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月亮也会奔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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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只进行了两个小时，茉莉翻动自己的笔记本检查今天记录的内容，然后站起身朝卢平笑着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送安德森出去。”
两个人都没有异议，互相打过招呼后，茉莉跟安德森并肩走出去。
卢平走到会议室的窗户旁，如果他的方向感没出问题，这样看下去应该刚好是他们研究所的大门，茉莉和安德森过了一阵才走出来，茉莉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从卢平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但能看到安德森侧过头对着她笑。
男孩柔软的金发被风轻轻吹起，完整地露出那张年轻的、阳光的、有活力的脸。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否认他是好看的，虽然脸上也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但都无伤大雅，尤其是对比卢平脸上那样明显、可怖、显眼的伤痕，就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卢平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强的年龄危机，大概是因为茉莉一直都比同龄人更成熟些，毕业后就一直在凤凰社同他们一起共事，跟凤凰社其他社员的关系也很好，但卢平知道这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之前从没有过危机感，他似乎从没有担心过茉莉不喜欢他。
这种想法让卢平觉得羞愧，在他们在一起前，他一直试图让茉莉放弃对他的喜欢，但放弃之后会是什么样，他从没想过；在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必须承认茉莉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多到他都有了伤害她的武器，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
他们停在楼下又聊了一会儿，最后相拥道别，是茉莉先伸手的，卢平看得真切，张开双臂，身体前倾，踮起一点脚尖，然后鼻腔里就会被她洗发水的味道充满，他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现在却羡慕得发狂，只能逼自己收回窥视的目光，重新坐回椅子上。
“抱歉，稍微久了点。”茉莉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没完全收回的笑意，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没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卢平尽可能地露出大度的笑表示没关系，邀请她一起吃饭的话彻底说不出口，只打算打过招呼后离开。
“等一下莱姆斯，”茉莉合上笔记本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能谈谈吗？”
卢平的心突然坠了一下，上一次茉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没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他不知道这次自己又要面临着什么，僵硬地笑着点头，“好啊，当然。”
“好。”茉莉挥了两下魔杖，卢平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另外一个大概是闭耳塞听，他坐直身子，胳膊撑在桌面上，抬头看着对面坐着的茉莉。他脑海里回放起弗雷德婚礼时他在想的事，接受一个茉莉给他的结局，他无法控制自己把这个结局想象成最差的那一种，但还是免不了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美好的期待。
“别紧张，”茉莉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安慰卢平还是在安慰自己，别把疑问永远留在自己心里，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我想聊聊我们俩的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现在做这些是因为我，但这些数据真的对我们很重要，它们能帮我们确认现在的研究方向是否正确，所以我。”
“别有负担，”这个话题的开始比卢平想象的要好很多，“我没有任何的不愿意，也没有强迫自己做这些，这并不会对我造成困扰。”
“那就最好了。”茉莉点点头，“我不希望这些问题，还有之后可能有的实验，对你造成二次伤害，其实走规范流程应该先给你做心理评估，但那个也并不好受，所以如果你觉得不适，随时都可以喊停，我们也会定期给你做检查确认你的身体状态。”
卢平原本想说这些都没什么，但茉莉的表情十分严肃，说明这是她认为很重要的事，卢平仔细思考过后认真地回答她，“好。”
茉莉见他没有反驳，有一点吃惊，但还是接着说，“我希望你好，但至于我们俩的事……”
卢平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等着茉莉对他的审判落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的，但现在，我不再觉得爱情能抵抗一切了。”茉莉紧张地把手指绞在一起，但还是笑着摇头，“我没办法改变你的想法，也没办法让你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好，所以有什么用呢？有什么意义呢？等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你还会感到不安，我们还是会分开。除了消耗我们俩之外，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意义了。”
