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误会
chapter35
茉莉并不想给卢平写信，缘由来自于上一封信的末尾，她在苏菲离开后飞快地从抽屉里抽出那封信，又仔细读了一次，尤其是结尾的那几句。
事实上，你不用这样事无巨细地像完成任务一样跟我汇报哈利的近况，他当然很好，我是说，我知道他会很好的，你不必把这个当成负担。
这就是拒绝了吧，茉莉想，这完全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最近功课如何？你们大概已经接触无声咒了，如果你感觉吃力，也别太心急，越是高等级的魔法，就越要首先相信自己。
真是个负责任的教授，非常负责任，茉莉捂着自己的脸想，自己绝对不是因为他如此负责任才想哭的。
于是茉莉更不知道要如何给卢平写信了，她原本就不知道在知道自己内心想法之后要如何面对卢平，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写出上一封信，还是借着哈利比赛的由头，但显然，这个由头没办法再用了，于是干脆连上一封信都没回，假装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也强迫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但这次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这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还是因为这神奇的三强争霸赛，茉莉从未想过霍格沃茨会举行圣诞舞会，舞会，这不是麻瓜学校毕业的标配吗？
第一节舞蹈课结束，苏菲抓过茉莉，凑在她耳边，“你居然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跳舞！”
“小时候爸爸教我的，我也没想到还会在霍格沃茨跳舞。”
“梅林的胡子，你知不知道你跳起舞有多有魅力！”苏菲一边说，一边在脚下划着舞步，划到茉莉面前后撤半步，朝茉莉伸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被茉莉笑着打开。
“我是认真的，整个年级的男孩子眼睛都在你身上。”苏菲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努力点头，茉莉跟着她的节奏摇头，“整个这个词说出口，我就可以百分百确认你在开玩笑了。别逗我了，整个年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跳舞，而且不说别人，我可是很确定乔治在看你。”
“你怎么知道的？”苏菲看上去又高兴又不敢相信。
“傻瓜，因为我是你的舞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想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我杀了然后取而代之。”茉莉耸耸肩，苏菲明显很受用，笑着否认她，“你这是麻瓜小说看太多了。”
“但他也真的一直盯着你看。”
“他最好是。”苏菲的表情明显比她的语气要开心许多，“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有打赌的爱好了，乔治传染给你的？”
“赌一赌会有多少男生邀请你一起去圣诞舞会。”
“那我赢定了，我赌零。”
“那我觉得你输定了。”苏菲笑出声。
“不过说到舞会，礼服要怎么办？”茉莉突然发愁起来，“你还可以给家里写信，我要怎么说？”
“这个，可以照实说吧，让爷爷帮你把礼服寄过来，霍格莫德应该有个邮局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然后爷爷就会发现他的孙女在苏格兰一个连信号都没有的角落里上一所没听过名字的学校。”茉莉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大，“让我想想，我再想想。”
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茉莉在信里啰啰嗦嗦写了一大堆，其实明明有很多事情她在一个星期前寄出的信里刚说过，但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把霍格莫德邮局的地址写上的时候，茉莉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
梅林在上，上帝保佑，随便谁吧，求求了让一切顺利。
结果倒确实挺顺利的，但是茉莉看着豆子小小的身子拎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窗口挤进来的时候，脑子里大概经历了一场核爆。
她甚至忘记给豆子喂点什么，颤抖着在苏菲的注视下打开包裹，一条漂亮的黑裙子露出裙摆，是妈妈放在衣柜的那条，茉莉茫然地转过头，“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眼看着面前的人逐渐石化，苏菲朝两边的人打过招呼，用最快的速度一手拿起包裹，一手拽着茉莉跑出礼堂，“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脑子很乱，但是我建议你别在礼堂里发作。冷静，冷静一下。”
直到被苏菲按在宿舍的床上，茉莉才说出第一句话，不，是第二句，“我简直不能更冷静了。”她看起来面如死灰，“在回来的路上我脑子里已经过了一万种跟爷爷解释的理由，梅林的裤子，这是在耍我吗？这是在耍我吧。如果这是你跟我开的玩笑，我建议你现在就告诉我。”
“很遗憾，”苏菲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巧克力蛋糕开始往嘴里塞，“这跟我毫无关系。”
茉莉一脸绝望地看着她，“所以你觉得爷爷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很难说，不过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我觉得你很难瞒着爷爷这么久……除非他想被你瞒着，而你这些年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苏菲的嘴里塞满了蛋糕，说话有些听不清楚，茉莉茫然地眨眼，“可能是我做贼心虚，那些侦探技巧都被我用在思考如何合理的糊弄过去上了。”
