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Vol.0起源（9）
负责问询的两个警官为了安抚受害人情绪，非常温柔。
主要问话的女警官慢慢引导两人回忆讲述事情经过，时不时插进一句安慰，小李刚开始说话还会因为发抖而有点哽住，后来逐渐流畅起来。
听到荀思耘一个人单挑一群，两个警官眉头一跳，对视一眼。
仔仔细细看了看荀思耘：是个平平无奇的文弱高中女生。
又认认真真翻了两遍笔录：也没有使用明显可见的超能力。
看过缇骑给的仿佛武打电影剪辑片段的录像后，两个警官彻底沉默了。
话题中心的少女正十分乖巧地坐在对面捧着杯热水小口吹气。
尺码明显过大的校服外套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只有两只手微微从袖子里探出一点点。五官单看都和成熟的美不沾边，但组合起来自有一种令人舒适的可爱。
整张脸圆而钝，找不出一个锐角，那双圆圆的甚至眼尾略略下垂的眼睛中看不出丝毫攻击性。热气氤氲下，小姑娘在寒风里冻得略微发红的小脸看着甚至有几分可怜。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和缇骑给的录像中出手迅捷毫不留情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对不上号。
好在荀思耘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在睡前脑内小剧场排练过无数次遇到类似场景怎么办，张口就来。
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体操运动员，曾经入选省队，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遗憾退役。
这种遗憾投影砸女儿身上，就是觉得自己这优良的运动基因不能浪费。孩子可以不走职业路线，但是至少要会。于是荀思耘从很小就有许多体育方面的课外班，包括但不限于体操、武术之类的。
而荀思耘一直对这些都很有兴趣，所以即使长大后学业繁忙，也把练习的习惯坚持了下来，因此在力量和柔韧度上比一般同龄人强很多。
她在长愿桥上听到有人求助，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周围也没有其他比她更强壮的人可以帮忙，她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至少要试一下，这可是一条人命。
不过因为太紧张，又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很怕出手后不仅没能帮到受害女孩反而激怒了这帮小混混。
所以她尽量往重了下手，都是凭本能做出的攻击，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说的这些情况都是真的，想要查证也不难。
旁听的小李：……
她想起自己的外甥，从小学跆拳道，结果在学校打架不仅输了还被叫家长。
所以为什么你在课外班随便学学就能一打五。
荀思耘扭捏道：“也许这就是天赋吧？”
警官：“……”
但平日接触各种案件，涉及超能力的案子也办过，两位警官都清楚，世界上就是有人天赋强得不讲道理。
翻翻档案，发现小姑娘还在上高中，警官深觉这种天赋不能浪费也不能便宜了别人，问她，“你考不考虑以后报警校？”
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条路可以走，但已经跟嘉悦签了卖身契，荀思耘也只能说自己会考虑考虑。
而对于她的这一套“路见不平，天赋超强，谁知对手菜得不行”的解释，警官像是认可了她的说法，但仍叮嘱：“以后碰见这样的事情还是先报警，保证自己安全，知道吗？把危险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成年人来做。”
荀思耘点头如啄米。
隐含意思是，下次还敢。
结束了问话，警方提出要送两人回家。荀思耘第一反应是拒绝，自己的共享单车还没还呢。
刚刚温柔问话的女警官却露出十分不赞同的目光：“最近几起失踪案你应该在社会新闻上看过吧？都是晚上自己一个人上街的小姑娘。这么晚了，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旁边的警官开玩笑般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别给我们再增加工作量了。”
荀思耘：好的。
