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亡命城门
裴沂风和宋拂尘急忙警惕起来。
朱蛇七一把掀开马车门帘，盯着里面怔了怔，他看着裴沂风，总觉得这女子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脸上的黑痣移动了位置。
难道是自己这只独眼眼花了？
朱蛇七啐一口，搓着两只老茧盘生的大手就向二人伸去。
“你要作甚么！”裴沂风急缩一步。
“干什么？干男女之事，小丫头，懂吗？”
“停！朱爷，你这样做是在冒险！”裴沂风急道，又故作镇定，“师门的人正在追来，我们何不进到城里，寻一香楼慢慢来。”
女子极其认真说道，心中却是作呕，哎，眼下最要紧的是托住他，只能这样说了。
朱蛇七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车中两个女人，这两个女娃还算乖巧听话，说得也是事实，于是便改了主意，不过双手仍旧朝两个女子身上摸去。
“朱爷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裴沂风一手摘下头顶铜簪，握在手里一息时间，说话间，迅即手一伸，簪子抛到朱蛇七手中。
朱蛇七拿着簪子仔细嗅了嗅，发出难听的笑声，方一把甩下车帘，继续驱马前行。
裴沂风心中发虚，额头渗出汗珠。
这招缓兵之计是情急之下所举，不知对也不对。
宋浮尘终于安静了下来，裴沂风算是帮她暂时逃过一劫，朱蛇七如果在这荒郊野外对她们下手，她们是求救无人，逃命无路。
她这下才相信，这个少女多少算有胆有谋。
进城便要经过城门，城门守卫定会盘查这辆马车。
只有在城门口伺机求救了。
“你，叫什么名字？”
“裴沂风。”
“我叫宋拂尘。”
“……我知道。你是那个道士的师妹。”
“我师兄，名叫成致虚。”
“呃，我也知道，致虚极，守静笃，道家箴言。”
“你怎么会认识我师兄？”
宋拂尘好奇，或者说紧张起来，因为她刚看到裴沂风搓脸的时候把脸上的黑痣移动了位置。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女子长着一副不可多得的容颜，那黑痣是假的。她就像月光中盛开的花，既漂亮又散发着灵气，再加上一身无知无惧无谓的傻气，轻而易举就能俘获男人的心。
裴沂风感觉到这道姑的口气透露出一些不对劲，急忙道：
“是刀姑姑告诉我的，他们一起对付千杀门……话说，好像有千杀门恶徒的地方就有你的师兄，他的确是一位好汉，不过，却没有见到你们天师门其他人……哦，我是说除了你和你师兄。”
“我师兄当然是个大英雄，”宋拂尘道，提到她师兄，她的迷药之毒好像正在解毒，眼睛里涌现出无限爱意，“师门中人多数在辟谷炼丹，所以很少出山。师兄他不一样，他志在武学和惩恶扬善。千杀门的人为非作歹，师兄定会将他们降伏。”
提到成致虚，这道姑的话多了很多，裴沂风算是明白了。
“所以，你和你师兄志向一致？”
“对，他到哪我就到哪，只是，这次差一点成为他的累赘，是我疏忽了。”
宋拂尘的悔恨之意和担惊之色再度回归。
爱一个人，会害怕成为那人的累赘。
这一点，裴沂风有体会，过去是从父亲对娘亲的愧疚里体会到的，以后，她将在自己身上深刻体会。
城门近了，二人做好准备求救。
然而事情并不是两个女子想的那样。
朱蛇七不知给城门守兵出示了什么，马车停也没停，便被放行到城内，沿着正阳大街朝酒市极速行去。
“坏了，朱蛇七有出行令牌，那他岂不是想把车停到哪便停到哪？”
眼看着城门守兵越来越远，二人急得互相对视。
忽然，裴沂风面色变的坚毅，她摇看到几个巡城兵刚从一处高馆走出来。
裴沂风急忙取出雷鸣炮，向宋浮尘道一声“我先你后”，接着“咣当”一声冲破车厢，被疾驰的马车甩到几丈之外，同时雷鸣炮长嘶一声。
宋浮尘却没有紧接着摔下来。
而是须臾之后，被朱蛇七提携着从车厢里飞了下来。
无人操控的马车向前面冲撞过去，一路撞翻几家铺子。
“臭娘们，想逃！”
朱蛇七背着宋浮尘便向宣阳门奔去。他的计划泡汤了，眼前要执行屠龙六煞的新计划，将天师们道姑抛尸于宣阳城楼上。
裴沂风和一路官兵紧追过去。