茉莉看着卢平的眼睛，里面满是震惊，她反而觉得释然，“我诚实地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一次次重新握住你的勇气，也不想再消耗我对你的爱意，所以不如我们就让这件事停在这儿。”
停在对方在他们脑中留下的美好还没被猜忌和其他琐事消磨殆尽的地方。
“但你不用再害怕会有下一次，”卢平着急地解释，“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如果你还愿意再试一次的话。你已经改变了我的想法，”他露出一丝苦笑，“当然，我知道这样说你不会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和时间。”
茉莉看着这样迫切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卢平只觉得陌生，“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给你出的主意，做这一切，但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你不是这样的人。”
“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但两年前你还说不能带给我幸福，祝我遇到更好的。”茉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连她自己都再一次被“更好的”这个词刺痛，不知道卢平听到会是什么感受，“现在又是为什么，你觉得别人不能给我幸福了呢？”
卢平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没办法体会到之前的话对茉莉的伤害到底有多大，“我，我不是觉得别人不能带给你幸福，我只是，选择权仍在你手里，我只是，更希望你的幸福是我带给你的。”
也需要你带给我的幸福。卢平说不出口，他始终没办法直面爱情中自己自私的那一面，有人肯爱他就已经很好了，尤其当这个人是茉莉，他应该尽可能对她好，凭什么要求更多呢？
茉莉总觉得这样的场景眼熟，在她昏迷了四天醒来之后，卢平也是这样推翻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你又想给我一个梦，我不否认那些梦很美好，但我。”
“这次不是一个梦。”上次也并不只是梦，卢平语气带上了恳求，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堵上两年前自己的嘴。
“好吧。”茉莉点点头笑了，她并不想否认卢平的话，也不想去验证他说的真假，“但我其实现在挺幸福的，我发现把爱投出去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切实存在的人，也可以是一个虚拟的幻想，或者是一些寄托幻想的对象，至少在投给这些的时候，虽然从不会期待得到回馈，但也确实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背叛。”
如果你只存在在我的想象当中，茉莉看着眼前的人想，如果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抱歉。”卢平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头，但他们俩都没意识到，“如果我说的这些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果然，茉莉心中涌起苦涩，就像她预料中的那样，卢平永远不可能展现出她所期待的样子，或许他的想法真的有了些变化，但那些变化对于未来可能面对的生活来说微乎其微，而他又要因为自己的“拒绝”就后退了。
“但我希望你还不排斥我出现。”卢平紧张地看着她。
“什么？”茉莉没想到他的话还有转折，刚刚的思考被打断，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说，如果你还没有完全不想见到我，那我还可以继续以朋友的身份来看你，或者，只是实验对象也行，你同意吗？”卢平问得小心翼翼。
“我……”茉莉慌张地站起来，“我，我下午，下午还有约，抱歉我得先走了，要迟到了，明天见。”
茉莉快步走到门口习惯性地拉门，却搞出一阵噪音，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上了锁。“抱歉”，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头也没回地跑走，留卢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卢平叹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没有直接被拒绝就是好事。桌面上还有茉莉一早上都在用的资料和笔记本，他站起身，仔细按照茉莉的习惯整理好放回她的工位上。
茉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乱，大概是因为动摇，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因为听到卢平的这些话而心动，她知道自己应该再坚定一点，就像自己刚刚说的那样，维持现状对他们可能是更好的选择，但她刚刚那个瞬间真的好想答应他。
梅林的胡子啊，她怎么可能抵抗十六岁开始就喜欢的人的告白。
可她的的确确不想再一次接受这样的卢平了，可能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她眼前，她甚至能一眼就看到他们的未来，他们的结果，他们的结束。
他们还会以同样的方式结束，总有一天卢平不再需要对她好，而茉莉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他离开。
她下午并没有跟人有约，她周五才有约，所以她现在无处可去，不想回家，打开鞋柜还能看到那双还没被变回去的兔子拖鞋，也没办法回实验室，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太冲动了，茉莉有些懊恼地想，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实验室和自己的家，为什么选择自己跑出来，就算她请卢平离开她相信他也不会拒绝的。
