后，如今帝国只剩下十二支军团，共二十四万名士兵。但其有支军团要驻扎在从辛特兰到尼弗迦德这片漫长的国土上维持治安和海岸防御。
帝国过去从来没有在军事上失败过，帝国军团的力量让许多南方诸国闻风丧胆。直到在北境连续两次战败，这导致原本征服的南方诸国又开始蠢蠢欲动，更别说，史凯利杰一直在通过船只将劫掠来的帝国货物和装备运送到南方，鼓动叛军。
没人指望帝国海军可以防御海岸，他们不是史凯利杰人的对手，辛特兰沦陷后，图尔塞克家族的领主“血红”托尔吉尔为了为死去的兄长，辛特拉国王伊斯特·图尔塞克复仇，甚至一度南下劫掠帝国首都，还好最终被严阵以待的禁卫军挡在港口之外。而就在四年前，海之野猪克拉奇·奎特还杀入马提那行省腹地，支援当地反叛军，并且劫掠了沿海的所有城镇。
这些该死的海盗。
想到这里，鲍斯威尔拍了下大腿。这些海盗让他不知道损失了多少黄金，以至于许多商人只能选择用更加费时费力的陆地运输来转运货运。商人协会曾经派人带着大笔黄金去和史凯利杰人接触，但结果很简单，史凯利杰人根本不认黄金，他们的首领克拉奇会杀掉他看到的每个尼弗迦德人。
“海之野猪”克拉奇·奎特，尼弗迦德的母亲们总会拿他的名字来吓小孩，而帝国所有人谈到经常恐怖袭击沿海省份的“海之野猪”时，也总要把声音压低几分。在第一次北境战争后，北方诸国只有史凯利杰拒绝签署停战协议，他们发誓要让尼弗迦德血债血偿，为了在玛那达之战牺牲的伊斯特·图尔塞克，为了卡兰瑟一直和尼弗迦德血战下去。所以即便南北双方已经停战，但史凯利格仍然在骚扰尼弗迦德，在它们各个省的水上要塞烧杀劫掠。以至于这一次向北方发起进攻时，帝国必须要在每个沿海省份部署一支军团，以防再次出现过去那样耻辱的战况。
真正能够投入野战的只有万名老兵重组的四支军团以及皇帝手常年驻扎在帝都的禁卫军。
皇帝手有亚卓军团，维克瓦罗军团与禁卫军，而马提那的军团和艾宾的军团听命于商人协会的成员。他们勉强维持着力量的平衡，但这场战争……北方从来都不是帝国的威胁。不是皇帝的威胁，也不是商人协会的威胁。
皇帝最大的敌人是商人协会，而商人协会最大的敌人是皇帝。北境战争不过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对皇帝来说也是。曾经帝国真正的统治权在元老院手，但恩瑞斯家族破坏了这个传统。二十年前，有人解决了佛古斯皇帝，结果恩希尔又重新夺回了王位，但恩希尔皇帝不仅没有对帮助过他的人表达谢意，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如若能在这场战争削弱皇帝的势力，他们就能重新让帝国回到古老的传统上。刺杀和军事政变永远是帝国最常见的权力交迭。
“别忘了，如果能拿到百花谷的宝藏，我们就可以出钱组建两支军团，招募那些退役老兵加入我们的军队。到时候，掌握军队的人就是我们。”
“但是百花谷也有军队，两线作战的话……还有，利维亚是在法兰茜丝卡的牵线下投降的，利维亚可能站在百花谷那边，要是他们忽然截断霍布斯的退路，我们的军团很有可能彻底陷在战场里。”
“太阳终有落山的时候，凯佩尔。第二天有可能阴天下雨，有可能浓雾弥漫，但不能因为担心风险，就永远站在原地。”鲍斯威尔通过窗户，看向西方的晚霞。“已经到了要和恩希尔摊牌的时候了，没有时间给我们犹豫，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夺取更多的优势。最多一年，就能决定究竟是我们的人坐在金塔的皇位上，还是恩希尔继续在上面耀武扬威。”
日落西山，最后一名园丁拿着结算的马克银币，走出庄园。卫兵队长指挥着下属关上大门，同时进入花园巡逻站岗。他们白天很少进入那里，只有庄园四角的瞭望塔看守。因为太多的卫兵会影响主人观赏风景。花园边缘，一处漏水口的栅栏盖被推开，满身污泥的聆听者用力从挤出，然后提着细绳将包裹拉上来。
打开包裹，取出一件斗篷。这件斗篷全部是用翠绿色的杂草编成。聆听者披上斗篷，将眼睛和嘴巴上的布条取下来，放进空荡荡的包。最后，她将连接着包裹的细绳拴在栅栏盖上，将盖子放回原处，包裹吊在下水道入口处，藏在下面的阴影里。左右看了看，她趴下身，爬进附近一处草丛。斗篷将她的整个人遮盖在下面，没过多久，两名卫兵聊着天，从她身边走过，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花坛隐藏着另一个人。