其实她很想说就算再碰上这种事，她自己一个就能解决了，不会麻烦的。不过顶着女警官不赞同的眼神，赶紧把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小李则趁着分别前要来了荀思耘的联系方式，说什么也要谢谢她。看见荀思耘要推辞，十分豪爽地挥挥手，“姐姐工作了，别的都没有，钱还是有的，不许拒绝。”
毕竟是真的穷，荀思耘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就决定开心收下。
……
走进公寓楼门口，想起今天电梯上又贴了维修条，荀思耘绝望哀叹。练了一晚上舞，骑了快一个小时车，又连打一群小混混，这会儿累得简直想用脸走路，八楼该怎么爬呀。
她跺跺脚，声控灯自下而上一层层亮起，昏暗的光霎时充满楼道，也照亮了电梯门口倚着的一个身影。
毫无心理准备的荀思耘差点跳起来，一句c语言将出未出。
“哎卧槽什么东西！”
心跳一瞬间加速，尽管荀思耘看清来人后没做任何动作，但自然捕捉到的信息还是涌入脑海。
来者正是与警方交接完毕后就鬼魅般消失的缇骑。
杀手直觉本能开启的那个瞬间，荀思耘脑内前所未有地警铃大作，一种几乎是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觉笼上心头，这是从前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曾有过的，也是缇骑作为己方增援时她所没有察觉到的。
并不是因为缇骑对她有杀意，也不是因为察觉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细节。
而是那一瞬间依靠直觉收集到的战报告诉荀思耘，这是一个以她目前实力，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对手。
是一个只要有这种意愿，荀思耘就会连任何反抗空间都没有的对手。
荀思耘从来都不是好胜心非常强，不允许任何人超过她的人。只是刚刚收到惊吓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被激起了战斗与逃跑外的第三个本能反应，木僵。
经过无数次摸索，荀思耘确认她的“杀手直觉”本质上还是被强化的战逃反应。
这是一种几乎所有动物都会有的本能，在面对危机和敌人时，会通过直觉立时判断出当下的场面是否能够通过战斗应对，又是否能够通过逃跑化解。
而在这两种应对方式都毫无胜算的时候，会出现第三种反应，俗称装死。
大脑和肌体一瞬间停滞，就如同夜间公路被车灯照亮的鹿。
因为对自己的战斗能力自信，荀思耘每次使用到这个“杀手直觉”时，几乎都是依靠它来辅助自己迎战甚至主动出击。
像之前数学课上被点名而开启了逃跑反应，也只是因为她本人对数学有逃避意愿，但这对她来说都是完全可控的，并不会真的立刻跳窗溜走。
但刚刚不同，绝对的压制一瞬间笼罩感官，简直是一种狗碰见森林灰狼的感觉。只能说幸好缇骑对她没有丝毫恶意，不然明天沈佳霖就会发现自己没有同桌了。
一般人如果被缇骑吓到，也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以他们的信息收集能力，所见到的只是黑甲义警，看不到海面下更改庞大的冰山。
但荀思耘这方面的直觉过于灵敏，在察觉到更多信息后，受到的惊吓也更大。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有的人撞见鬼，因为神经大条，只感觉身边吹过冷风凉飕飕的。而有阴阳眼的人撞见鬼，就会被迫直面恐怖的景象，受到的惊吓肯定比普通人更大。
荀思耘暗暗皱眉，尽管对超级英雄抱有憧憬和敬意，但刚刚汗毛倒立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真的好强啊。她无意识摩挲着扭伤的手腕，我有一天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吗？
“是我。哟这小胆儿。”
机械音懒洋洋道。
去警局前，缇骑倒确实曾告诉荀思耘自己晚一点会来找她。趁着她当时点头的功夫，再一抬眼，黑漆漆的机械义警早已不见踪影。
荀思耘当场就傻了，“您也看见了吧，肯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那么大个活人原地消失了吧？”
“习惯就好。”旁边的警官却好像对缇骑的突然出现和消失习以为常，拍拍小姑娘的肩。
思及此处，荀思耘崩不住了。
“你不是能开五颜六色灯吗，就不能稍微提示一下我？”
缇骑不置可否，搂着小姑娘就往外面走。
“哎哎哎咱们去哪啊！”
机械手臂无比坚硬，荀思耘反抗未果，被缇骑揽着肩膀带出了公寓楼。
“找个没人的地方。”
缇骑稍微打量了一下，看也没看荀思耘，随口问道：“你晕飞机吗？”