研究所里原本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卢平走出大门，反思自己是不是还是太心急了，明明才刚能平和地跟茉莉待在一起，就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他不想再被茉莉误会，不想再像两年前一样，沉默地接下茉莉对他所有的指控。
他知道这样想十分自私，但看到茉莉还会因为他而难过慌乱，他还是偷偷有些庆幸，至少他还没完全被茉莉放弃，只是原本循序渐进的计划被打断，他可能需要更小心地接近她。
第二天卢平仍旧早早就等在研究所门口，他不确定茉莉还会不会来，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分外漫长，但茉莉九点半就出现了，神色如常，对他进行了几项测试之后笑着说，“这周就这些，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一些医学上的检测。”
“下周日我有时间。”周六是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比赛，他答应了孩子们去看。
茉莉抬手在日历上圈了一下，卢平注意到上面连成一片的小感叹号，把目光转向茉莉，心里有个声音响起：看，这就是你们唯一的联系，月圆，狼人，狼毒药剂，研究对象，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茉莉没注意到卢平在看她，低着头在本子上勾勾画画，“好，谢谢你，那就下周日见。”
卢平看茉莉有些别扭的表情主动站起来道别，“那我就先走了。”
“再见。”茉莉见他离开松了一口气，她狠不下心彻底拒绝他，换句话说，她想再相信他一次，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有了一些改变。别抱太大希望，她告诫自己，只是观察观察，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下一次卢平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纸袋放在茉莉的办公桌上，茉莉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卢平解释道，“觉得之前的那两袋你应该吃完了，所以又给你带了点过来。”
茉莉打开袋子朝里面看，又是两袋菠萝蜜饯，犹豫着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这个了，太甜了。”
卢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关系，下面还有巧克力。”
“明天是情人节。”被茉莉留下的同事打趣道，“是礼物吧？”
茉莉马上警惕地看向卢平，如果他表现一点点赞同的意思她就立刻拒绝，卢平笑着摇摇头，“哪有这么简陋的情人节礼物。”
“工作了工作了。”茉莉板起脸拍同事的桌子，“走了，去做检查。”
“好。”同事站起身对卢平说，“里面那间屋子，外套要脱掉，你先过去吧。”
卢平点点头离开，同事笑着趴在茉莉耳边说，“其实有点帅啊。”
“帅吗？”茉莉检查着手里的材料，“脸上都是疤。”
“对狼人来说很正常啦。”同事拍拍她的肩，“实事求是地说，还是很帅的。”
“那是你见过的帅哥太少了。”茉莉抽了一张表出来，“这个数据是不是没更新？”
“谁说的，安德森就很帅嘛，风格不一样，你说他们怎么总是挑这种帅哥下手，狼人的审美都这么好吗？”同事接过来看，“先用笔改一下吧，之后我再重新打。”
“好吧，那你赶快准备，我进去看看。”茉莉把剩下的材料也塞进她手里。
“口是心非。”同事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茉莉推开门，卢平无措地站在屋子中间，他外套已经脱掉了，里面是一件有些宽松的灰色毛衣，看上去就很软的样子，但很明显不是旧的那一件，那件被勾了线，就在肩膀的位置。
她一直疑惑为什么卢平的针织品总是看起来比别人的更舒适一些，刚开始她以为是穿旧了，后来发现新的也是如此，又觉得或许是材质的原因，但他也只是在最低价的那一档里尽量挑些好的，能好到哪去。
或许只是因为是他，茉莉看着他转过身这样想。
“先坐吧。”茉莉指指旁边的椅子，“还需要准备一下。”
“好。”卢平拘谨地点头，茉莉见他有些紧张，没话找话地说，“看来你真的挺喜欢灰色。”
卢平刚坐下，抬起头看她，“我以为你喜欢我穿灰色。”
茉莉正在调试仪器，手停在调节高度的旋钮上，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她送给卢平的东西几乎都是灰色，“嗯……确实，没错，我一直觉得你很适合，可能是因为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你那件灰色的毛衫。”
卢平没想到她这么坦诚，看着她的侧脸笑起来，“喜欢就好。”
真是要命，茉莉感觉自己大概是脸红了，低着头走出屋子，“等会儿我同事会进来做检查，你配合她就好了，没什么特别的项目，只是比较繁琐。”
“好，那你。”卢平站起来想跟着茉莉出去。
茉莉一只手抓着门，一只手抬起来拦住他，“我就在隔壁，”她指了指玻璃另一侧的房间，“记录数据。”
“好。”卢平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就是满月，卢平问茉莉他需不需要过来，茉莉摇着头翻动日历，“我们还没准备好，下个月可以吗？”
卢平看着日历盘算，“可以，刚好是复活节假期。”
“我都忘了还有三个星期复活节假。”瑞典的复活节假期时间和英国不太一样，茉莉自然地忽略了这件事，“那就定在下个月，我们再准备一下。”
“那，还有别的什么我能做的事吗？”卢平穿好外套，茉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之后写信告诉你吧，你可以先回去了。”
“那，再见。”卢平把情人节快乐咽回肚子里。
“再见。”茉莉笑着点头，她急着去熬药，然后送到麦格教授的办公室，上周约这个时间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今天是熬狼毒药剂的第一天，她暂时还不想让卢平知道药是她提供的，虽然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毕竟她之前说漏了嘴，但是通过麦格教授给他和自己给他还是不一样。