“所以如果让我猜，我就做一个大胆的猜测，爷爷什么都知道，从你爸妈结婚开始。”苏菲笃定地点头，但这个猜测让茉莉更加绝望，“这也太吓人了……他为什么不问，或者告诉我们呢？”
“你问我吗？我们家没有这种困扰，我很抱歉我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
“我也空空如也，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家一趟。”茉莉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信纸铺好，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下笔，“救命，我要怎么开头，难道要写，亲爱的爷爷我很高兴你知道这一切？”
“那我觉得你还不如回家一趟，虽然这不切实际。”苏菲拍拍身上的碎屑站起来，走到茉莉身后，手搭上她的肩，“你至少要先写你收到裙子吧，然后……算了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面对面谈一谈。”
“我倒是想面对面谈。”茉莉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或者找个人帮你聊聊？”苏菲的语气里带上了笑意。
“帮我，聊？”茉莉疑惑地转过头。
“帮你聊，一个了解你的人帮你聊，面对面，可以看到爷爷的反应，也能尽可能多地解释一些我们的事情。”苏菲几乎是要笑出声了，茉莉敢肯定，因为她明白过来苏菲想说什么，“你最好别把你脑子里那个名字说出来，这不可能，这也太尴尬了。”
“看来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你也说过卢平教授去过你家，而且跟爷爷相谈甚欢，而且教授的身份，本身就很让人信任。”
“不，别。”
门外响起些动静来，大概是其他人吃完饭回来了，苏菲凑到茉莉耳边悄声说，“而且这是一个跟卢平教授联系的好机会，不是吗？”
这就是茉莉现在坐在这里写信的原因，因为她真的心动了。
但心动是一回事，写得出信又是另一回事，带来学校的信纸已经快见底儿，而茉莉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开头都没写出来，只要笔尖触碰到纸张，她就忍不住想到卢平那些委婉的拒绝的话，还能说些什么呢，她不知道。
但逃避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茉莉团起桌上写了两行字的纸，扔进垃圾桶里，在一张新的信纸上写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告诉自己，去掉所有的前提，要如何请求一个人的帮助。
在大家准备入睡的时候，她把战场从寝室移到了公共休息室，抱着一叠信纸和那条裙子。苏菲给了她一个困到睁不开眼的晚安吻，“祝你早点写完回来睡觉。”
“借你吉言。”茉莉苦笑一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她没办法忽略她要写给的对象是卢平，也没办法忽略自己提出的是一个多么过分的请求。
她最后还是完成了，在凌晨，甚至都没看那封信第二遍就飞快地塞进了信封里。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写得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毫无诚意，但她写不出更好的了。六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她作为清晨第一个迈出格兰芬多塔楼的人，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到猫头鹰塔，冬天的天迟迟亮不起来，她又实在是累得抬不起头。
豆子还在生气，它带了那么大一个包裹回来，茉莉不仅没给它奖励，甚至都没夸它两句，它原本是想狠狠地啄一下茉莉的头发，但看到她疲惫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只好生气地让她把信绑在自己的腿上。
“给卢平教授，谢谢你。”茉莉轻声说，对着豆子笑了一下。
笑得不如平时好看，豆子飞走的时候想，不过好在目的地有好吃的等着它。
如果您可以帮助我，我不胜感激。
卢平笑起来，“看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件事，有些时候她敏锐得像个成年人，但在这个问题上却实在是迟钝。”卢平想起他到茉莉家做客时，茉莉爷爷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原来她最近一直在烦恼这件事。”
豆子正在泄愤一般地吃东西，而且十分挑剔地把里面的猫头鹰零食一粒一粒地挑出来，把饲料全都剩在盘子里，还不耐烦地甩开卢平正在摸它后背的手。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卢平俯下身子，让自己的眼睛和豆子处在同一高度上，“应该不会乐意再帮我给茉莉送一封回信，对吧？”
豆子没有理他。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卢平直起身，“明天带你回家。”
豆子好像是没听懂，抬头看着他抖了两下翅膀。
“我应该是没记错，明天是周日。”卢平走进客厅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日历，然后又走回来，痛快地摸了一把豆子的头，“明天是周日没错，带你回家看看，温彻斯特，去看看爷爷。”
豆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爷爷”，就是说，又要有好吃的了，于是它发出今天第一声快乐的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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