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哥，我喜欢你
严石其实今天什么事都没有，早上收到许尧的信息，却一直没回复。
他心里好像住了两个恶魔，一个叫嚣着要去，一个叫嚣着不能去，快要把他撕成两半了。他开车游荡在街上，不知不觉就开到了许尧的公寓楼下。
“操”严石低低的骂了句，刚准备把车开走，就看到许尧面带微笑的从楼道里走出来。
‘他这么早要去哪？’严石不受控制的悄悄跟了上去。
超市刚刚开门许尧就走了进去，超市里新年的氛围很浓，铃铛满目的商品，无一不在宣示着这节日的气息，可许尧并未在任何地方驻足，直奔食材区域。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一直低低的哼着歌，严石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偷偷尾随其后，这小子即使穿的很厚，身材依然高挑有型，只是个背影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许尧来到食材区，微笑着和超市人员打招呼，他好像经常来这家超市，与这儿的人都很熟，那服务员热情的给他介绍着今天新鲜的食材，他很快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严石在他身后自顾自的想着，是要做红烧肉么。
接下来许尧又买了石斑鱼。
严石这次不用猜测了，肯定的想着应该是要做清蒸石斑鱼。
下一个是牛肉。
严石勾起唇角笑了下，酱牛肉。
许尧最后精心挑了新鲜的小油菜和秋葵。水果只买了西瓜，那是严石唯一爱吃的水果。这时候的西瓜还是很贵的，许尧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最贵最好的那块。
‘明明还有个虾的’严石有些小孩子似的想着，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
许尧从超市出来后又拎着两大袋东西去了较远的一个海鲜市场，原来刚刚在超市买鱼时他还是觉得那超市的虾不新鲜。
海鲜市场这时候人很多，许尧瘦弱的身躯被挤的东倒西歪，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穿梭，一个小时后，终于买完了他中意的虾。
严石默默跟在许尧身后，心里的那些冷漠都被这个温暖的背影一点一点融化……
许尧拎着两个大袋子,回去的路上换了好几次手，时不时的还要把东西放在附近的石阶上，搓一搓被勒的又红又痛的双手，然后又哼着小曲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严石克制着想要冲过去帮帮他的冲动，自顾自的埋怨着，‘臭小子，非得买那么大块西瓜，还连个车都舍不得打……’
许尧上了楼，严石墨镜下的眼神暗了下去，在门口处犹豫了很久，又转身回到了车上。
真的很想吃许尧做的那些菜，严石对吃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要求，但此时却觉得这桌菜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他在车里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许尧公寓的窗户，心里的两个恶魔又开始了激烈的斗争，严石心烦地摇下车窗吸起烟，就这样从天亮纠结到了天黑。
昏昏沉沉时，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许尧上高中那年……
这年严石依旧在拳击馆里当陪练，如今的他已经是个非常出色的陪练，甚至有专业的教练希望他能参加更专业的比赛，凭他现在的本领，定能拿到名次。可在拿到名次之前，他只能训练，这就意味着他没有收入。在许尧成年之前，他不能没有收入，甚至还要想办法赚更多的钱。
严石做了一个不敢也不能告诉许尧的决定，打比赛，那种专供有钱人娱乐的比赛，那种威胁到生命的比赛。虽然这事不能告诉家里，但严石有把握，不会因此受伤。可今天这人很强，严石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身体又痛又累，回家后他饭也没吃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小心翼翼的摸他的脸，那略带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
他知道那是许尧，许尧喜欢他，不是那种亲情的喜欢，他不是没感觉，而他也喜欢许尧，早就喜欢，可他们却从没明说过。
许尧现在还太小了。
许尧指尖微微颤抖着，摸过他的脸，又轻轻碰碰他身上那些伤，像似在检查他的伤势。
严石与生俱来的警惕，在许尧碰他的那刻就醒了，一直装睡着，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不敢拆穿他，更不敢吓坏他。
他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滴泪却猝不及防的掉在了严石脸上，接着许尧在他额头上珍重的吻了吻，轻声说：“哥，我喜欢你，别再受伤了，我太心疼了……”
严石紧闭的双眼刚要挣扎着睁开，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用力的推开撞到了墙上。严石紧接着坐了起来，许华研无比震惊的盯着他们。
三人谁也没说话，这样僵持了几分钟，许华研突然冲到厨房拿起爸爸的盲杖就朝着许尧打了下去。
严石本能的护住许尧挨了那一棍子。
许华研边哭边对着许尧声嘶力竭的喊道：“许尧！你疯了吗？你疯了吗？那是你哥，是你哥。”
接着又朝许尧打了过来。
许尧再不舍得让严石替他挨打，冲过来主动讨打：“妈，我没疯，我知道他是我哥，我喜欢他，我只喜欢他。”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要气死我吗？”
“妈！我知道，我懂……”
许尧从小就体贴懂事从没和许华研顶过嘴，第一次顶嘴竟是许华研最不能接受的事。许华研疯了一样的不停抽打许尧，那重重的抽打伴随着妈妈止不住的眼泪，不知有多少打在了许尧身上有多少打在了严石身上。
“妈，别打了。”严石终于攥住了那根棍子，阻止了许华研。他自己挨打到不在意，可他实在受不了许尧被打。
许华研痛苦的闭了闭眼，随后扔下棍子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哭泣的声音透过那道隔起来的门，一声一声的传到两人的耳中。两个孩子第一次听到妈妈如此难过的哭泣，不知所措的对峙着。
“哥！”许尧哭着叫严石。
“先处理下伤。”严石没哭，只是看着许尧这满身是伤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他们互相抹了药，没有再提刚才的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妈妈。
这一夜，严石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要坦白，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要许尧。