通过麦格教授更像是一种工作上的往来，而如果自己给他，更像是一种私人的，出于个人情感的，虽然她确实是，但她没想过要承认。
在再下一个满月到来之前，从理论上说并没有什么事，茉莉也是这样对卢平说的，但四个周末里卢平还是有两个周末都过来了，要不是她不好意思开口，茉莉真想问问他是不是直接买通了门钥匙使用审核和管理人员，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这么频繁地使用还没被管理办公室拉入黑名单。
不过如果茉莉真的问起的话，她就会得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一个梅林勋章获得者作为魔法部部长的朋友，给一个英国魔法部支持的研究项目提供帮助，当然不会受到什么限制，甚至如果卢平愿意，他可以拿到一个长期有效的门钥匙放在家或者办公室里，只是他不想使用这种特权。
三月的满月在二十号，是个周一，在月圆前的周五卢平就没课了，他觉得两个人最近进展得还不错，至少茉莉看起来越来越自然，所以再三考虑之下决定早去几天，创造一些除了例行公事以外的机会。
茉莉并不在实验室，他问过她的同事才得知她今天上午有课，医学院在城市的北端，他沿着路标慢慢走过去，忍不住想象着这是她每天上学都会走过的路。
只是这大概不太可能，茉莉更可能直接在学校附近找一个方便幻影显形的地方，这样她早上就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雪被踩在脚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卢平走路的速度不算慢，即使快要月圆，他很快就看到了学校由红砖砌起来的大门和墙上挂着的金闪闪的校徽，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地亮。
还是上课时间，大门口和路上都没什么人，卢平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一个学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茉莉具体在哪里上课，而这个学校里的教学楼明显比霍格沃茨要多得多。
他干脆放空自己的大脑，把这当做一次没有目的的旅行，随便自己走到哪里，看到什么，或许都是茉莉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满足，似乎茉莉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恩赐。越是这样想，卢平就越觉得曾经的自己不可理喻，除他之外，大概没人会把自己最宝贵的珍藏拱手让人，梅林的袜子，他甚至不是拱手让人，没人跟他抢，他居然是自己不敢留下她。
下课铃响起，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来，汇入逐渐壮大的人流，再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卢平站在一个路口的指示牌旁边，注意着每一个看起来像茉莉的学生，但没有一个人是茉莉。人群又渐渐离开，最后只剩他还停在路口，卢平叹出口气，他果然还是不应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重新迈开脚步，卢平更加不确定自己该往哪走，只能跟随潜意识的想法绕到一栋教学楼后，原本大片的草坪被积雪覆盖，远处的一群人在银白中十分显眼，卢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准确的说是那一头黑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们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卢平慢慢停下脚步，看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的猜想被确定，那就是茉莉，他看到她扬起的嘴角，和挥舞在空中被手套包裹的小爪子。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跟茉莉打招呼，或者说，该不该让茉莉看到他。
他们聊着天路过，卢平侧身给他们把路让开，就在他以为茉莉真的不会看到他的时候，茉莉恰好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莱姆斯？！”
“你们认识？”她身边的几个人听到她的话跟着一起看过来，年长的狼人往后退了一点，“嗨，茉莉，你们好。”
“对，”茉莉点点头，眼睛还看着他，“我们是，朋友。”
“哦，这样，那你还去吃饭吗？”一个男生问她。
“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茉莉走出来站在卢平身边，转回身朝她的同学们笑。“好吧，那下周见。”她的同学们跟她打招呼。
“下周见。”茉莉目送他们离开，快速把手套揪下来塞进口袋里，稍稍抬起头看向卢平，“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嗯，今天放假了，没有课。”卢平没说出后半句话，但是分明把“想见你”几个词都写在眼睛里。
“好吧。”茉莉对于这样热切的眼神有些畏惧，歪头把助听器取出来，说着话往前面走，“走吧，带你去食堂吃饭。”
卢平跟在她右边问，“那今天下午。”
“抱歉，今天下午我有个约，不回实验室，你有住的地方吗？”茉莉偏过一点点头问他。
“有。”卢平沉默了一段路，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别扭和好奇，只能安慰自己，两个人现在的关系，问一句应该也不会很过分，“你今天下午去……？”
茉莉没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就在卢平以为她不愿意回答，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我约了心理医生，别担心，不是约会。”
