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离开
夜。
雨还在下着，吧嗒吧嗒的雨滴声传遍整座灵都城。
一辆马车缓缓的从宫中驶出，一路来到了天涯海阁门前停下。
太监总管薛恕用衣袖挡着头顶，匆忙上了台阶，不停的向里面张望着。
几名小太监在雨中将马车上的酒坛抱下，跟着薛恕匆匆进了天涯海阁。
大厅中正在喝酒的众人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到了正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缓缓走了进来。
“是薛总管。”
陆小凤扭头看到薛恕，低声说了一句。
枫无痕抬起了头，看向了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的薛恕。
“见过枫阁主。”
薛恕笑了笑，冲着枫无痕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怎么来了？”
枫无痕看着薛恕，淡淡的问道。
“皇主知道枫阁主今晚要在天涯海阁通宵畅饮，所以特地命老奴带了十坛御酒过来，希望枫阁主喝得尽兴。”
薛恕笑着答道。
话音中，几名小太监已经将车上的十坛酒先后搬进了楼中。
看着堆放在一起的十坛酒，枫无痕不由得摇了摇头。
原本想着将楼中剩下的酒今晚一次性全都喝了，没想到蓝芯雨却又送来十坛，这下越喝越多了。
“好吧，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枫无痕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不了枫阁主，老奴还得回去向皇主复命，不敢耽搁，就先告辞了。”
薛恕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吧，那你回去吧，替我谢谢她。”
枫无痕点了点头说道。
薛恕答应了一声，恭敬的行了一礼，缓缓向外退了出去。
可是还没等出去便犹豫着停下了脚步，转身重新看向了枫无痕，脸上满是挣扎的神情。
“怎么了？有话直说。”
枫无痕看着犹豫不决的薛恕，淡淡的说道。
“枫阁主，请问您什么时候离开灵都城？”
薛恕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
“明日一早。”
枫无痕并没有隐瞒。
“啊？走得这么急吗？”
听了枫无痕的回答，薛恕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
“皇主听闻枫阁主今日回到了灵都城，一直在等枫阁主，在门口整整站了一天，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没喝，在这么下去，老奴担心皇主的身体...”
薛恕犹豫着，再一次开了口，眼神哀求的看着枫无痕。
正在推杯换盏的众人听到薛恕的话，不由得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偷偷看向了枫无痕。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听到薛恕的话，枫无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
“那老奴先回宫了。”
薛恕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天涯海阁，心中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
随着薛恕的离开，大厅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全都放下了酒杯，偷偷观察着枫无痕的表情。
他们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枫无痕也不再说话，原本嘴角那丝恢复如初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默默地低着头，然后端起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下。
“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喝着。”
紧接着，枫无痕站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
“好！”
枫无痕刚一行动，坐在大厅中的众人便不约而同的同时喊道，脸上全都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枫无痕扭头看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快步走出了天涯海阁。
“来，我们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剩下的众人就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继续开始了推杯换盏，笑容重新浮现在了脸上。
...
皇宫。
寝龙殿。
大殿中，蓝芯雨静静地坐在龙榻上，屈起了双腿，双手紧紧抱在怀里，神情落寞，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已经就这样坐了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
兰剑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悲伤的蓝芯雨无计可施。
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也早晚会过去，时间会慢慢抹平蓝芯雨心中的伤痛。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兰剑顿生警觉，急忙看向了门口，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可是定睛一看却发现是枫无痕。
蓝芯雨也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前去送酒的薛恕回来了，缓缓抬头看向了门口。
当她看到枫无痕的那一刻，忍不住颤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愣住，眼眶中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突然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夺眶而出。
紧接着急忙站了起来，睁着一双泪目看着枫无痕，哆嗦着嘴唇，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泪流满面的蓝芯雨，枫无痕心如刀割，可是却只能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哭了。”
枫无痕看着蓝芯雨，淡淡的说道。
“我以为...你真的连道别都没有就要离开...”
