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同伴?
chapter59
茉莉原本放松的精神又紧绷起来,僵硬地拉开自己和卢平的距离,没有转头看他,“只是睡不着,出来转转。”
“抱歉。”卢平真挚地说。
“什么?”
“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茉莉释然地笑起来,“这没什么,如果能把事情解释清楚的话,真的,别在意教授,我只是,不太习惯这么多人关心我。”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误会你?”卢平谨慎着自己的措辞,好让自己听起来并不像为了获得消遣的八卦。
“算不上误会吧,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在同情一个告密者。”太阳从远处的群山中彻底升起,茉莉眯起眼睛,“可即使是告密者,也应该有作为人的尊严不是吗?”
“他们做了什么?”卢平绕过茉莉的问题。
“赫敏在名单上下了诅咒,那个女孩儿的脸上长满了脓疮,庞弗雷夫人对此束手无策,所以那个女孩一直躲在寝室里不肯见人。”茉莉想到自己那晚来到校医院时的场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躺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听到有人进去,就马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
“教授,你觉得法律之外的地方,是否应该有私刑的存在?”大地笼罩在阳光下,但阳光洒不满整个屋子,茉莉把自己的腿从窗框的阴影中挪出,放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
卢平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不是一个能立刻给出答案的问题,“如果法律不够完善,”卢平缓缓开口,“如果人们的行为处于法律外的空白地带,我们无法避免私刑的存在。”
“可即使是所有人都赞同的私刑,就一定是对的吗?”
“人们有他们自己的局限性。”
“这就是我们的争执点,我认为惩罚应该适可而止,可其他人觉得她罪有应得,可罪有应得应该到何种程度呢?有一个人不满意就还要继续吗?”卢平转头看着茉莉,她黑色的头发被阳光透过,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深棕色的光,额前的碎发杂乱地炸着,她眼睛微微眯着,棕色的瞳反着光,像倔强的小动物,时刻准备着扑食捕猎。
“那这样的我们,又跟乌姆里奇有什么区别呢?”茉莉继续说,却像在问她自己,“为了惩罚我们厌恶的人,把自己也变成厌恶的样子吗?”
“她不值得。”卢平对她说,她没注意到卢平的目光,只是点点头,“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的未来,苏菲的妈妈对我们说的。”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愤怒,他们对背叛的不可谅解,您也这样觉得,不是吗?永远都不会原谅彼得。”茉莉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但哈利那个时候还知道,不能让自己父亲的朋友因为报仇变成杀人犯,为什么现在不能理解我不想让他的朋友变成乌姆里奇那样的人呢?”
说不委屈绝对是假的,茉莉感觉自己努力挣扎,却始终没办法让身边的人真正理解自己,苏菲可以理解她的同情心,但不觉得其他人也需要理解,而其他人……茉莉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缺乏能力,缺乏一种交流的能力,缺乏一种能把自己想法传达给其他人的能力,她有的时候会很羡慕苏菲,她跟任何人都能聊得来,能迅速找到跟陌生人交流的方式,而茉莉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于是身边只有苏菲一个朋友。
她不会跟人交恶,但也做不到跟他们更亲密。
卢平看不到茉莉的表情,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哭,手在空中悬了半刻,最终还是轻轻落在茉莉的头顶,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他会理解的,他们都会明白你是对的。只是人们在愤怒的时候没办法理性地思考,所以你得给他们些时间,但这并不代表你是错的。在大多数人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时候,保持冷静的人难免会受到误解。”
茉莉原本觉得自己没那么委屈的,但或许是因为卢平的声音太温柔,或许是因为落在自己发顶的手太暖,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茉莉的肩膀开始颤抖,她想克制自己,因为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至少在向好发展,没什么好哭的,但越想克制,委屈就越滚越大,直至眼泪彻底决堤。
“抱歉教授。”茉莉抽泣着说。
没人想在一个温暖的早上陷入这样的情绪,卢平把手拿下来,看着茉莉颤抖的背影不知所措,“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卢平拍拍她的肩,“哭完回去好好睡一觉。”
茉莉摇摇头,渐渐平息下来,“我不困。”
“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卢平准备站起的动作定格,重新把自己的腿放在地上,他皱起眉,简直不敢想象她究竟经历了多少事,“在担心什么?”
“我想加入凤凰社。”
卢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他知道这件事,也做好了茉莉成为自己战友的准备。
“但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没办法战斗,没办法给你们提供治疗,连不拖你们后腿都做不到,我坚持加入凤凰社真的是对的吗?”
“你没给我们拖后腿,你做得很好。”
“我没能带哈利走,也没帮他们留下那个预言球。”
“是哈利不愿意跟你走,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没办法战斗,还要靠你们保护我。”茉莉想到卢平脸上的伤,转头去看他,却发现和卢平的眼神撞在一起,又快速把头转了回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你没必要非要去战斗。”卢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明明不想让茉莉加入凤凰社,搅入危险之中,但茉莉现在自己退缩了,他又在鼓励她。
“所有人都说我擅长做一个治疗师,可我什么都没做到。”茉莉没办法忘记唐克斯流血的画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唐克斯的血还留在上面一样。“我看着他们躺在那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还没毕业,这没关系,而且你避免了金妮的脚踝再次受到伤害,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情况下,你仍然做到了。”卢平跟着茉莉一起看着她的手,他从未观察过她的手,她的手不大,跟她的身高比起来,甚至有些可爱,看起来像个青少年的手,可这双手也已经沾过鲜血了。
“我已经考完试了,我应该能做些什么的,我根本就没办法做一个好的治疗师。”
“你……”卢平突然意识到茉莉话里的关键词,“你想做治疗师?”