“心理医生？”卢平知道这个职业，在上次茉莉跟他提到心理评估之后，他就去了解了这是什么，他这样发问只是震惊于茉莉的情况严重到了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但茉莉明显会错了意，“准确地说是咨询师，抱歉，我说习惯了。就只是聊聊天，聊一聊平时发生的事，帮我解决一些我想不通或者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好吗？”卢平小心地问。
“挺好的啊，”茉莉笑起来，“别担心，不会违反保密法的。”
“我没担心这个，”卢平摇摇头，“大不了去帮你给他施个一忘皆空，但是你，你，最近不太开心？”
茉莉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一边惊讶于他居然知道心理医生是做什么的，一边想着如何解释，“我没有，就是，习惯了。”
茉莉说完就后悔了，这不等于直接承认自己之前有什么事嘛，但没想到卢平只是小声说了一句，“那就好。”然后什么都没提。
她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反思自己，她似乎总是不经意地透露过多的事给卢平，这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关系，研究人员和实验对象，他们不该干涉太多对方的生活，就算是朋友，也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茉莉低下头看着两个人逐渐趋于同步的步伐和越靠越近的脚尖，默默地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吃过午饭，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一阵子，茉莉犹豫着是先带卢平找个教室坐一会儿，还是就这样让他离开，卢平停下脚步说，“那你明天和后天？”
“明天我没打算去实验室，天气预报说有大雪。”茉莉转过身面对着他，“后天，应该会进森林，例行公事。”
卢平暗自思考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支撑他陪茉莉在大雪天逛森林，茉莉犹豫着问他，“那你今天就过来，你的狼毒药剂？”
“啊？”卢平从沉思中被拽出来，“其实你直接给我也可以，就不麻烦麦格教授了。”
“你知道了。”茉莉知道他不会注意不到种种巧合，但这样直接被戳破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还没跟你说谢谢。”卢平垂眼看着她，脸上浮现出温柔得过分的笑容，“辛苦了。”
“没什么，这是我答应麦格教授和金斯莱的。”茉莉转开头不再看他，继续朝教学楼走，“那你住在哪？我今晚熬好药给你送过去。”
“不太好找，我自己去取吧。”卢平跟上她，“不会错过时间的。”
茉莉看着鞋尖上的雪思索，最后吐出一口气来，白雾从她的脸上飘过，飘到卢平身旁消散，“要不然，直接去我家等吧，我这边结束后就回去。”
不要逼自己做违背自己本意的决定。
茉莉又一次停下脚步，抬起手看表，“快到时间了，你现在就可以先回去，茶在橱柜里，奶在冰箱，家里没有方糖，”
“好。”卢平打断她的话，“不用管我了，你去吧。”
“啊？”茉莉愣了一下，“哦，好，那我走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茉莉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回头看，发现卢平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笑，只好又招了招手，转回身继续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卢平的目光太过热切，像一盏高瓦数的日光灯照在她身后，她小跑起来。
茉莉回到家时天又黑了，只不过不止有屋外的小灯亮着，屋里的灯也亮着，她推开门，从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中午被凉三明治敷衍的胃叫嚣起来，迫不及待想感受温热的食物带来的安抚。
“回来了？”卢平适时地把装满土豆泥的碗扣在牛排盘子上，碗被掀开后留下一块形状完美的土豆泥，茉莉走到厨房门口，发现卢平脚上还穿着那双小兔子的拖鞋，没忍住又笑起来，“嗯，去给其他人送了下药，有点晚了。”茉莉把属于卢平的那一份放在桌上，然后看到卢平的盘子里血淋淋的牛肉，狼口夺食把盘子端起来。
“我们发现虽然狼人身上有一些狼的特征和爱好，但是并没有狼那样强大的胃和消化能力，也没办法避免寄生虫和细菌。”她说着把牛排重新倒回锅里，打开炉子让它继续受热，然后把盘子上的土豆泥移到干净的盘子里，顺便挑去了那些被血水泡过的部分，牛排被煎到五分熟重新放回盘子里，茉莉端着放在卢平面前，“你这个胃还要用一百年，还是忍忍吧。”
卢平全程都没说话，但是笑意忍不住从眼角显露出来，“谢谢。”
茉莉坐下说，“吃完饭把狼毒药剂喝了，这个月给你的药剂做了一些改动，主要是测试你对其中一些成分的承受能力。”
“我知道。”卢平切着牛排说。
“你知道？”茉莉停下咀嚼的动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也不问一下？万一是给你送错了怎么办？”
“喝起来味道不太一样。”卢平抬头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你总不会害我。”
“说不定呢。”茉莉别扭地低下头，“这次变身可能会不太舒服，因为药力太强，可能会过度兴奋，也可能会导致意识模糊，个体差异。”
“没关系。”卢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不太可控，所以你还是在我家变身吧。”茉莉小口地吃着土豆泥，“别担心，不会把我家拆了的。”
卢平既舍不得这样求之不得的机会，又担心自己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去旁边森林里变身也可以，看起来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没那个必要。”茉莉摇着头说，“狼人的毛发没有普通灰狼的厚，现在外面还是太冷了，这可不是在英国，森林这么大，你冻僵了我都找不到你。”
“好吧。”卢平有些为难的答应下来，心里却悄悄燃起一点希望的火苗，“那明天，你打算干什么？”
“休息吧。”之后的两天都会很累，茉莉只想在家好好补充电量。
“小天狼星说有部电影很好看，我带了碟过来。”卢平小心地看着茉莉，“你愿意一起看吗？”
