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七十五章伟大之门
裂开的碎石在半空漂浮着，他们跳过破碎的走廊，耳边呼啸的风声宛如可怖的尖叫，此起彼伏。
这让泽林回忆起他在亚楠时的经历，就像那次一样，他没有任何必胜的把握，当他按着内心的直觉走上这条路时，心只剩下仅有的一个想法：他会击败面前的对手。这或许会成为他最后一次冒险，也许他会倒在这里，无人知晓。也许他永远都不能在回到姑娘们身边，一想到自己消失后城堡里的姑娘们可能面临的苦涩，他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不舍和酸楚。
如果他没有来到这里，比拉克成功打开这扇混沌之门，那么他们还在阿尔道夫商谈对抗艾查恩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在他们眼前分崩离析。这根本没有选择，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他站在这里，并且有能力跟上来，那这就是他该做的。泽林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他真的能在这场自杀般的冒险活下来，他再也不会与她们分开。
高崔克胡乱挥动着手的战斧，解放符散发着温暖的火光，走廊内的黑暗随之退散。很快，他们便迎来了真正的不速之客。
一双又一双猩红的眼睛浮现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之，或肥胖腐朽，或全身长满尖锐的骨刺，或是曲线优美的有蹄者。奇形怪状的身影迅速从红光后涌现。
恶魔。
泽林毫不感到意外，这就是他们要来面对的家伙。没有言语，没有警告。泽林沉默的挥动乌木刃，完全不再控制力量，每一击仿佛都要将手臂甩出去。一股压抑在胸腔内的力量令他亢奋不已，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菲尼克斯呐喊着泽林听不懂的战吼，手的符剑虎虎生风，狠狠的刺进一头正在腐烂的恶魔胸膛。没有怪物敢于主动招惹高崔克，它们在解放符的光芒前畏缩不前。但高崔克毫不留情，在屠夫的心缺少对恶魔的怜悯。他的斧头快如闪电，仿佛有条手臂在同时挥动武器，肆无忌惮的屠杀着过去看似强悍无比的怪物。
三个英勇无畏的冒险者，两个人类与一个矮人，在身后留下一条由恶魔尸骸铺成的长路！
泽林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只是在不停的挥剑，每一击都有一名恶魔狼狈的倒下。魔女、瘟疫行者、放血者。他的盔甲被鲜血浸染，双手粘稠不堪。混沌腐蚀试图侵入他的灵魂，随即被解放符的力量净化。
洞穴般的走廊回响着恶魔的尖叫，一眼望不见底的楼梯石墙回响着符战斧和尖爪之间的碰撞。在那些前仆后继的恶魔面前，倒下的尸体无休止地翻滚或堆积着，细长的大理石桥在河上划出一道弧线，下面流淌着的是深邃无尽的黑暗以及恶魔的恐怖。高崔克挥舞着斧头无情地在桥上碾压而过，泽林听到菲尼克斯的喘息声，他看向剑客，后者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
“如果卡特，卡特知道我在这里杀了多少恶魔，她一定会把这个故事告诉我的女儿！”
女儿。
他恐怕要让尤瑟夫卡失望了，他可能再也没机会为她留下一个孩子。
“她会的。”泽林说，同时猛地挥了一剑，被削掉半边脑袋的恶魔原地转了个圈，坠入长桥下方的黑暗：“整个帝国都会传唱你的故事，不，是整个世界！”
一个狡猾的放血者躲藏在尸体后面，猛地跳起来，把剑刺向菲尼克斯的后背。泽林抬起手，试图用阿尔德法印偏转敌人的攻击。恶魔的身体炸开了，仿佛在被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击。
“低头！”
泽林立刻放低脑袋，高崔克的斧头划过一道弧线，他感觉一股滚烫粘稠的液体喷溅到背部，顺着肩膀流淌到衣领里。狩魔猎人双手握紧剑柄，把重心放在右腿上，膝盖弯曲的同时猛地挥剑砍向身后，一剑斩断了一条粗壮的大腿。背后长着翅膀的恶魔捂着撕裂的胸膛失去平衡，倒下的时候还胡乱挥舞着手里的长剑。菲尼克斯一跃而起，跳上恶魔的大腿，他再次跃起，符剑狠狠的刺入恶魔眼窝。
“跟上来，快！”
一个还没死透的魔女抓住高崔克的靴子，矮人挥了下斧头，刚刚从尸堆伸出的手臂又无力的瘫软了下去：“跟到我后面来，菲尼克斯！我们不能停下来！在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停下来！”
新一轮的吼叫再一次出现在更为遥远的黑暗，泽林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的路程，可现在想回头早就太迟了。
“这条走廊有尽头吗？”菲尼克斯用衣袖擦了擦大汗淋漓的额头，反而在脸上抹了更多的乌血。
“有，他一定有！”泽林心里没有任何把握，可他的声音坚定无比，就好像早就看到过尽头似的：“比拉克就在尽头的宫殿里，别忘了葛林姆尼尔的投影说的，他已经走到自己的黄铜王座上了。”
