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寂灭
回到宿舍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雪晴打开电视，是昨晚看过的围棋频道。
正准备换台，却意外看到了——“程子弈”。
原来是围甲联赛的对局讲解，是华兴队的程子弈七段对辽宁队的李泽成六段，程子弈被后者一大屠龙击败。
早已从体育新闻知道他这盘棋输了，只是不想他竟输得如此快，如此不堪一击。
子弈……，为何这个世界哪里都躲不开程子弈？
关掉电视，她打开电脑，准备接着备课，此时电话突然响了。
“雪晴，我在旁边的小操场等你……”是程子弈。
“好”
他怎么来了？她心里疑惑不已。
却依然很快出门。
小操场边，果然看见他高大、疲惫的背影。
“什么事，子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我要问你，你……和他……”他转过身来，眼睛狠狠地盯着她，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无法抑制的惊怒。
他都看见了。“子弈，我……”她缓缓掀动嘴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这些……我都可以……不去在乎，雪晴，我只想最后问你……”
“我一直想知道……”他的双眼凝视着她，眸中的光不再如之前凌厉，而是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缠绵。
“雪晴，你现在还……爱不爱我？”缓缓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分明!
爱不爱他，她默默地思考着这话的分量！
只是对她来说，爱还是不爱，真有那么重要吗？六年前，她被眼前这个男人狠狠地伤过一次，好容易现在伤口愈合，她还敢……再试一次吗，何况，玉恒他……一切既然已成定局。与其冒险，她宁愿选择平静地生活。
所以，子弈，“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和冷漠。
“你或许……可以仔细地考虑……毕竟我们分开……”他稳定了一下心神。
“对不起，”她咬咬牙，继续说下去，“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我……和顾玉恒……我们今年七月已经在美国订婚了。”
“雪晴，你在说什么？你是……在……骗我……”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她转过头，看着暗沉沉的树影，清晰地说，“我和他的婚礼订在明年三月。”
他的双眼瞬间结了一层冰，所有的气力仿佛一下被抽走，身体趔趄了一下，转过身，僵硬的脊背对着她，冷冷地说，“你走吧……”
围甲联赛第十五轮比赛将于十月十五日在贵阳市举行，华兴队将客场挑战实力强劲的贵州队。
十四日下午三点多钟，a市至贵阳的航班上，周汗青和程子弈坐在一起。
周汗青摇了摇他的胳膊，他没有反应。“子弈，你怎么了？身体还好吧……”他的眼睛里尽是担忧，因为他看到子弈不仅憔悴疲惫，更像是生病了……
从上飞机就开始昏睡不醒，这是过去从没有过的。
他伸手试了试他是否发烧——
额头真有些热。
四点五十，飞机顺利抵达贵阳市龙洞堡国际机场。
“子弈，飞机到了，你醒醒……”汗青拍拍他的肩膀。
“喔，我刚才睡着了……”他的声音嘶哑，勉强睁开了眼睛。
“子弈，你……好像在发烧，要赶紧吃药，明天的比赛还能够参加吗，要不要换一个人？”
“我没事，吃点药就好了！”他摇摇头，向他安慰地笑了一下。
当天的那顿晚餐，子弈闷闷地没有说话，只草草吃了几口，就早早离席了。
十五日上午九点，华兴队和贵州队的比赛如期举行，职业棋手、媒体记者都按时来到比赛现场。
这场比赛，程子弈作为华兴队主将，将对阵贵州队主将邹立杨八段。
比赛场地外停放了数辆转播车，利用最新数码手段将对局者、讲解者棋盘合二为一。
对局已经开始，程子弈执黑在左边连续挂角，对对方打入的白棋展开夹攻，顺势垒起一堵厚墙。而邹立杨技高胆大，积极抢夺上方大场，放任左边孤棋不补，程子弈强硬扳头去逼左面孤棋补活，在中央收获厚势后，又祭出上方一子挑起与对方的激战……
周汗青一边认真观察盘面的局势，一边仔细留神程子弈的神情。
程子弈在全力搏杀，但他今天的脸色很不正常，不是如前些天的苍白憔悴，而是……有些灰暗。
……
场上的局势扣人心弦，他们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周汗青看着程子弈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从棋盒里拈起一颗黑子，正要往棋盘上放……突然，他的身体一滞，手无力地垂下，棋子从指间滑落，而他整个身体……就遽然扑倒在棋盘上……
棋盘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棋子掉落一地……
棋子清脆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比赛现场显得那么刺耳……
邹立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坐在那里手足无措……
周汗青、赵奎、阮教练、还有袁晓菲等人立刻冲了比赛台，场外原本就为比赛准备了救护车，这时，一大群医生冲了进来，先把他小心平卧，然后开始检查和急救，片刻后把他抬上了急救车……
程子弈躺在那里，任人摆布，此时的他已面如死灰，队友的惊慌失措、痛哭流涕都仿佛与他无关……
因为比赛正在直播，这意外的变故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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