啊？
荀思耘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就被一把提起，等缓过来神，已经在楼顶天台了。
心跳刚刚起步，杀手直觉缓缓开启。
荀思耘：……
有时候真想知道为什么这超能力时而这么鸡肋，误触频率高得比某些文学网站的敏感词系统还离谱。
夜风寒凉，少女稍有凌乱的黑发被吹起，鼻尖略微泛红。灯火寥落的深夜里，天空中隐约可见几颗星星在闪烁。
余光瞥见缇骑抛给她一样东西，荀思耘靠着还没关上的直觉抬手拦截抛物线。稳稳接住，触手生温，是一杯奶茶和一根吸管。
“甘蔗牛奶，不影响你睡觉。”
比起为什么缇骑知道她□□敏感，荀思耘更想知道这次的奶茶又是从哪掏出来的……
对于这个疑问，缇骑表示：“你以后可以自己发掘一下。”
隐隐感到这句话有什么弦外之音，小姑娘扬起小脸，满眼认真。缇骑却置若罔闻，摇匀自己的芋泥波波。
荀思耘狐疑地看着严丝合缝似乎没有任何开口的头盔，怀疑缇骑到底要怎么喝。
……然后头盔的下巴与颈部交界处微微打开一条小缝，连一丝皮肤都没露出来，却足够一根吸管通过。吸管精准地怼上去，芋泥波波瞬间下去一截。
好诡异的场面啊！！！
荀思耘内心快要扭曲成呐喊小人。
……
“想问就问。”缇骑扬扬下巴。
“你和那天来我家的‘缇骑’，应该不是一个人吧？”咬着吸管，荀思耘斟酌开口。
实在是行事风格很不一样。
“你觉得我俩像吗？”缇骑反问，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荀思耘老实摇头：“其实今天一见我就觉得不太对。你出手之后我就更确定了，你们的力量、敏捷、一些行动偏好都不太一样。那天的缇骑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落地和跳窗我看见了，还是能分析出一点东西的。”
“我的同事说你很优秀，今天见了你，是真的。”缇骑轻笑，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
机甲骑士转过身，透过头盔望着荀思耘。盔甲散发着极微弱的荧光，这才不至于完全融于夜色中。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代号是‘祸斗’。不要把我和那天的那个弄混了，不然我会伤心的。”
“我来找你，是想代表山海司邀请你加入。”
邀请我加……？
“什么？！”
祸斗很满意地看着面前小姑娘那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倏地睁得更大。
收到山海司offer的荀思耘不可置信到简直要原地旋转起飞，连掐自己三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这感觉就像班里的吊车尾收到密斯托卡大学附赠百万奖学金的录取通知，平平无奇打工人突然继承大宗股份一跃成为集团董事长，卡在出道位外的中游选手突然因为前面有人退赛而稳稳出道——
离谱，太离谱了，简直是要怀疑拿阳寿换来了offer的程度。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所以，你有这样的意愿吗？”祸斗向她伸出手。
“我当然，当然同意呀！”
小姑娘疯狂点头，生怕答应晚了机会就飞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就今天晚上吗？是不是有实习期，多久呀，您看我转正的机会大吗？”
祸斗看着小姑娘高兴地围着自己蹦，就像一只第一次看见烟花的小狗，眼睛里都是愿望意外实现的快乐光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面前活蹦乱跳的小狗头：“周六你应该没有课。会有人来接你。”
荀思耘点头如捣蒜，就算有事她也推掉，此时没什么比加入正规义警组织更重要的了。
“不是你来吗？”
祸斗道：“我们白天不上班。来接你的是个普通人。”
和山海司有关系的普通人？
不过想想缇骑这一身如果大白天出现在街上，肯定会引起不少围观，破坏保密性就完蛋了，荀思耘当下了然。
突然又想起来电影里特工接头似乎都需要特殊暗语，于是又很期待地问道：“那需不需要对个暗号什么的？我会不会认错人啊。”
祸斗却像想起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头盔下发出两声掺杂了电流音的笑，“你看见那个人就知道了，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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