一个军官边跑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千杀门恶人挟持了一个道姑。”裴沂风简洁道。
“那你又是谁？”
军官瞧着这披头散发、满身泥沟的少女，亦是可疑之人。
“云门弟子！”
裴沂风加快脚步，将军官甩在后面。
军官竭力追赶，直到被后面一匹军营的战马赶上。
“陆大人！”
“怎么回事？”那马上人正是城防校尉陆存良。
军官两语速速回报。
“又是江湖贼子！”
陆存良怒道，说着催马追上去。
前面的两个江湖客脚力十足，转瞬便奔到宣阳门。若是在宣阳门大开杀戒，他这个城防校尉就别干了。
陆存良掏出弓弩，对准那千杀门贼子。
正欲射去，忽见前方杀出一个兵卒来。
那八尺兵卒挥着大刀，拦截在朱蛇七身前，这才阻止他靠近宣阳门。
“刘大哥！”
那兵卒不正是刘瑜奴吗？
裴沂风心喜。
来不及惊讶，夺身到追来的一兵卒前，抢过那人的佩刀，与刘瑜奴一起对付朱蛇七。
刘瑜奴瞧见女子面貌，亦是惊讶。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宋浮尘被朱蛇七甩手扔到一边。
朱蛇七抽出自己的长短剑，势要大开杀戒。
陆存良命人将天师门道姑扶起来，瞧着几人杀了几个回合，见那云门女弟子武艺不济，料形势不佳，方抽出大刀杀过去。
几个弓弩手亦做好准备。
“这群江湖贼，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军官追上来道，“瞄准那独眼贼，伺机发矢！”
这刀使者果然不如剑顺手，裴沂风叹一声，撤下战团，向军官要来一把弓弩，对准朱蛇七。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弓弩知道如何使用吗？”军官问道。
“放心！”
“诶，不是那样放的——可不要乱来啊——”
军官一语未了，只见一矢飞去，击中朱蛇七后背。
裴沂风也吃了一惊，朝箭矢的来向望去，只见一个锦衣男子在满意地收弓。
朱蛇七尖叫一声，刘瑜奴趁机扔出长刀，正中千杀贼胸膛。
屠龙七煞朱蛇七就此而亡。
裴沂风告知几个官兵搜寻朱蛇七身上，还好找到了一个药瓶，给宋拂尘解了毒。
裴沂风忙不迭询问起刘瑜奴近况，方知他如今已经是李府的一名参军。正是听说了京陵城最近的几起惨案，李家军特意申请前来协助城防司捉拿江湖恶人。
陆存良对李家军的帮忙不无感激，不过今日几个江湖人杀到京陵城，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少有好日子过了。
陆存良欲将裴沂风留下，细细盘问一番，被走来的锦衣少年拦住了。
这少年正是李家军少将李子房，刚才那一箭是他发的。
李子房爵位比陆存良大两级，这个城防校尉便听从之，放走了裴沂风，并且还送给了她那把弓弩和一匹马。
裴沂风失了剑，正需要这两样东西，也没推辞。
牵着马和刘瑜奴等人告了别。
“云门的人怎么能出现在京陵城呢？看好那姑娘，别让她有什么大动作。”李园客向自己的孙儿说道。
“祖父，您怕是多虑了，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要搅出大水花来？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那个恶贼。”
“小子，我让你看好那姑娘，别让她有什么闪失！”白发老人扭头朝孙子头上拍去。
李子房哎呦一声，这才明白，原来他祖父是怕有人害那姑娘，是要让保护那姑娘。
不过祖父此举更是多虑了，在京城，谁会加害那姑娘呢？
“祖父是担心朝廷？这先帝都仙去那么多年了……”李子房低声道，心中疑惑不吐不快。
“先帝？你也怀疑那场局是先帝所设？谁不知道我们的先帝对公主甚是宠爱，他怎会下得了狠心，把女儿的大婚变成大丧！就算他有心加害那些江湖客，也会错过他们的大婚之日。”
李子房一听，怔了一下，神情略变，附耳过去，“祖父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李园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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