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出门
启程的日子到了,杜拥山亲自送几人到山脚下,四人向众位堂主辞了行便登船了。
送行的人刚走,渡桥边却隐隐露出了一颗硕大无比、斜挂丸子髻缠巾的大脑袋和一细小的刀鞘尖,几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单师兄,你是来送别的吗?那大可光明正大地来啊,左堂主又不会因此罚你。”
“嘿嘿。”单铁刀笑着从石墩后面大步走出来,“我当然正大光明了,不过这边还有一个人,怕是没法正大光明。”
话说着,只见苦儿从草丛里探出了脑袋,众人吃惊未定,苦儿二话不说径直跑来,跳进船里,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姐姐,你为何要扔下小苦?你不要小苦了吗?”
单铁刀也急忙道:“沂风,这小子跟个泥鳅一样,我抓都抓不住。话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说走就走了,大哥我要是没有碰见小苦,方不知裴叔的事情,更不会知道你们一行将去蜀山,非得哪天找你们喝酒时才发现你们人已经不在了。”
樊阮青笑着道:“我看这里不只苦儿一条泥鳅,还有一条大鱼想跟着船一起游呢。单师兄你如今是我们的师兄了,你使惯了大刀,现在执起剑来只云英剑法就够你吃力一阵子,再来找沂风可不是‘喝酒’那么简单了,需得是‘指教、切磋’了。”
云门中弟子皆按年龄长幼排辈,虽然单铁刀刚拜入云门,因为樊阮青比他小了两三岁,故以“师兄”相称。
不过单铁刀生性耿直、头脑简单,樊阮青则端庄持重,虽以师兄相称,却像在告诫幼弟一样。
单铁刀一时被樊阮青说的无以应答,哈哈笑起来。
裴沂风也是苦笑,对苦儿倍感无奈,“你这小子,我们明明不是说好了吗?你在山上等着,等姐姐和爹一起回来?”
苦儿只道:“姐姐,小苦不要等,万一等了一年、两年,你们一直不回来不怎么办?再说了,姐姐你都不愿意等。”
“好小子,伶牙俐齿的。我这就把你送回宗主那,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宗主的拳头厉害。”楚放走过来挥了挥拳头。
“楚师兄,宗主才不管束我呢!”
楚放道:“嘿,你个臭小子,宗主不管束你是因为众位师兄们会管束你。听着,你这小身板爬不了一个山头儿,便会像白茅一样在石头上扎根动也动不了了,还是老老实实跟单师兄回去。”
“姐姐,小苦不会拖累你们的!”见楚放不同意他跟着,苦儿忙转向,两只小手分别拉扯住裴沂风和杜若。
忽然听到这个黄毛幼童如此请求,裴沂风和杜若均不知如何言语。
裴沂风是担心此去蜀山,长路漫漫,苦儿一个小孩子长途跋涉实属受罪,倒不是怕他成为负担。
见他如此请求,肠子又软了下来,她本也不想丢下苦儿,他这爱凑热闹的性格,只怕一个人在山上,要么会闷坏,要么就惹事。
听他这么一说,心头欣慰和喜爱交加,一把捧起苦儿的脸就要表示应允,不过话还没说出,又转念一想,他们两人如今已经归入云门门下,门规还是要守的。苦儿没有得到堂主的允许就私自跟他们跑出来实属不妥,一层愁绪浮上面来,求助般向杜若望去。
杜若看出了裴沂风的心思,“你想带上苦儿?你们两个啊天生的煞星。”
心想大家只是去蜀山寻求裴叔父的消息,不日便回,况且父亲已经把行程安排好,多带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便同意了。
“你啊,就是贴在姐姐身上的狗皮膏药。”杜若边娇斥苦儿边向单铁刀望去,欲安排他告知父亲。
话还没说出口,倒省了她们再去禀明了,就在此时,只见青云堂徐登匆匆跑向船来,原来正是为了苦儿之事。
徐登先吓唬苦儿道,杜宗主已经知道这小子偷偷跟了过来,见那小童子一脸无措地望着裴沂风和杜若求救,方把杜宗主下半句话传达出来——知道他那难以束缚的脾性,就由他一同前去吧。
苦儿听到这,才一松紧锁的苦瓜脸,欢快地跳起来,又紧向楚放、单铁刀吐舌头,众人只是哭笑不得。
“小子,既然跟我们上了船,师兄可有机会教训你了。你现在已经是小师弟了,门中的功夫哪能落下,所以路上你也需日日苦练。”
苦儿急忙表态:“好好,以后楚师兄就是我师父。”
“嘿,听你这么一说,我是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啊,教训你不得,还得传授你武功了。”楚放道,众人纷纷笑起来。
“楚三英自讨苦吃了。”樊阮青笑道。
不过眉下思忖,又问起几人,“你们当真要他跟去?”
“师姐,有何不妥吗?”
“我只是觉得,眼下外面估计不会有多少太平日子了。”
几人明白樊阮青是在担心重返江湖的千杀门恶徒。
“师姐,你近来似乎有心事,难道我爹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吗?”
