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三百一十五章得而复失
深深的吸了一口混杂着炊烟的晨风，在船上摇晃许久的泽林不由得感到精神一震。
狩魔猎人一般不怎么喜欢坐船，就像他不喜欢传送门一样。过于灵敏的感知能够让他更为清晰的察觉到船只颠簸，他讨厌这种摇晃，就像是在进行平衡木练习，所幸和其他人相比，他有一个好胃，再加上经过莉莉丝之血的帮助，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晨光下的努恩城依然飘摇着滚滚浓烟，远方的工业区将刺鼻的黑烟吐入天空。
努恩的军火工业在战争得到了蓬勃发展，无边无际的混沌仆从让帝国只能够依靠火药武器的强悍杀伤力维持阵线。帝国剩余的大部分财富几乎全部投入了努恩，军工厂和枪炮工坊日夜不息的生产子弹、枪械、熔铸炮弹和炮管。除了遭到过一次鼠人袭击外，努恩在超过一年的战争几乎完好无损，并且帝国以盟友的名义邀请了许多矮人工程师来到这里，令本地出产的火器质量更是提高了不少。
望着熙熙攘攘的码头，泽林轻轻的呼出口气。三三两两的工人们聚集在一起，走向烟筒林立的工坊，留在家里的女人们把洗干净的衣服悬挂起来，在狭窄的街道上空宛如五颜色的彩旗，随着河风微微飘摇，几个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还残留着昨夜积水的街道上奔跑，直到被女人严厉的呵斥才悻悻回家。城门敞开着，驴拖着木车载着来自乡下农场收获的小麦面粉逆着出城的人群缓缓驶入城市，门口的帝国卫兵用严厉的眼神催促着其他人加快脚步，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每一名进城的陌生人。
这就是当年他们与混沌拼死奋战所要守卫的生活。
瑞克之手号在码头调度员的指挥下缓缓驶入军港泊位，安吉洛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泽林身后有些迟疑的询问：“阁下，您真的不打算前往玛丽恩堡吗？我们都很想念您。”
安吉洛负责处理玛丽恩堡的情报。当泽林抵达艾维海姆的时候，她正好来到这座城市准备按照之前的约定，将一本情报册放在制定地点，到时候尤莉卡会来这里拿走。每隔两个月，她就将玛丽恩堡最近发生的事情汇总到一个册子里，交给泽林检查。这样虽然泽林绝大部分时间不留在城市里，也能够弄清楚那座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安吉洛做这件事，否则的话，仅仅是稍稍暗示，城市里绝大部分人都会想方设法贿赂她，剩下一小部分则会千方百计的诋毁她，而她则会成为玛丽恩堡最有权势的女人。也许会次于未曾谋面的选帝候夫人。
但安吉洛自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着清楚自我认知能力和审时度势的水平。所以当年在许多人相信提利尔的坚固城墙能够抵挡灾难时，她毫不犹豫选择穿过更为危险的荒地进入帝国避难。后者在穿过那段危险的荒地后还能获得一线生机，前者只是躲藏在城墙后等到死亡降临。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得到泽林的信任和赏识，而不是用饮鸩止渴的手段。
“不，我想他们能够把城市里的事务处理的很好。对了，等你回去的时候，记得代替斯坎蒂拉向加雅瑞斯问好。”
“遵命，大人。”
“我要去拜访墓园玫瑰女士，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吧。”
泽林沿着水手们搭上的弦板走上栈桥，安吉洛后退一步，转过身开始对船上的水手吩咐命令。瑞克之手号是属于选帝候的船只，在选帝候不在的时候，自己能够得到权力指挥这艘船，让安吉洛的心里有些得意。
“我们出发，到备用泊位，快！”
与热闹的城市相比，墓园玫瑰的居所依然冷冷清清，和往常一样，紫晶法师居住在莫尔的墓园，与坟墓和灵魂相伴，生者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同伴与客人。生长着紫罗兰与曼陀罗的墓园散落着规格不同的墓碑，有最简单的长方形石碑，有些是低矮的十字碑，还有些上面则雕刻着骷髅装饰，这是人类纯洁的证明——被混沌污染的人类骨骼会出现变异痕迹。
埃尔斯佩思披着一席宽松的紫色长袍，站在魔法塔的门口望着走进墓园的泽林。当泽林走到墓园石板路上时，她转身返回了高塔。
泽林只来过一次，是在斯卡鼠人进攻城市的时候，他需要想办法弄清楚鼠人的位置，一位赫赫有名的强大紫晶法师是最合适的盟友——借助着沙许之风，他们能够直接窥视灵魂的位置。
站在法师塔门前，泽林打量着里面阴森如墓穴般的内室。和上次来到这里时相比，这座高塔显得修缮了许多。之前塔木尔可汗率领纳垢大军从南方入侵帝国，兵锋直指努恩。当混沌骑士几乎快要夺取城市上游的水坝时，埃尔斯佩思骑着她的紫红龙加入战场。她在那里与混沌战斗了超过一整天的时间，直到塔木尔可汗最终被击败为止。