鲍斯威尔通常会在下午会见客人，晚上点钟的时候送客人离开。聆听者在脑海计算着时间。草坪这里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房屋正门，而且距离不远。
一场突然的，悄无声息的袭击。
“一场突然袭击应该就能干掉那些精灵。”鲍斯威尔摸着下巴。“他们只有两万多居民，霍布斯一晚上应该就能彻底控制百花谷，亚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到时候，把宝藏搜出来，我们不仅可以撕掉和法兰茜丝卡签署的协议，仅仅是这份宝藏，就足以让协会在这场战争得到足够多的利润。何必在意那两万精灵呢？让霍布斯在山谷里把他们抓起来都杀光就好了。”
“屠杀两万人？”凯佩尔有些惊讶。“这未免太过……”
“这只是商业发展的必要损失而已。凯佩尔，等拿到宝藏后，分出一点，到某个偏远的地方建立一两所学校和教堂，人们就会对你歌功颂德，他们才不会在意你的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鲍斯威尔挥了下手。管家走上前，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凯佩尔倒满干红。“你去通知霍布斯，让他即刻对百花谷进攻。哦，对了，先给百花谷的女人送一封信，告诉她，我们非常支持她的协议和行动，让她放松警惕。”
“我明白了。”
“霍布斯的情况怎么样？”
“他说亚甸人的防线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没有援军，他只需要一次总攻就能彻底摧毁他们的军队，兵临范格堡。据说，亚甸的史登尼斯国王已经逃往国外，范格堡士气低落。”
“非常好，等攻破范格堡后，我要派人调查一下，为什么亚甸的军事力量和我们之前探查的完全不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对了，凯佩尔，其他人怎么说？”
“他们……还在犹豫。只有马修斯明确表示反对，他认为我们应该趁机稳定国内，把北方当做一个倾销市场和原料采集场。”
“哈！鼠目寸光！北方的市场能允许我们倾销多久？他们的国王会从农夫手里搜刮走每一枚钱币，农夫又有多少钱买我们的货物？只有他这个和粮食有关的人，才愿意让北方只有农夫。嗯……我怀疑那个精灵是不是和马修斯暗联手了？”
凯佩尔没说话，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猜测。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鲍斯威尔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继续游说，如果有北方来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没问题，我一定准时送达。”
结束了一天的会客，鲍斯威尔送走客人后，转身准备走回位于二楼的寝室。
忽然，他感到一个轻微的刺痛，下意识拍了下脖颈，刺痛感随即消失，就像是被蚊虫咬了一下。他看向远处的花园，夏日的蚊虫布满充斥着阴影的草坪。
“唔……倒霉。”他搓了搓脖子。“本尼。”他对管家叫道。“明天去找几个人，到草坪里抓虫子。”
管家对他弯腰鞠躬。
草坪的阴影，披着青草制成的斗篷下，一双黝黑的眼睛盯着转身返回庄园的鲍斯威尔。直到鲍斯威尔关上门，
一个小时后，一个满身污泥，身上散发着臭气的身影走出下水道外的烂泥塘，顺着斜坡爬上旁边的山路，一辆藏在岩石后面的马车驶出。聆听者抓住车厢边缘，翻身跳了上去。
“解决了？”
蒂尔·埃瑞德，在冰上之战断臂的精灵用剩下的一只手握着缰绳，微微瞥眼望向后面，开始把外套脱下来的刺客。
“解决了？”
“嗯。”
聆听者没有多说什么。
“好吧。”蒂尔甩了下缰绳，拉车的马匹顺着山坡上的小道，渐渐远离月光下沉寂无声的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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