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八百八十二章王权没有永恒

恩希尔皇帝站在座舰的船头，眺望着远方的海岸。

        史凯利杰群岛的山峰在远方的浓雾若隐若现。

        尼弗迦德帝国的海军从来都无法与强大的帝国陆地军团相提并论。最强大的时候，尼弗迦德陆军拥有三十支满编军团，三十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足以确保皇帝和元老院的意志延伸到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

        事实的确如此，在第一次北境战争之前，富裕却软弱的南方诸国面对尼弗迦德的军团时，基本上都选择了投降或臣服。直到萨顿山之战，他们接触到那些野蛮的北方王国为止。不过，很快帝国军团将用染血的王冠证明，他们仍然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精锐战士。

        可他们的海军只是一些单桅帆船，唯一能做的，只有帮助陆军穿过河流，或者沿着海岸线投送士兵。没有人愿意创建一支海军，这意味着在已经拥挤不堪的元老院和金塔之城内，要出现新的一批掌握士兵的将军。

        已经没有足够多的利益可以分给他们。

        此刻，这支海军或许可以成为恩希尔皇帝震慑宫廷对手的最佳工具。

        两百三十艘单桅帆船承载着一万多名士兵，分布在皇帝旗舰的左右两侧，每一艘船舷两侧都配备了足够多的弩手和长枪兵，印着金色太阳的黑帆林立，遮天蔽日。

        桅杆瞭望台上的水兵能够通过千里眼，清晰的看到停靠在大史凯利杰岛港口内的史凯利杰长船。根据七天前间谍的最后一次汇报，史凯利杰人的港口停靠着七十七艘长船，他们的数量只有尼弗迦德人的三分之一。

        可士兵们神色严肃而紧张。

        强悍的史凯利杰人早已在尼弗迦德人心植下了深深的恐惧。

        皇帝的手指摩挲着，微微眯起眼睛，眺望着迷雾的群岛轮廓。一旦他率领海军击败尼弗迦德人心最强悍的敌人，他的地位将再次变得难以动摇。

        一艘木舟穿过下锚的船只间隙，驶向皇帝座舰，每一艘船的边角都悬挂着油灯，以防史凯利杰人趁着雾气发动袭击。船只上悬挂的旗帜表明这是一艘信使船。

        穿着轻便布衣的信使抓着绳索，爬上甲板，他的胸口上绘制着金太阳纹章。一名弩手抬起武器，瞄准他，另一名近卫军则走上前，拿过他呈上的信件。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是来自李道克斯手下间谍的汇报。内容让皇帝稍稍挑起眉梢。

        随后他摆了下手，示意信使可以退下。

        那么多年的皇帝生涯让他早就能做到，无论是伤感还是喜悦，都不能表现在脸上，否则这会成为对手的把柄。

        这是来自艾兰德公爵领的信件。

        这座公爵领如今成为泰莫利亚的最后一块领土。得益于当年弗尔泰斯特对白蔷薇骑士团，以及他们幕后主人——艾兰德亲王希沃德的打击，国王的力量牢牢的掌握住了这块领土，以至于在首都维吉玛沦陷后，这片土地上的士兵和领主仍然效忠于国王，继续抵挡尼弗迦德人的进攻。

        无论白蔷薇骑士团到底是因为蓝衣铁卫的卧底情报，还是传言，有一名狩魔猎人殺死大团长，才让弗尔泰斯特找到机会，以铁腕手段控制骑士团与这片领地。如今的艾兰德公爵领几乎变成了国王的直辖地，就像维吉玛一样。

        阿奈丝对弗尔泰斯特的情感仍然十分复杂。

        她是一名私生女，被合法化的私生子。在她的童年里，她一直是拉.瓦雷第家族的女儿，她的兄长是亚里安和鲍尔西，她的母亲是露易莎，她的父亲是…….