那时她引导了太多的沙许魔力，身躯变成了灵体，混沌再次入侵之前一直蛰伏在塔楼修生养息。于是在泽林第一次踏入墓园时，这座魔法塔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的时间。
埃尔斯佩思站在一张石桌旁，背对着泽林，面前摆放着一本魔法书。也许不是，但在泽林的眼，这些写着奇怪符号内容深奥的书本和魔法书没什么区别。
“找我有什么事情？”埃尔斯佩思说，黑发垂下遮住苍白的脸颊。
“你在研究魔法书吗？”
“不，这不是魔法。”她叹息一声：“这是数学，我总需要研究一些东西打发时间，沙许之风已经没有意义，摩尔消失了，我不会再继续研究他的教义。如果你来拜访我有事要谈，就请坐下。如果没有正事，那就请离开，这里不接待客人。”
“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埃尔斯佩思垂下眼皮，瞥了泽林一眼：“请离开，这里不招待客人，也不是选帝候应该来的地方。”
“好吧，好吧，我的确是来请求你的帮助。”泽林抬起双手，他知道埃尔斯佩思一向认真，她说不欢迎客人那肯定是不欢迎客人，而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可以和我聊一聊，也许我能帮得上你，但我来到这里是想要在灵魂方面的事情上寻求你的帮助。”
“混沌仆从？”
“不，不是，是在其他地方。”泽林若有所指：“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在为梅法拉完成新的阴谋？”埃尔斯佩思挑起眉梢：“为她寻找新的祭品？”
“不，也不是。”泽林摇了摇头：“是一个过去的敌人，他曾经试图入侵我的城堡。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在自己死亡的时候，让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躯壳并且借此重生。他逃走过一次，我不想让他逃走第二次。我记得你有一种能力能够直接看到灵魂。要是你能帮助我的话，在我们击败他的时候，你能够确保他的灵魂不会逃走。”
埃尔斯佩思稍稍转头看了眼门外：“……你可以去向皇帝申请。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
“我知道了。”泽林开玩笑似的说：“如果我在这里打扰到你的约会，那我就先去拜访本地的朋友，等到明天，我来听你的回答。”
“一个强大的巫师莫名其妙的消失会让猎巫人们疯掉。”埃尔斯佩思合上书本，转过身双臂交叠，面无表情的望着泽林：“就算是声名显赫的韦斯特领选帝候的要求也是如此。最近帝国境内发生了一起法师试图召唤混沌恶魔的案件，所有人都很紧张，每一名法师都被要求留在自己的住所等待猎巫人的审查，我也不例外。所以我说了，你最好尽快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泽林惊讶的问。
“魔法之风消失了，不是所有法师都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埃尔斯佩思轻轻的呼出口气：“有些人试图重新召唤来自伊希尔的力量，但这与直接召唤恶魔没有什么不同。猎巫人教团破获了这起阴谋，并且将所有的施法者列为怀疑对象。我留在我的法师塔里会让他们安心，你在走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附近的猎巫人哨兵吗？”
泽林注意到了猎巫人，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魔法之风减少的影响在上一次泽林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变得肉眼可见，可当时，每一名联军成员都赞同，这是终结战争最好的方式。
“你在对抗混沌的战争做出了那么多贡献，他们怎么能够……”
“那些试图召唤恶魔的法师也是在战争的幸存者，参加过大战。我不想为他们辩解，也不想解释什么。那些猎巫人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们最好永远不知道，所以我建议离开，去向皇帝申请。”埃尔斯佩思叹息一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很乐意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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