“我想做一点有用的工作,凤凰社没有治疗师,不是吗?”茉莉终于抬起头,让阳光肆意照在脸上,晒干上面的泪痕。
“凤凰社现在确实没有治疗师,但是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茉莉很难说清楚现在她心里那种念头占上风,“我会考虑清楚的。”
“你会是个好治疗师的。”
“我会吗?”茉莉终于鼓起勇气对上卢平的眼睛。
“你一定是的。”卢平肯定地看着她,他确定对万物悲悯的人能从死神的手里夺回生命。
“我,”茉莉还想说什么,庞弗雷夫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怎么大早上就坐在地上?”
“我,睡不着出来看看。”茉莉原地跳起,拍着自己身后的裙子,“您来检查吗?”
庞弗雷夫人点点头,“给他们换药,如果唐克斯的情况还没好转,得把她转院到圣芒戈去。”
“我跟您一起。”茉莉快步跑过去,卢平默默跟在她们俩后面走进校医院。
几个孩子睡得正熟,小天狼星听到动静灵巧地钻到床下,庞弗雷夫人把赫敏要喝到十几种药摆在床头柜上,茉莉跟在她身后仔细地记下食用的顺序和方法。
她们最后来到唐克斯旁边,穆迪从窗边走到床尾,小天狼星偷偷从哈利床下爬到金妮床下,卢平不动声色地挡在他前面。
庞弗雷夫人检查过后摇摇头,“她得转院去圣芒戈,我去联系。”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圣芒戈的工作人员来带着唐克斯离开,他们把人送到校医院门口,茉莉没看到奥古斯特的身影,穆迪想跟上去,被庞弗雷夫人毫不留情地拦下,“你也需要休息,他们会处理好的。”
“那我去吧。”卢平说着就要拿自己的外套,“我通知了金斯莱。”庞弗雷夫人说,“唐克斯算工伤,会有傲罗在那儿等着,莱姆斯你还是别去了。”
卢平脚步顿住,不再说话。
“你们休息吧。”庞弗雷夫人带上校医院的门,“抓紧时间,不然其他孩子们就要醒了,那可就热闹了。”
卢平,茉莉和穆迪都站在原地没动,小天狼星变回来拍着穆迪的肩膀。
茉莉脑子里还有一件想了一晚上的事,原本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但现在她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我觉得,或许你们需要一名同伴?”茉莉说完咬着自己的下唇,不确定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同伴?”卢平皱着眉问她。
“我的意思是说,搭档。”茉莉试图解释道,“就像波罗有黑斯廷斯,夏洛克有华生。”
空气突然安静,她反应过来,“这是两个麻瓜世界里非常有名的侦探和他们的搭档,他们总是两个人一起去破案,就像傲罗一样,但是他们不是警察,他们是配合非常默契的侦探搭档。”
“你说我们需要搭档做什么?”穆迪问道。
“战斗。”茉莉把自己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法抓出来,“卢平教授之前跟我说,真正的输赢只在片刻之间,所以反应的速度十分重要,但是无论如何,一个人的反应速度绝对不如两个人。”
“谁说的,”小天狼星不满道,“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他们。”
“但是卢平教授加入后你们迅速就打败了贝拉特里克斯,战争不是决斗,不需要公平竞争,而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不是吗?”茉莉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紧张地闭上了嘴。
“别紧张,你继续说。”卢平似乎对她说的话很感兴趣,鼓励她说下去。
“如果是两个人,不论是正面应对一个敌人,还是背对背应对两个,都有很大的优势,比如……”茉莉四下看着,想找东西演示,卢平站到她身边接上她的话,“比如现在这样。”他掏出魔杖指向小天狼星。
“对。”茉莉点点头,“如果两个人训练默契,我就可以在卢平教授念咒的空隙念咒,这样即使你的反应再快,也不可能躲过所有攻击。”
穆迪也明白了茉莉想表达的意思,绕到两个人身后,“如果是两个敌人。”
茉莉自然地转身和卢平背靠背站在一起,“就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搭档,专心地应对眼前的敌人。”
穆迪点点头,重新站回小天狼星身边,茉莉也转回身继续解释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能做到两到三个人一组,战斗的时候形影不离,唐克斯她就不会……”她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语气受到情绪的影响,“至少在她倒下之后,她的搭档能保证她不继续受到伤害,而且搭档也能及时通知其他人来进行救助。”
茉莉讲完,发现其他人都没说话,紧张地解释,“嗯,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跟食死徒做一对一的替换,这不值得。”
其他三个人交换着眼神,茉莉觉得他们好像在背着自己用脑电波交流,有些尴尬地想离开。
“对不起。”
茉莉惊讶地抬起头,这句话不是他们三个任何一个人说的,小天狼星转过身看,哈利坐在床上,不知道听他们说话听了多久。
他跳下床,走到小天狼星和穆迪中间,面对着茉莉,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误解你了,你也不会是叛徒。”
茉莉长出一口气,眼泪似乎又要不争气地涌上来,她往后倒了一步,卢平抬起手撑住她,然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似乎在对她说:我说过,他会明白的。
茉莉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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