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三十三章背叛者之血
泽林坐在庭院里，他相信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
额头上包裹的白色绷带，已经被渗进来的血染成了深红色。得益于狩魔猎人经过青草试炼的体质，他的伤口很快止住了血。
“没水了，只有一杯，我建议你喝一半，剩下的慢慢清洗伤口四周。你的额头上有伤，我没给你准备井里的水。”
泽林抬起头，看着递过来陶杯的女人。这个女人穿着单件皮褥长裤，胸口覆盖着加厚软皮甲，乌黑的短发拂过窄窄的肩膀，一缕垂下的白发挂在左眼前。她的模样很憔悴，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谢谢。”泽林接过水杯，里面的水不多，但足够他喝一口润润喉咙：“井里的水怎么了？”他随口问道：“我只想洗把脸。”
“如果你想伤口感染，井里的水不安全。”
泽林扬起头，把杯的水一饮而尽：“啊……怎么说？不安全？有人往里撒尿？”
“如果是这样倒好了。”卡特琳娜冷哼了一声：“人们都说水里有瘟疫，是一种孢子。不知道真假，但贫民窟里的确出现了一种瘟疫，莎莉雅神殿的修女们还在忙着治愈病人，愿莎莉雅保佑她们，早点把所有病人治好。既然你受伤了，千万不要用井里的水清洗伤口，以免伤口感染。脑袋上的伤口感染，可不是截肢能解决的。如果你能说话了，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把我的房子变的一团糟？”
“说来话长……”泽林叹息一声。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怎么说呢。”泽林舔了下嘴角，啐了一口：“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不是本地人。”
“除非我瞎了。”
“而我出现在这里，是一次意外。我本来应该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什么意外？”卡特琳娜追问。
“按理说，我应该从一个地方抵达另一个地方。确切说，是从我居住的城堡，到另一个我所熟知的地方。可实际上，某个地方出了差错，魔法把我扔到了这里。”泽林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也就是说，你的头顶。”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让他全身酸痛。所幸，他只是坠落了几米就掉到了房顶上，然后又扯掉了天窗窗帘，砸倒一个竖柜，而不是直接从十多米的高度摔到坚硬的地面。
上一次，他从高处摔下来，是在赛达斯大陆的圣灰神殿。那一次传送门受到干扰，开在了半空。这一次传送门也一定出现了问题，才会莫名其妙的把他放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这里不是泰姆瑞尔。
他知道泰姆瑞尔所有大城市的名字，绝对没有一个名为阿尔道夫的地方。
不知道伊妮德能不能找到他。
“这是什么奇怪的法术？”卡特琳娜好奇的问：“你出自什么学院？”
泽林沉默着。显然，这个世界有法术和法师的存在，当卡特琳娜冲进来开口称呼他为法师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一点。可现在看来，有魔法学院，意味着本地的法师都是在专业的学院接受过系统性教育。
这意思是，想要伪装法师很容易被戳穿。
“不是我。”泽林重重的咳嗽一声，慢慢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和脖颈：“是一名法师。她告诉我这应该很安全。不管怎么说，很抱歉把你的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该怎么补偿你？你需要治病的药水，或者，或者我可以帮人看病，帮忙解毒。我擅长这个。”
他对看病一窍不通。
但有玛拉的万花筒，他完全可以这样宣称，自己擅长解毒。他决定伪装成医生。
“你看起来很强壮，我看到你背着两把剑。”卡特琳娜吹了个口哨，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我缺一个苦力，把房子里的垃圾收拾出去，顺便修补好屋顶的窟窿。你做过修补匠吗？”
“呃，我修补过自家房子的窟窿。”泽林挠了挠侧脸。他没有说谎，刚刚接手玛哈坎城堡的时候，那座城堡千疮百孔，在出发去赚雇佣工人的钱之前，他先修了修屋顶，以免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面妖鸟在里面筑巢，或者一场暴雨把整个房屋淹掉。当时在一楼，他甚至看到木地板缝隙里长出了不少杂草。
“那就好。”卡特琳娜扶着腰，叹息一声：“假如你休息好了，就去把房子收拾出来。我很累，我不会帮你。介意吗？”
“没关系，这里交给我吧。”
“顺便一提，你的眼睛不错。”
“嗯？”
“浅紫色的，你来自基斯里夫？”
“不，不是。”
泽林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对新世界一无所知，在得到更多情报和消息之前，最好少说多听。说得越多，破绽越多，用太多谎言掩盖身份，迟早会有暴露的时候。建立信任需要很久，可毁掉它只需要短短几句话。
“让我休息一下，夫人，我会帮你收拾好的。我得先……确定我身上的东西还有多少在。”
“你可以休息，但如果你打算跑掉的话。”卡特琳娜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就去找城市卫兵报告这件事。”