蓝芯雨看着枫无痕，哆嗦着嘴唇，哽咽着说道。
“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再来辞行的。”
枫无痕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一直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来道别，本想着大醉一场之后明天一早就离开灵都，因为他就是担心看到蓝芯雨现在这个样子之后不忍心离开。
可是当薛恕告诉他蓝芯雨为了等自己一天没吃没喝，整整等了自己一天的时候，终于才下定决心要来告别。
“真的吗？”
蓝芯雨看着枫无痕，缓缓地问道。
看着眼前的枫无痕，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重新看清楚之后这才相信。
“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
枫无痕没有回答是真是假，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不饿。”
蓝芯雨摇着头说道。
能看到枫无痕主动来找自己，就算三天不吃不喝她都愿意。
“兰剑，你去给她找点吃的。”
枫无痕看向了兰剑，淡淡的说道。
“是，阁主。”
兰剑答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
她早就想找个借口离开了。
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与别人互诉衷肠，她怎么能够平静。
很快，兰剑便端着饭菜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中，将饭菜放在桌上之后，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她不想留下碍事，也不忍看着枫无痕对蓝芯雨的那副一脸关切的样子，她的心会痛。
“吃吧，我看着你吃完。”
枫无痕缓缓坐在了桌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淡淡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离开？”
蓝芯雨盯着枫无痕，忍不住问道。
“先吃饭！”
枫无痕皱了皱眉头，不满的看着蓝芯雨说道。
看到枫无痕变了脸色，蓝芯雨急忙坐下，拿起了筷子，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皇主的身份。
枫无痕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狼吞虎咽的蓝芯雨，不再说任何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好像生怕漏掉一眼。
良久之后，蓝芯雨终于放下了筷子，匆忙的擦了擦嘴，好像很急。
看来她确实饿坏了，居然把桌上的饭菜全都吃了，一点渣都没剩。
“你什么时候走？”
刚刚放下筷子，蓝芯雨便抬起头看着枫无痕，再一次问道。
“明日一早。”
枫无痕淡淡的说道。
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但是听完这句话的蓝芯雨却再一次愣住，眼眶中的泪水再一次顺着脸颊流下。
她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这么急？”
蓝芯雨紧咬着嘴唇，哽咽着问道。
“既然决定要走，早走晚走都一样。”
“我已经嘱托仙踪以后帮我照料你和灵都皇朝，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不能解决，可以派人去仙踪求援。”
枫无痕淡淡的说道，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谁都不需要，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蓝芯雨直勾勾的看着枫无痕，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句“我想让你留下”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该走了。”
枫无痕突然起身，丢下一句话之后就转身向外走去。
看到枫无痕突然的举动，蓝芯雨愣了一下，紧接着突然站起了身，飞奔向枫无痕，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枫无痕，紧紧地抱住。
当蓝芯雨颤抖的双臂将自己瞬间抱住的刹那，枫无痕突然停住，整颗心几乎在滴血，差点忍不住转身将蓝芯雨搂进自己的怀中。
但是他没有，他忍住了。
因为他不能，一旦他那么做了，就永远都无法再离开这里。
“以后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再这样了，照顾好自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整个灵都皇朝。”
枫无痕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挣开了蓝芯雨的怀抱，径直向外走去，没有丝毫迟疑。
蓝芯雨看着毅然决然离开的枫无痕，整个人蹲坐在了地上，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流出。
她想开口，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目睹着枫无痕逐渐走出门口，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争夺这个皇主之位，甚至后悔跟随枫无痕回到仙擎大陆。
可是一切都晚了，回不去了。
当枫无痕走出寝龙殿的那一瞬间，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忍不住滑落，掺杂在了细雨之中消失不见。
他的心很痛，痛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但是他不能停下，只能离开，他要将一切血雨腥风全都从蓝芯雨身边带走，留给她一个平静安逸的世界。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白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扑倒了枫无痕的怀里。
是小白。
好像连它也意识到要与枫无痕永远分别了一样，瞪着通红的双眼，不停的在枫无痕的身上蹭着，发出一阵阵哀鸣之声。
“怎么了？你也舍不得我吗？”
枫无痕爱怜的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强颜欢笑着说道。
小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开始不停地点着头，眼眶更加红了。
“记住我的话，替我保护好她，别让任何人伤害她。”
枫无痕看着小白，认真的说道。
小白听话的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了近乎于人类的认真。
枫无痕抿嘴一笑，推开了小白，径直向宫外走去，转眼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寝龙殿外的一角。
兰剑悄悄的躲在角落的黑暗中，望着消失在雨幕之中的枫无痕，缓缓地留下了眼泪。
“一路平安。”
一句简简单单的道别，道出了无尽的不舍与思念。
...
次日一早，那辆黑色的马车再一次离开了灵都城。
这一走，归来之日注定遥遥无期。
位于城中心的那座天涯海阁，从今日起彻底紧闭楼门，不知道下一次开启要等到时候。但是无论如何，那里将成为灵都城中永远无人敢轻易靠近之地。
城楼上。
一个单薄的身影望着那辆黑色马车离开的方向，深情款款，久久未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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