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雌雄莫辨
经过数年的战争，如今大晋国人口只剩下昔日的三分之二，朝廷为兴旺人丁对各方面都放宽了政策，士族犯法不必株连九族，女子夫死可自由改嫁，男子服役年龄又推后了两岁，孤童可由异姓族人收养，适育年龄的娼女脱籍从良，对豪门大族中的“男”风、娈tong之风大力打击。然，律令之下总有人顶风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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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出了来香阁，子夜又担心起来，“今日张祭酒主持祭祀，酉时会在江头举行船宴，宴请各府要员，容钊已经回府，今日容虎也不会去赴宴，我们的目标都在县府，不过来香院的乐班酉时之前需到达楼船上，所以我们只有三个时辰。还望几位英雄先助奴家射杀豺狼，前门着火后院必乱，这样一来也会少些耳目阻拦你们溜进迷蝶园。”
迷蝶园便是容府软禁童子的园子。
楚放道：“你的条件是我们把你带出来——而已。既然时间紧迫，到了容府我们自然分头行动。”
“公子，太守府可不是容易进的，我们需要有上好的计策。”
楚放不再理会，催马急行向容府。
本朝多经祸乱，朝廷有意加功封赏，抚结众心。地方官职，刺史、郡守以及部分县令、长皆加军号，领校尉、将军等职，一官多职的人比比皆是，加了军号便可以开府置佐、享受幢盖鼓吹诸多礼仪待遇。
这寻阳县令容虎祖上在镇压寰氏作乱中出了力，因而世袭军功，现在官居五品，加宣威将军职。
这六品官员的府邸建置可不比前朝四品大员的窝棚差。
到了小南山旁，几人方明白为何子夜说容府不容易进。
寻阳城本就在众山之上，容虎又把自己的公府建成了一个城中之城，容府的旁边就是军府，两府外不仅以四面的山石做屏障，还在山石之间建了一丈厚六丈高的外府墙，比寻阳城的城墙不差一二。
“这寻阳县不过是寻阳郡治县，又不似襄阳郡地处杀伐要地，容虎这般自保该是多贪生怕死啊。”楚放道。
“做贼心虚才会贪生怕死。可是躲在这赛天的城墙里，他便可以逍遥法外了。”子夜叹息道。
裴沂风道：“他以为这偌大的城门一关，在里面做什么勾当都可以安心，今日我便拆了他的府城。”
子夜听罢心中一阵涟漪，几乎把自己的命都寄托在了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姑娘身上。
就算她俩一个是烟花女子，一个是江湖侠客，两人此时有了共同的敌人，也算是一种盟友了。
几人沿翻过山里一处密林，只见各个山口、城门都有不下十个府兵把守，且此时天色正大亮，他们的行迹藏无处藏，只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硬闯。
子夜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小风，放儿，这里人甚多，我们要不通知何堂主吧？让爹派人救小苦出来。”杜若道。
裴沂风自然不愿意，第一，她不想给师父添麻烦；第二，若是等师父派人过来，至少需要三日，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哪能干等着呢？
已经来到了这里，不进去看看实在不甘，几人都是这样想的，便决定即刻解救小苦。
正要打晕近处的几个守门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不正是日出时分他们见过的那个参军吗？
“顾参军！”子夜大惊失色。
原来这参军叫顾谦，是寻阳郡太守陶义兴的手下，他竟然亲自跑过来为容钊抓刺客，想来寻阳郡太守与容虎关系还真是匪浅。
“此人不近女色、英勇刚毅，却原来也是容虎的走狗。”
“既然他不近女色那你们肯定不熟，既然不熟，何来叹息！”楚放道。
“就算一个人现在如何沦落，天道也不应该忘了他的过去，过去才是现在的因，过去还常常是一个人内心的写照。我的过去本非如此，公子又何必处处奚落？”
他们的确不熟，甚至还是未曾谋面的敌人。
这顾谦与朱将军在沙场上却有深厚的袍泽之情，为人功夫彪悍，有百夫莫当之勇，对朱将军甚为交心，不过他颇不看好战友对烟花女子的情意，曾经当面劝阻朱将军大丈夫不应该为来香院的露水情缘劳心分神。就算她敬重他，也只得敬而远之。
“顾参军，就算你不近女色，这下也得为我们带路了。”裴沂风道。
原来她欲挟持顾谦，让他带她们进容府，这的确是一个方便的计策，前提是她们能制服他。
事不迟疑，几人施计而行，子夜在密林中佯装呼救，裴杜楚三人布好阵待敌。
顾谦果然携几个府兵闻声而来，他们再英勇也不过是沙场上的一个个猛夫，刀法也是有勇无谋，很快就被三人的剑法制服。
“又是你们，难道行刺的事真的是你们干的？那你们就杀了我吧，否则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风雨山庄也会招来祸患。”
“我们本是云门弟子，此事和风雨山庄又有什么干系，况且我们和太守的儿子无冤无仇，没事杀他做什么？”楚放道。
杜若听他一语将师门道出，不禁微微一震，如果此事出了叉子，为免给师门惹出麻烦，他们只有杀人灭口了。可是杀人，她们三个人活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杀过人，就连上次面对千杀门的人他们都没有杀人，这次却可能要杀一个无辜的人了。
“我们是和容县令的儿子无冤无仇，不过现在却和县令结下了梁子。容老贼暗养**，大街上掳掠稚子，残害家弟，你在这为容贼看家护院想必一定是共犯了。”裴沂风道。
顾谦脸不由一阵青一阵白，“你个小丫头休得胡说，我是郡守府参军，这次只是奉命来抓捕刺客。还有，容县令不可能知法犯法，你休要血口喷人。”
裴沂风道：“你倒是说得刚正不阿的，我们有没有胡说，你同我们去他的迷蝶园看看便知。”
“哼，我堂堂一个参军怎会轻易信了你们这群江湖凶客的话，更不会与你们为伍的。”
“好啊，你若是连去查看的胆量都没有，我们便把你绑在这，自己前去找证据，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管你是红脸还是白脸，便将你们的罪状一一公诸于世，再将你们暴尸街头，名声性命俱毁。”
裴沂风快语连珠，凌厉威胁，听得众人不禁怔住。
这威胁果然好使，顾谦看来是很重视他的名声和性命的，心道反正已经被伏，那就跟他们去看看吧。还有，这个烟花女子怎么也和这些人勾结在一起了？朱将军可知晓？
顾谦心下思量再三，不再抵抗，答应带众人进园，几人为保证他不惹事又点了他的哑穴。
几人穿上府兵的衣着进入容府后园，又穿过一片密林和一道水渠方走近迷蝶园，靠近院子便有一股迷迭香的味道，这种香闻得久了，人便会生出目眩神迷之感，到时候果真就变成迷乱的蝴蝶了。
这园子是容虎的私园，非容府家眷和应邀客人不得入内，几人迅疾打晕几个守门，寂声而入。
顾谦闻见了迷迭香的味道也心生怀疑，自己先踱步走在前面，果然看见水渠的花丛里、台榭上、高阁上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孩童。
其中年龄最长的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些孩童也因循端阳节习俗，在手腕上、头发上系了五彩丝缕，大眼一看还真有一种乱花从中迷蝴蝶的感觉。
细看其貌，小小年纪却是个个描眉敷粉、黛眉朱唇、颜俏肤白，还有几个童子手捏兰花、长发松挽、款款细步，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姿竟然如女子一般，更甚者比之女子还多几分妖娆、怪异。
这样的面首就算是女子见了恐怕也难辨雌雄，不仅难辨雌雄，还要承认其丽质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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