        直到弗尔泰斯特率领军队来到拉.瓦雷第城堡下，然后爆发了一场战争，许多人因此而死，她熟悉的城市熊熊燃烧，她被藏在修道院里，直到国王的士兵砸开城堡大门。

        后来，这个把自己从母亲身边抢走的男人，又给了她一切，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了她。

        她也不知道是应该恨他，还是应该感谢他。

        城堡的王座厅里空空荡荡。

        在维吉玛，宫廷充满了想要讨好国王的弄臣和希望得到国王接见的公会会长，但现在，他们都去迫不急待的舔恩希尔的靴子。

        陶盆的火焰摇曳着，将四人的背影投射在墙壁上。这里很冷，火焰都无法带来足够的温度。

        宫廷不是一向如此吗？

        阿奈丝想着，提着裙摆，低着头，走向弗尔泰斯特。

        王座上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暗淡发黑的皮肤就像是一棵上了年纪的槐树，沉重的王冠下压着稀疏的白发，他向后靠着靠背，闭目养神，只有纳塔利斯元帅和罗契仍然站在他身边。

        注意到阿奈丝出现，纳塔利斯元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陛下。”罗契弯下腰，轻声呼喊弗尔泰斯特：“陛下，阿奈丝殿下来了。”

        两天前，一名信使来到玛哈坎的狩魔猎人城堡，希望阿奈丝能够立刻前往艾兰德。艾兰德背靠着玛哈坎山脉，从狩魔猎人城堡到艾兰德城之间的路线全部在矮人或者泰莫利亚士兵的掌控。

        弗尔泰斯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阿奈丝后，被痛苦折磨而麻木的眼神多出了一丝光彩。

        他抬起手，对阿奈丝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阿奈丝，我的女儿…….”他缓缓说道，好像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吃力：“罗契告诉我，你在…….玛哈坎生活的很好。”

        阿奈丝走到弗尔泰斯特身前，跪坐在他身边，双手捧住国王的手，轻吻上面的戒指：“陛下。”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弗尔泰斯特缓缓呼出口气：“但我的女儿绝对不会是一名亡国的公主……过来。”

        阿奈丝抬起头，弗尔泰斯特抬起手，慢慢的举起头顶上的王冠。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似乎都已经非常吃力。术士的法术延续了他的生命，让他能够在泰莫利亚遭到入侵的时候，继续指挥军队作战，而不是重伤躺在床上，但这样的法术严重透支了他的生命。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泰莫利亚能够坚持到现在，只是因为弗尔泰斯特还活着，他有着深厚的民望，并且得到许多士兵的支持，否则，去年面对黑衣人摧枯拉朽的攻势，恐怕前线的士兵早就已经丢盔弃甲。

        罗契想要帮他，但弗尔泰斯特很坚决的用眼神制止了他。

        他慢慢摘下王冠，然后轻轻的放到阿奈丝的头顶，用粗糙的手指，捋平女儿额角的发梢。

        “不要低头，女儿…….”弗尔泰斯特轻轻的说：“泰莫利亚永远不会低头。”

        阿奈丝闭上眼，额头贴在弗尔泰斯特的手背上。

        这个男人，用生命的最后一年，给自己争取到了这顶王冠。

        哪怕自从出生后，她就没有见过他。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吧。

        “我明白，父亲。”阿奈丝低声说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希望能听到弗尔泰斯特的回应，他赞同的声音。她一直在学習，在观察，她准备告诉父亲，她已经做好了成为女王的准备，她已经学到了很多，在那名狩魔猎人身边，在那些奇怪的女人们身边。

        直到她听到罗契，这个杀人不眨眼，永远都在愤怒与高傲的男人倒吸鼻子的声音时，才睁开眼。

        弗尔泰斯特坐在他的王座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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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尔泰斯特（12191273），传说的北方部落首领，同时记载于北方民谣故事与南方史书。根据献记载，他通过一系列联姻与威胁手段，迅速兼并土地，成为北方部落间最具实力的首领，在随后南方诸侯与北方部落首领的争霸战争，他多次击败南方诸侯，使之成为北方诺丁传说的英雄。

        对于他在北境战争结束前的死亡，历史学者有不同的观点，有观点认为，他死于恶劣的卫生环境与滥情对身体的损伤。现代阴谋论学者认为，他死于继任者的暗杀，因为根据民谣，他的继任者只是一名私生女。但这就像弗尔泰斯特死于古代巫术一样没有证据支持。

        最初对弗尔泰斯特本人的了解，源自于1721年的一场考古行动，《艾兰德黑皮书》的发现令学者们确信，弗尔泰斯特并非只是存在与传说的北方首领，后来在尼弗迦德的考古发现更是佐证《艾兰德黑皮书》上的记录并非虚构。令人惊讶的是，尼弗迦德对这位强敌的记载献数量超过北境地方记载，其的评价更是远超北方。由于民谣与许多民间人士的良好关系，弗尔泰斯特成为传奇小说最常见的国王角色。

        艾芬堡塔尔博特世界最大的百科全书，卷十二《古代北境诸王》，记载于纪元十九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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