樊阮青道:“哦,没有,师姐只是多虑了。有我们在,小苦不会有事的。既然宗主都交代好了,我们就速去速回吧。”
苦儿算是心想事成了,单铁刀不由一阵叹息,“我们刚成了同门师兄妹,你们却出门远行了,师兄我只有好酒好剑备着,等你们早日归来了。”
徐登也点头称是,二人只得道句一路保重,目送几人的船离开。
船是风雨山庄的大船,安全,桨力十足。
“张叔、彭叔,我们如果一直走水路,多少时日能到达蜀地?”
“杜姑娘,只怕我们不能一直走水路,到山险水恶之处,就要下水路了。这样水陆两程,月余便能到达蜀地。”
两个船翁也是风雨山庄的人,他们已经受杜宗主嘱托,现在对几个人的身份都了解了。
“小姐放心,山庄的船个个行比的卢马,身似铜墙铁壁,到达蜀地那是又快又稳的。”
另外一个船翁自豪回应。
“这就是风雨山庄铁的卢的来历吗?”杜若问道。
裴沂风和小苦这才知道原来风雨山庄的船还有个名字,叫铁的卢。
“铜墙铁壁?那不是明摆着要让我们沉入水底吗?”楚放假装正经回道,船翁被他一句玩笑噎回去,嘿嘿地作尴尬状。
众人都开心地笑起来,属于少年人的轻松感被楚放这句玩笑重新招回。
因为经云英赛上千杀门突袭之后,弟子们几乎都是十二时辰戒备状态,好长一段时间山上山下气氛紧张,过分的玩笑也不敢开。
如今几人踏上西去蜀山的船,为另一件事而行,千杀门好像也随之消失了,开怀一笑,大有守得云开见日明之感,再看前面江水澄明,四月末的暖阳在水面上漾漾生辉,两岸草木葱翠欲滴,青山袅袅生烟,众人不禁想要对酒当歌一番。
铁的卢上备有风雨酒楼的酒食,几人小酌几口。
如此好山好水,大不可辜负。
楚放把剑递给裴沂风,要检验一下这两日她的剑法进益。
转身又对苦儿道:
“臭小子,你好好看着,要开始学剑了。”
苦儿连连点头,从乞丐袋里掏出一本册子和一只柳炭条,画起习武人形来。
这是他最近重燃起来的爱好,总喜欢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事画下来。之前因为得不到纸,便在地上、布条上画,画了便丢了。自从到了云门,他收获了很多上品纸笔,欢呼雀跃不止,随身携带册子,随时随地便作起画来。
虽然册子上都是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线条,不过男童认真作画的样子很招人喜爱。大家便任由他画。
裴沂风见楚放和苦儿都准备好了,自己却怯了场。
问道:“你不是跟小苦开玩笑啊?这一丈见方的地方能练剑吗?”
不过转念一想云英桩,那么细的木头上都能练剑,这里当然能练。
可是她毕竟还没有走过云英桩,一不留神掉进水里可就不好看了,于是便恭恭敬敬把剑递给杜若。
“师妹一不小心落水就尴尬了,有劳师姐、师兄双剑合璧,为师妹、师弟们一展风采了。”
“讨嫌的小嘴。”杜若笑道,一把接过剑走出船舱。
楚放杜若两人并剑同练起云英十二剑伏影剑法,只见这金童玉女般的师兄妹亦步亦趋、出剑默契十足,撩转腾挪都没有偏离船头那方位置,空中翻飞几个轮回竟又落到原来的踩脚点,船头随之轻轻下轧。
再细看两人,两身衣袖飘飘,剑影人影蹁跹相随,竟如几对蝴蝶双双起舞,看地众人好不赏心悦目。
而就在此时,岸边茶坊里几个茶客正在一边欣赏船上少年的身法,一边高谈阔论。
一个中年男子摇头叹脑道。
“堂堂的云门竟然被一个小少年给救了,看来云门归隐山林这么多年真的变成龟了,哈哈哈哈。”
“哎,真是令人唏嘘啊。当年裴悬济把千杀门恶徒全数致残,没想到十几年后他的师门竟然连自己曾经教训过的残孽都打不过,要靠一个黄毛小子来帮忙!堂堂一个大派竟会落到如此地步。”对坐的同伴赞同道。
“啧啧啧,只遗憾老爹我那日没有飞去出云峰,挣一个恩公的名头儿出来。”
旁坐的一个年轻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分辩道:“只怕赵老爹当真飞去了,也是被抬着送出来啊,听说那日的情况竟数诡异,先有千杀门恶徒如妖鬼复活,尽施妖术,后有神秘黄袍怪作案施法,这一群明显不是当年的千杀恶人了,是煞门恶鬼。料想那个少年非普通少年。”
“哼,什么非凡间少年!裴小子你休要着急为云门正名,老子还就不信青天白日出恶鬼,让那千杀门鬼徒儿来吧,来一对老子杀一双。”
少年暗道道听途说者,不可予理会,便不再理睬,任那些人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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