茉莉刚把勺子放下，盘子已经空了，她不好再拿起来假装吃东西，但也不想抬头看他，“我，不看爱情电影。”
“007，布鲁斯南的三部。”他当然不会傻到试图用爱情电影感化她。
茉莉原本想继续拒绝，但，谁能拒绝一个能力超强双商爆表的帅哥呢，“嗯……那好吧，我早上起不来。”
“我中午过来。”卢平笑着站起来，收走茉莉已经吃完的盘子。
这感觉怪怪的，茉莉看着卢平忙碌的背影纠结，她不想跟卢平待在同一个空间，但好像没有留客人在厨房洗碗的道理，但好像也没有客人会这么自觉地做饭洗碗吧？
她还没能得出结论，卢平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转过身对她说，“那我就先走了。”
“啊？好，谢谢。”茉莉站起身准备送他离开，两个人沉默地走到门口，茉莉突然想起那瓶狼毒药剂还在厨房的桌子上放着，“等一下。”她说着快步跑进去，拿着那个小药瓶出来，“差点忘记，要不然你现在就喝掉吧。”
卢平接过那个瓶子，有些犹豫地打开，茉莉看着他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歉意，“我知道不太好喝但是……”
“不，不是。”卢平狠下心打开瓶盖给自己灌下去，尽量维持着轻松的表情说，“喝习惯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好吧。”茉莉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暗暗祈祷卢平赶快离开。
“那明天见。”卢平用力地提起一个笑，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已经开始下雪，细小的雪花在光晕下转着圈飘进屋里，茉莉点点头，“明天见。”
门被卢平关上，他松了一口气，扶着门框一点点缩下去，最后抱着腿坐下，就像他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的那样。这个月的药剂确实让他不太舒服，似乎是太强效了，不只是身体里狼的那部分被压制了下去，他整个人都像被药剂强行抽去了一切可以活动的力量。
还好没在茉莉面前倒下，他用咒语把风雪挡在外面，合上眼静静积攒足够他幻影移形的力气。
说是中午，卢平还是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抱着电影碟片和一大包食物敲响了茉莉的家门，茉莉放下手里整理了一半的材料去给他开门，卢平浅棕色的头发上落满了雪，他自然地朝茉莉打招呼，像狗狗那样甩掉头上的雪才走进来，然后低头从满满一怀东西的缝隙里艰难地找到拖鞋换上。
“一边吃一边看可以吗？”他绕开茉莉想帮忙的手笑着问，“我在住的附近买了不少，闻起来还不错，要不要试试看？”
他已经把食物放在茶几上了，茉莉觉得自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更何况她还没吃早饭，考虑到可能到来的辛苦和忙碌，她早上起床之后先洗了澡，反正对于十点多醒来的人早饭和午饭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区别。
还真的挺好吃的。
第二部电影播放到一场精彩的追逐戏时茉莉又睡着了，卢平小心地把声音关掉，慢慢站起身，茉莉还是因为沙发的回弹皱了皱眉，但好在没醒。卢平轻手轻脚地站在她卧室门口说了声“抱歉”，想找条毯子给她盖上，茉莉卧室里的东西少得过分，算得上超规格的大床上只有被子和枕头，拉开床下的抽屉，里面也只有两条毯子和一条薄被。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好像只能勉强一个人生活的需要，她唯一的那条厚被子就在床上，但卢平之前借宿时盖的明显是一条被子，那那时茉莉盖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抱着毯子回到沙发旁，茉莉已经悠悠醒过来，卢平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被撞破的紧张和心虚，“抱歉，想帮你拿毯子进了你房间。”
“没事。”茉莉木木地摇头。
“困了就去睡一会儿吧。”卢平把毯子放下，站在一旁看着茉莉，她撑着沙发清醒了一会儿，揉着眼睛站起来，“不睡了，药还没熬完。”
卢平觉得心疼，想问她到底做了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疲惫，但又没有关心她的身份，最后只能看着她有些不稳的背影说，“那我去做晚饭。”
“谢谢，辛苦了。”
其实还没到做晚饭的时间，卢平只是怕自己待在客厅打扰她，安静地坐在厨房的餐桌旁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但能听到雪下得更大，他闲来无事，在手心里点燃一小束火焰，从窗户的缝隙里送出去，于是窗外便亮起一小片来，在窗台厚厚的积雪上融出一个小洞，大朵大朵的雪花被看得清楚，洋洋洒洒地落在火焰四周。
房门声突然响起，卢平站起身走出去，茉莉已经不在客厅了，坩埚旁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小瓶子，是留给他的，卢平忍不住担心起来，雪下得这么大，她就算是出去送药也应该叫上自己一起的。
茉莉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回到家，打开门食物的香气再次扑鼻而来，她必须承认她对这样的场景和氛围产生了眷恋，但她还不能确认卢平到底有没有产生足以让她重新鼓起勇气的改变。
冒着热气的食物被摆在桌子上，卢平看起来有些疲惫地靠着椅背，温和地朝着茉莉笑，茉莉还是没忍住也对他笑起来，“喝过药了吗？”
卢平点点头表示回答。
算得上一顿温馨的晚餐，只是吃饭的时候卢平又问，“明天我跟你一起进森林好吗？”
“我只是去看安德森。”茉莉解释道，如果她一个人去，变成阿尼玛格斯会方便很多，但如果带着卢平一起，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卢平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警铃大作。
茉莉看他表情不太对，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给后天留点体力，瑞典的夜很长。”
“没关系。”卢平有些固执地说，完全忘记他今天来之前还提醒自己要循序渐进。
