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存在即世界。
“他也报了？”程闲看着手中的文件，唇角弯弯。
“是，老板，不过……为什么不直接让秦先生拿到那个名额？”助理不甚理解地忍不住问出了困惑，却看到男人有些遗憾的神色。
“那不是我的初衷，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名额，我想给他的也不是这个。如果他想要这个名额跟我开口，我随时给他，管他妈别人说的是什么。但那样……他就不是我认识的秦笙了。”他笑着，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的秦笙，骨子里刻着骄傲，身体附入无尽尘埃，不屈的灵魂困于囹圄。
只要抓住一线光明，他就会拼命地从淤泥里爬出来，无论代价，只求结果。
秦笙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安慰，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不甘沉沦的理由。
程闲放下文件，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你们一般送女朋友…不，是送异性……嗯，也不对，送……”
助理看自家老板皱眉纠结措辞的样子，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送给暗恋的人是吗，老板？”
“……”
万年老流氓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随后严谨认真纠正了一下。
“纠正一下，是双向奔赴，把准确落到实处。”
“……”
骚还得是您骚。
秦笙刚到下班时间，就被强制遣返回家，原因无他，不过是前些天的那次病怏怏的晕倒着实是吓坏了一众青春洋溢的愤青工作族们。
再加上秦笙一开始勤奋和靠谱得让人觉得给他再多的工作好像都能搞定，所以许多人也抱有愧疚的心态不许秦笙再加班下去。
“提前养老”的秦笙无所事事地晃到公司门口，看着门口西装革履得像是去参加婚礼的人，眼皮一跳，下意识想要溜走，但又想到路就这么一条，只能尽量缩着身子走了过去。
“您……有事吗？”
程闲格外骚气地挑眉笑了下：“对暗号是吧，没事儿，没事儿就吃溜溜梅。”
“……”
您可真是小机灵鬼把傻缺带到家了，说得很好，以后别说了。
秦笙不自在地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人后就对某个傻逼玩意儿低声说：“那没事的话能让我走过去吗？”
程闲微微一笑，测开了身：“当然可以。”
……
五分钟后，秦笙揉着眉头看向身后始终跟着的男人，无语至极：“程闲，你想要干嘛？”
被质问的人反而是理直气壮地抱臂：“没干嘛，就跟着你散散步。”
“……”秦笙看着面前破旧熟悉的小楼，再看看程大老板理所当然的表情，忍下骂人的冲动，憋着气道，“散步也不需要跟着我散到家门口吧。”
程闲叹了下气，看向远方蒙着雾霭的落日，眼神颇为悲伤：“好吧，我走了，又得点外卖自己吃……家里没有别人，吃得怪没滋味的，也只能这样了吧。”
装的一手好可怜，打入敌人软肋，他真他妈是个追前任的鬼才。
秦笙这下再愚钝也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但看着那双黯淡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驱逐的话，只能背过身去，低低说：“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来我家吃一下吧。”
“这……不大好吧。”程闲嘴上说着，身体却自然地跟了上去，整一个拿捏住了的大动作，“家里没人吧，不会有人生气的吧。”
绿茶程总，在线无辜。
“……”
秦笙捂着有些发疼的腹部，面色不变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有点乱，最近没怎么打扫。”他没再去看程闲，只是低着头往厨房走。
不过那也不能算是个厨房，跟狭小的卧室靠在一起，空间就连转个身拿东西都有些费劲，秦笙从来没计较过自己房子的破旧窄小，但这时候偏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
和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察觉男人即将挪过来的视线，他倏尔转过身，假装没有那一秒仓皇的狼狈。
“你……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程闲格外好说话地咧开嘴笑。
秦笙垂下头，由于躺了一年，皮肤显出不正常的苍白，连唇瓣也是淡淡粉色，看着仿佛是脆弱的陶瓷一般。
程闲目光从秦笙白皙的脖颈挪到了他微颤的睫毛，心中微微泛疼。
“啪——”秦笙皱起眉，看着被烫的起泡的手指，抿着唇想再拿起被自己放下的发烫着的锅铲，被眼尖的程闲一把夺了过去。
程闲眸色深深地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推离了厨房，嘴里念叨着：“得了祖宗，你还是歇会儿吧，我怕你把厨房给炸了。”
秦笙眉头皱的更深，不服气地小声反驳道：“我今天有点失误，而已。”
程闲没听到他说什么，挽起袖子动作颇为熟练地开始切菜，那张脸让一切剁肉切菜的动作都显得有了几分高级。
他用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男人冷静忙碌的背影。