第二天，严石把许尧送到学校，告诉他别担心他去找妈谈谈。
严石回到家，敲了敲许华研的门：“妈，开门吧，我们谈谈。”几分钟后，许华研打开门，严石走了进去。
许华研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在严石回头看她时，许华研却突然跪了下去。
“妈！你干什么？”严石吓坏了，赶紧去扶她，“你快起来。”
“小石，你听妈说，妈就这样说。”严石拽不起许华研，也跪了下去，叫了声‘妈’。
许华研难过的摇着头，终于开口道：“小石，妈从没和你们说过林建一的事，因为我实在不愿意提起他，今天妈妈和你说说。
别人都说林建一在我怀孕时就背叛了我，这话不错……
我为他未婚先孕，离开了家，被父母打骂，被别人嘲笑，这些我都不恨他，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愿意承担。但……我接受不了他背叛我，我更接受不了的是他给我带来的恶心。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他和别人在床上做着那些羞耻的事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有一件事，我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些年我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我当时看到的都是假象。
但，事实就是事实。
当年，和他躺在一起的是个男人……
小石!我好恶心，我恨他！我恨他！”
许华研止不住的大哭起来，攥着严石衣服的手不停的颤抖着，眼里的恨意逐渐加深：“小石，你知不知道几年前林建一拐走许尧真正要去哪？他要把许尧卖给一个□□窝点，这个窝点专要未成年男孩。而他做这一切都只因为要和他所谓的爱人在一起。”
当时林建一并没有傻到和警方坦白这一切，他只是和警方说自己想要回孩子，虽然手段恶劣但并没受到什么法律的严惩，绑架许尧未果，林建一憎恨许华妍，威胁她说出了实情。
“小石，我接受不了许尧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不能接受，你懂吗？你懂吗？如果许尧也那样，那我宁愿没生过他，没养过他。”许华研用力的摇着严石，痛苦的跪趴在了地上。
严石今天本想和妈妈坦白一切，告诉她，是他先喜欢许尧的，要打要骂他都能承担……但听到这些他再也无法坦白了，如果他说明了一切，那许华研肯定觉得这件事无法改变，以她对这件事的憎恨程度能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想象。
严石从无比震惊的情绪里缓了好一阵，终于消化了许华研的话，他扶起许华研，边给她擦眼泪边说：“妈！你冷静点，小尧不是林建一，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你了解他，他不会那样，他还小，他那么天真、善良，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是……只是把我当成哥哥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能让他有一点点这个倾向，我不能。”许华研激动的哭道。
严石继续哄道：“妈！你听我说，许尧从小就没有父亲，你想想爸在的时候他有多爱爸，后来爸走了，我是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他把那些父爱，兄弟情都转到了我身上，他不是那种喜欢，只是他现在还不明白。”
许华研听到严石的话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严石将许华研扶到了床上，待许华研冷静后，又问：“妈，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许华研红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几年林建一时不时的会来纠缠，您能告诉我他要干什么吗？”
许华研望向窗外，十几年过眼云烟，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也改变不了那个人的纠缠。过了很久，她摇了摇头，开口道：“那件事以后，有一天林建一来找我，他想要钱，否则他那个所谓的爱人就要离开他，我要是不给他钱，他就会再次把许尧偷走，卖到……”许华研没继续说那个肮脏的地方。
“我和你爸爸就答应了给他钱，但他要的太多了，他要五十万，你也知道，你爸爸病情加重后我们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答应一年后给他，我们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钱，这时你爸爸的病情突然恶化……”许华研没有继续说下去。
后来的事严石都知道了，爸爸的病恶化急需要手术，手术的费用就得三十多万，当时家里唯一的大人许华研毫不犹豫的说‘做’。原来那时候用的是救许尧的钱。
可惜爸爸手术后还是出现了排异反应，没过一年就离开了。后来许华研再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给林建一，她只能和林建一纠缠，或多或少的给林建一钱打发他，以至于直到现在许华妍还坚持每天都亲自接送许尧。
原来有些事情，不是你下定决心就一定能做到的，原来那些不能割舍的亲情早就超出了他们所承载的范围。许尧，你还小，可能，你还不知道有些爱不能存在，而有些爱不能割舍，我们没有资格让这么爱我们的妈妈伤心，我们不能迈出那一步。
很久之后，严石开口道：“妈，小尧的事情不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已经长大了，应该替家里分担了，我想出去找工作，挣更多的钱。”
许华妍摇摇头，她了解严石，所以从不和严石说这些，要不是许尧做出这样的事，她一辈子也不会拿这些事和严石说什么，“小石，你当年因为家里没考大学，妈妈本就对不起你，你爸爸的事情你不用觉得亏欠，即使救他只能活一天，我也会救！”
严石看着她，将许华研轻轻抱在怀里，也红了眼眶，“妈！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小时候，有你守护我，你让我感到了从没感受过的母爱，现在我长大了，换我来守护你们。”
如果他和许尧在一起只是要承担许华研的恨，他没有那么懦弱，他愿意慢慢感化她，说服她。但是这里包含了太多许华研对爸爸的爱，对他的爱，许华研把他们当做亲人，他不能不管。趁许尧的感情还在萌芽里，就切断它吧。
严石抬手将许华研脸上的眼泪擦掉，再次诚恳的乞求：“妈，你让我走吧，这样对小尧也好，他看不见我，就不会想那么多了，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许尧喜欢我，他会有个正常的人生……”
一阵电话铃声将严石从浑浑噩噩的梦里叫醒，严石接起电话，电话那端许尧期待地叫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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