“是的，我们就快到了。”高崔克转动着手的斧头，有条不紊的逼近一头在远方阴影出现的长着羽毛的女性恶魔：“葛林姆尼尔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他！我们现在所遇到的所有恶魔，都是战神的手下败将。”
泽林躲开一名放血者的袭击，把乌木刃深深的推进它的胸膛：“什么？！”
“是的，这些恶魔是在逃跑！”菲尼克斯紧跟在高崔克后面，一边大喊着，一边用符剑抵挡那些试图攻击高崔克后背的怪物：“葛林姆尼尔在对抗更强大的对手，所以才不会在意这些弱小的残兵败将。”
这里的恶魔数量足以组成一支威胁凡间王国的军团，可对葛林姆尼尔而言不过是在更强大对手面前不堪一击的逃兵。那葛林姆尼尔如今所面对的怪物，恐怕只有一个答案。
这让泽林心里泛起一丝喜悦，就好像他不是在追捕一名强大的恶魔，而是搜寻许久的猎人终于找到落入陷阱的目标。
当看到那扇门时，泽林第一时间以为是一道幻象。他见过太多幻象，混沌恶魔最擅长用这种把戏。
在另一条长走廊的尽头，有些东西与其他不一样——是一扇门——高崔克劈砍出了通往那里的一条路。大门的高度足以让一个巨人通过，宽度足够容纳一队瑞克禁卫。大门上由红木雕刻出了图案，镶板上描绘了海洋与明之间的演变与斗争，上面的条纹用黄铜所装饰。在大门的末端。被击败的恶魔们咬牙切齿愤怒不已，他们的四周环绕着符，如同一圈封印。
【……鸦神、犬神、蛇神、鹰神妒忌着塔尔，曾试图利用伟大之门夺取属于他的东西。】
泽林脑海响起埃尔斯佩思曾经提到过的古老石板的记述，他看着这扇接近十米高的巨门。
“这是伟大之门？”
“不。”高崔克闷声闷气的说：“这是葛林姆尼尔的要塞。他给了我钥匙，跟在我后面，我们得立刻穿过去，否则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我们早就已经穿过那扇伟大之门了，否则我们不可能看到葛林姆尼尔留在外面的投影。准备好了！”
泽林紧张的绷紧肌肉，准备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他早就已经清楚，这片土地只有疯狂与无序。
矮人屠夫将他的战斧对准大门，这把看起来不到一米长的双手斧与这扇高耸的拱门相比不值一提。高崔克用尽全力握住斧柄，猛然挥下。
走廊碎成了无数黄铜碎片。泽林开始坠落，不停的坠落。
这里是混沌魔域，时间与空间在这里没什么意义。泽林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这种怪异的开门方式，或许对于这里的恶魔而言，这种不停变幻，令人想要呕吐的疯狂景象才谈得上正常。
双脚碰到地面的时候，他仿佛落进了一堆棉花里，没有丝毫冲击感。高崔克落在了他左边，菲尼克斯在他身后。一块块倒映着不同景象的玻璃碎片重新组合，迅速形成了一座新的密室。
泽林晃了晃脑袋，驱赶走脑海的眩晕感。
这间密室的大小和位于它上方的庭院差不多，都是圆形设计。这里没有承重的柱子，没有任何隔墙将这座神殿分割成独立空间，也没有提供遮阳的地方。上方是用铁和石头搭成的拱形，它们彼此交叉，形成一种类似星星的图案，每颗星星的心都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在房间的另一末端有一处向外凸出的层阁楼，两段大理石楼梯明显支撑着它。这两段大理石楼梯绕着神殿的墙壁向外延伸。每个楼梯上都挂着一盏枝形吊灯。每一盏灯都是被设计成了几何形状的铁笼，摆放在里面的巨型宝石闪闪发光，正方形聚集在一起形成星星，这些星星依次组合成金字塔形状，叠放在最后的宝石边缘上。
可照亮这间密室的并非无数颗发光的符宝石，真正的光源在阶梯之上平台后——一扇巨型银色之门，表面荡漾着漩涡。
“伟大之门。”高崔克低吼道：“我们到了。”
混沌裂缝平稳而舒缓，一座座巨大的大理石柱碑被打造出来并放置在裂缝的周围，上面雕刻着无数古老到早已失传，乃至于完全不存在于书面记载的符。就像是刻意布置的封印，以减轻混沌裂痕释放的扭曲能量
在银灰色光芒之下，一座黄铜打造的颅骨王座把阴影投射到闯入者身上。一个长着双翼的阴影端坐在上面，四名形态各异的怪物侍立在王座两侧。
其一个身穿黄铜战甲，浑身鲜血淋漓，手持用颅骨和钢铁打造的战斧。粗壮的身躯仿佛要将盔甲撑开，眼充斥着愤怒与嗜血。在它旁边，是一名苗条而纤细的恶魔，只有片缕的皮甲和薄纱让有着优美曲线的身躯不由得引人产生遐想，长蹄与额角同样充满了非人性的美感，就像那双充满诱惑与暗示的双眼。王座另一侧，则是一头肥胖而腐烂的怪物，嗡嗡叫的苍蝇在肮脏的烂肉上飞舞，时不时有蛆虫从流淌着脓水的毛孔爬出来，掉进地上汇聚成水洼的粘液里。可在它右手边的恶魔则对如此肮脏的同伴不闻不问。这是一头穿着长袍与裹头巾的鸟人，就像是瑟瑞卡尼亚巫师会穿戴的袍子，乌鸦脑袋上的双眼陷入沉思，似乎出现在面前的闯入者都无法将它从冥想唤醒。
比拉克咧开嘴，露出一个兽性十足的微笑。
“看来我的观众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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