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他微微一愣，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
等菜上桌之后，秦笙在男人的注视下，不自在地吃了一口，味道却有些意外：“你学过？”
程闲得意地挑了下眉：“你也不想想我怎么活到高考毕业的。”
哦，也是，程大少爷被家里流放的壮举仍旧历历在目，能在智商堪忧的基础上活到现在，生活能力估计还是有一点儿水平的。
秦笙忽然想到以前的一些傻逼事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好吃吗？”程闲没遗漏掉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心里恨不得马上亲一口上去。
“嗯。”
“还想吃吗？”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太多了也……”
“我说的是以后。”
程闲看着一下子怔愣住的青年，笑容灿烂：“以后还吃不吃？”
“……”
秦笙没预料到他打了这么个直球，眼睛眨了眨，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笙笙。”程闲凑近他，身上薄荷的冷香气味若有若无地涌进了他的鼻腔，搅得人心神不定。
男人目光凝凝地注视着他，声音温柔至极，“要不要重新开始？和我。”
“程……程闲，”秦笙有些僵硬地扭开头，“你……开玩笑的吧。”
疯了，程闲明明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想接近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程闲目光微凝，忽然伸手扣住他的脖颈，用力吻了下去。铺天盖地的爱像这肆意的吻一般落下，让人不禁沦陷于这醉人的温柔中。
秦笙挣扎着推搡着他，被吻的呼吸有些不稳，唇瓣温热的触感把他砸的有些懵圈。
程闲松开他，附身靠在他肩上，侧过去吻了下秦笙发烫的耳朵，哑声道：“哥哥从不开玩笑。”
“你……”秦笙喘着气，浮着雾气的眼眸里却依旧是深不见底，“程闲，没必要的。”
程闲动作一顿，搂着秦笙腰的手臂微微收紧。
“当年……不仅是秦旭辉的问题，还有我的问题……就是我对不起你，你也不用觉得对我有负罪感。”
“你觉得我是对你有负罪感？”
“……”秦笙茫然地看着他。
程闲忍着怒意，惩罚似的轻咬了下他红肿的唇瓣，狠狠地说：“老子他妈发了疯的学习，跟家里出柜，一个人出国赚钱跑资金，拼命往上爬想让你看到，回国后想越做越大让你看到，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你说这些他妈全都是我负罪感作祟？”
秦笙微愣，推开程闲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轻。
“笙笙，”程闲吻了吻他的眼睛，声音有些低落，“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有多好，爱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爱他这种人……也会是荣幸吗？
怎么可能啊……他这种人，怎么会被程闲喜欢。
不应该的，错了。
程闲太好了，他不应该喜欢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站在云端的人也不应该染了红尘。
他那深埋于心的心动如同尘埃落定，不值得被人认真看待。
但是……如果他真的没有那么差劲吗？
秦笙茫然地看着程闲擦去他脸上的湿润，听见他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秦笙，我爱你，听见了吗？”
我爱你。
像是奄奄一息的灵魂被拎出质疑的淤泥里，笼罩在阳光下，那些彷徨迷茫的摆渡幽歌逐渐淡出他黑白色的空寂世界。
刹那间，趴在课桌上望着他的少年伸手拥住了他，天光大亮，心动重回。
“程闲，我……没有那么好……”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丝颤抖。
“我妈……因为我被秦旭辉囚禁了十几年，疯了十几年，我……从出生就是个错误。”
“我……我不讨人喜欢，筹划了近十年只为了扳倒秦旭辉，手上沾着鲜血，心机深沉，和我呆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他捂住脸，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恐惧质疑，低低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怀疑汹涌地扑了过来，孤独毫无缝隙地包裹住了他。
机关算尽，表里不一。
“谁跟你呆一起还真是只会遭殃！”
“就那个秦笙，听说发疯起来很吓人。”
“废物。”
“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他是这么不受期待的人，程闲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他。
“因为你是秦笙。”程闲拿开秦笙遮住脸的手，看着青年眼角的泪和眸里的无措，心尖一缩，“没有喜欢上秦笙的程闲是个只会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可喜欢你之后，我成为了那个有资格拥抱你的人。”
“存在即世界。”
而你的世界，是我想拥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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