“真的不用了，我们研究所的人都把安德森当成弟弟，他是一年多以前才被咬的，不愿意拖累家里人一个人住进森林里，被我们发现之后就一直在给我们当志愿者，你别对他有那么大敌意。”茉莉解释道。
“我没对他有敌意。”卢平的否认显得很无力，虽然他觉得他没说错，他没有敌意，只有嫉妒，“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
茉莉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只是说，“没有就好，你可以中午来家里等我，我回来之后大概还有时间把剩下的电影看完。”
卢平炸起的毛瞬间被安抚，“好。”
如果问茉莉连着三天送药后回到家都有做好的饭和穿着兔子拖鞋的卢平等着她是什么感觉，茉莉只能说，是上瘾，太让人上瘾了，她一边在心里哀嚎着自己的堕落，一边诚实地把美味塞进嘴里，被自己用食堂和各种速冻食品打发了快两年的胃仿佛重新焕发生机。卢平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他看茉莉比战争时胖了一些还以为她过得不错，茉莉总不能告诉他都是被垃圾食品喂起来的。
茉莉能感觉到自己的防线被卢平一点点瓦解，但又狠不下心，也不想狠心来对抗他，只是心里的疑惑越滚越大，这样的美好真的会持久吗？即使自己一直不答应他，他也会坚持下去吗？她不敢想，就算想也得不出答案。
周一茉莉逼着自己起了个大早，因为她今天必须赶在天黑前熬好魔药。应该是这个月魔药的关系，卢平看起来格外的疲惫和脆弱，走进茉莉家之后就倒在沙发上不起来，茉莉把熬好的魔药塞进他手里，自己匆匆出门送药，再赶着回来做饭。
还没到天黑，卢平就快睡着了，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挣扎着要趴在地上，茉莉轻轻按住他，挥着魔杖把客厅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收进皮箱里，只留下沙发和她新买的厚地毯。她从卧室里把两条毯子抱出来，卢平已经失去了意识，茉莉铺好毯子，变成阿尼玛格斯窝在墙角，安静地等待黑夜的降临。
狼人醒过来的时候头像是要炸开一样疼，他能感觉到自己趴在地上，却不觉得硌，每次变身完成后他都要适应一阵自己新的身体，好让大脑发出的指令能准确地被四肢接收到，比如现在，他努力了几次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头分辨自己爪子下面柔软的东西，是茉莉的毯子，意识开始一点点回来，他还记得自己在茉莉的屋子里，却几乎感受不到茉莉的气息，生物的本能发出警告，他强撑着走动，发现整间屋子都是空的。
茉莉不在家里，这个事实让他更加担心，他扬起脑袋看向窗外，小灯孤独地亮着，能看得出外面没在下雪，狼人尝试用爪子扒开房门，但他后腿的力量还没办法支撑他立起来，只能垂着尾巴重新回到毯子上，小心地把爪子收起来，趴着闭眼小憩。
等他终于攒够力气打开门，茉莉的脚印一路通到森林里，狼人嗅着她的气味跟过去，脚印在森林里变成了小小的爪印，狼人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又仔细分辨着气味，确实是茉莉，他想，她学会了阿尼玛格斯？
茉莉说的不错，瑞典的夜晚对于狼人来说还是太冷了，但他顾不了这些，只想快点找到茉莉，即使她是个阿尼玛格斯，在一个月圆夜闯入有狼人居住的森林也十分危险，更关键的是，他在他们实验室的时候，曾经听到他们同事间的闲聊，说起这片森林里有盗猎者。
希望茉莉不是什么在麻瓜世界里特别贵的小动物，狼人这样想着，脚下又加快了步伐。
茉莉出门确实与盗猎者有关，上次提到的时候因为卢平在场，茉莉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实际上，这并不是普通的盗猎者，他们推测盗猎者跟巫师有关，也已经上报了魔法部，但一直都没抓到人。
茉莉原本学习阿尼玛格斯是为了观察狼人变身时的表现，而且他们一直猜测这片森林里还有他们没发现的狼人，茉莉每到月圆夜都会在森林里寻找，但没想到盗猎者的速度比她更快，去年冬天的一天，安德森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具被放干血的狼人的尸体，尸体上是一处枪伤。
不论是对于普通人，还是对于普通巫师来说，狼人的血液都毫无作用，除了一种人，一种目的跟茉莉他们正相反的人，他们想增强狼人血液中诅咒的力量，从而以此获利。
所以茉莉每到月圆的前一天都要去给安德森的屋子施加保护咒语，以保证安德森在变身后的安全，然后再继续在月圆夜时寻找其他狼人、或者盗猎者的踪迹。
她原本没对这个普通的月圆夜抱有什么希望，除了家里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狼人之外，这个夜晚同以往的每一个都一样，她轻车熟路地跳进森林深处，朝一个她寻找过无数次的方向走去。或许真的有第六感这种东西，在进入森林之前她还想过要不要到半山腰去看看，但看到那棵枯树时她还是拐了弯。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茉莉和盗猎者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凭借着出色的夜视和嗅觉，她很快把自己藏进一段枯木后面的雪里，视线紧盯着盗猎者，看他谨慎地寻找自己，想判断出一个合适的时机变回去，只要她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拿到魔杖，就万事大吉。
茉莉在心里盘算着，她必须等一个他转过身的机会，这样才不会在变身的时候错失先机，可还没等她等到这个机会，空气里突然出现了一股不属于他们俩的气味，伴随着沙沙的跑动声，不仅茉莉发现了他，盗猎者也发现了，而茉莉还没来得及判断气味的方向。下次一定要让乔治他们帮阿尼玛格斯也做一个助听器，她心烦意乱地想着。
新出现的第三方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她不能完全确定来的人是敌是友，还是单纯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动物。气味有些熟悉，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盗猎者的一举一动上，没有多想这种熟悉到底是什么。
电光火石间，一只巨大的野兽扑在盗猎者身上，枪声同时响起，茉莉没有多想就变了回去，抽出魔杖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人影发射魔咒，“昏昏倒地！速速禁锢！”