看着卡特琳娜离开的背影，泽林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旁边的水盆。里面还泡着没洗完的衣服。他伸出手，双手把衣服抱出来。抚平水面，狩魔猎人弯下腰，借助着阳光观察水面。
水面上倒映着熟悉的脸庞。
他眨了眨眼，水面上映照出深色的眼睛。他分辨不出具体颜色，可这绝对不是狩魔猎人的眼睛。
“别担心，我的冠军。”
梅法拉的声音适时在脑海响起，就像当年第二次返回天际时那样，是直接出现在脑海深处的回音：“我给了你一些小小的……装扮。”
“梅法拉。”泽林低声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一点小小的装扮，紫色的眼睛更符合我的品味。呵呵~”泽林几乎可以在脑海想象得出，端坐在黑雾，只露出半边身体的梅法拉，在捂嘴偷笑：“希望你会喜欢。”
“真的吗？”
“我说这就是原因，你信吗？”
泽林无奈的叹气。在来到这里后，叹息好像就没停下来的时候。所幸，这里的气候不是那么热。他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痕。喝下魔药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回复，但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他不想在不紧急的状况下浪费药水。
“这是你做的吗？”
“这是交易，我的冠军。”
“我还没答应。”
“可你没不答应，不是吗？”
“伊妮德她们知道吗？”
“我说她们知道。”梅法拉的话语永远都像是在开玩笑，很难令人猜得出，她到底是认真的说，还是在想下一个阴谋和骗局。
泽林沉默了好一会：“你到底想要什么？”
“背叛者之血，背叛世界者。”梅法拉缓缓说：“我会给你足够的奖赏，我的冠军。”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卡特琳娜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泽林耳边：“我看你一直盯着水面自言自语。”
“啊，没什么。”泽林忧心忡忡的收回目光，脸上表现出一副平淡的模样。狩魔猎人对脸部神经的控制让他能够很好的维持一副冷漠的表情：“只是在检查额头上的伤痕。我把里面的碎家具搬到庭院里？”
“先把卧室清理出来，我的孩子要在里面休息。”卡特琳娜单手掐着腰：“明天，我会把修补房屋的木板弄过来。别想着耍花招，我的姐夫是城市卫兵。”
“我很清楚，请放心，我会补偿你的损失，帮你把房屋修好再走。”泽林诚恳的说：“如果需要我做什么，请随便说。”
“那就好。”
见卡特琳娜不再关注自己的来历，泽林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直在试图把话题从自己的来历，转移到被毁的房屋。如果更多的话题放在这里的住户自己身上，泽林就有机会在她们的闲聊，注意到有意义的名词。
西格玛。
他刚才隐约听到这个祈祷。也许，这里的居民信仰一名叫西格玛的神。
他不了解西格玛，但可以避免谈论到这个名字。在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了解的时候对信仰指手画脚都是很危险的行为。在走过那么多地方后，泽林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当地人的信仰听起来多么奇怪，都要对它表现出足够的尊敬，这是与当地人和平共处的必备条件。
拿起自己的魔药，满意的看着玻璃瓶没有毁在坠落。他抬起头，打量着自己坠落的地点。
这栋房屋有一个二层的阁楼，泽林正是从那里掉进来。房屋里有一个帘幕，把客厅和卧室分开。城市里所有的房屋都拥挤的贴在一起，一场雨让这里的公寓门前石板路的边角溢满烂泥。这户人家的生活条件不错，能在这种城市里得到有院子的房屋。两侧三层的别墅楼，把阳光挡的严严实实，只有在下午的时候，才能勉强漏出一两缕微光，滋润围墙角落里的杂草。
“卡特，卡特！”
安娜贝尔欣喜的快步走进庭院：“好消息，是好消息！”
“什么？”卡特琳娜转头望向嫂子：“怎么了？”
泽林稍稍抬起眼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安娜贝尔，又转过身，背对着她们，低下头检查包裹里的魔药、材料和魔法道具，同时竖起耳朵聆听她们的交谈。
“是好消息！”
“我知道好消息啦，安娜。”
安娜贝尔瞥了眼正低头检查自己包裹物品的狩魔猎人，迈着小碎步靠近卡特琳娜：“这个人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说了，让他来当苦力，给我把房子修好，否则就让姐夫把他扔进监狱里。”卡特摆了下手：“这个人看起来……看起来没什么恶意。估计只是个倒霉的法师学徒。他答应了，今天就不用我们来清理废墟和垃圾，让他来办，我们在外面看着就好。”
“也是。”安娜点头：“你的身体还没回复，又刚生了孩子，是该好好休息，他要工钱吗？”
“他说不要，晚餐的时候，给他盛一碗青菜汤好了。”
“那太好了！剩下的钱可以去买点干净的水和没被污染的食物，放在家里储存。市场上的价格越来越贵了。”安娜贝尔忧愁的垂下肩膀：“最近奥托很忙，白天不能回家。唉，希望等陛下回来后，他和留守的卫兵们能有个好假期。”
“陛下回来？”
“是呀！”安娜贝尔露出微笑：“瑞克元帅海尔伯格大人回来了！皇宫的传令官贴出了公告，陛下已经在奥斯特马克的赫夫风根附近，彻底击溃了混沌大军！我们胜利了！我刚才还看到瑞克元帅大人的坐骑，从神殿区工程学院的大门前飞奔而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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