人影随着她的声音倒下，茉莉跑过去，一只狼人倒在血泊中抽搐。“莱姆斯！”茉莉跪下检查狼人的身体，子弹从狼人的腹部打进去，血不停地往外涌，温热的血液迅速融化了他身下的积雪，茉莉抵抗着心脏被人扼住的窒息感，挥动魔杖帮他止血，子弹太深了，她不敢轻举妄动。
森林更深处传来野兽的吼叫，血腥味吸引了它们，茉莉不再犹豫，抱紧狼人，抓着盗猎者一起回到自己的小屋。
狼人被她放在地毯上，地毯很快就被血洇成暗红色，盗猎者缓缓醒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惊呼，“你是巫师！”
“闭嘴！”茉莉用魔杖指着他吼道，“不然现在就把你扔回去喂狼！”
盗猎者吓得不敢再出声，茉莉转回头专心治疗眼前的狼人。
战争时她曾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场景，她的手被卢平的血沾满，卢平的生命在她眼前一点点流逝，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茉莉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小心地用咒语控制子弹一点点沿着弹道出来，伤口像泉眼一样涌出更多血，狼人又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呜咽，茉莉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受到他的反应的影响，子弹终于被取出，没伤到重要的脏器或者大动脉，茉莉长出一口气，给他做接下来的治疗。
等到天亮时，盗猎者已经被魔法部的人带走，茉莉把变回人形的卢平移到床上重新包扎好伤口，他睡得很沉，茉莉看着透出纱布的红色叹气，小心地把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然后继续守在坩埚前熬药。
魔药快要成型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一声□□，茉莉激动地跳起来，腿不小心碰到坩埚，下意识就伸手扶正，手上迅速被烫红了一大片，她顾不了那么多跑进卧室，“你醒了？！”
卢平还没回忆起都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肚子上疼得厉害，转头看向茉莉。
“你疯了吗莱姆斯？！你是不是傻啊？！你动动脑子！我是一只白鼬！一只白鼬！你觉得我会在雪地里被发现吗？！你扑上去干嘛啊！他手里有枪！你连魔杖都用不了！”茉莉激动地喊着。
卢平刚皱着眉“嗯”了一声，就被茉莉连珠炮一样的话吓到，疑惑地注意着她的神情，然后才渐渐从她带着哭腔的话里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没事了”卢平伸出手去抓茉莉，茉莉吃痛地躲了一下，他歪过头看到她隐隐有起泡趋势的手，努力想坐起来，又被茉莉按回去，只能沙哑着嗓子问她，“手怎么了？快去涂点药，嘶。”
“我没事，你别乱动。”茉莉把烫伤的左手藏在身后，继续数落卢平，“你昨晚变身居然跑到林子里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会被冻死吗？！怎么都不动脑子想想的啊！怎么就那么冲动就扑上去了啊？！”
“我怕你出事。”卢平看着茉莉着急的样子轻声解释，他太担心了，以至于看的盗猎者手里的枪之后根本就没做犹豫。
“别找这些借口。”茉莉扭过头不看他。
“我是说真的，”卢平又伸出手想够她，只能够到她的衣角，但还是紧紧抓在手里，“我怕你出事，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不敢想，因为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月圆的时候陪着我，需要你对我笑，需要你吃我做的饭，我想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你。”
“你说什么？”茉莉瞪大眼睛转过头。
“我需要你。”卢平看着她的眼睛，“需要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害怕失去这些，更害怕失去你。”
茉莉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忍着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颊上滑过掉在地上，卢平有些慌乱，他现在甚至没办法帮她擦眼泪，“别哭了，我没事，先处理一下你的手。”
他还没说完，茉莉又突然笑起来，卢平不明所以，更加紧张起来，“在笑什么？”
“我在笑，”茉莉说话还带着哭腔，“我的月亮终于朝我而来了。”
“这是什么比喻？”卢平从来都不知道茉莉居然把他比作月亮，他居然是月亮吗，他生命中最恐惧也最厌恶的，月亮？
“嗯……”茉莉思考起来，泪水渐渐不再流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而轻松，“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想我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听你讲。”卢平松了口气，笑着看着她。
“那不行。”茉莉转身往外面走，她要看看魔药怎么样了，“你得拿故事来换。”
“好。”
“很多故事。”
“我所有的故事都换给你好不好？”卢平看着她的背影温柔地问她，茉莉的脚步顿住，卢平接着说，“所有你想听的故事换你的那个。”
“那我就勉强同意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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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斯？！不是要讲故事吗，你把我抱到床上干什么？”
“睡前故事，不愿意听吗？”
“怎么就变成睡前，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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