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安北将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以覃恩封尔为安北将军,驻云州之地……云关自此更名为北望关……钦此!”
“臣等领旨,谢恩!”
苏修接过圣旨,这才勾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目前为止,这个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肩上的那点痛,与这封圣旨一比,那都是洒洒水了!
那宣旨的太监在众人领旨起身后,又道:“苏将军,奴才这还有个陛下的口谕要带给您。陛下说他已备下北府军众将士的凯旋之礼,还望将军尽快启程回京。”
苏修让影竹给那太监递了红封,然后道:“修知晓了,公公先去偏殿稍作休息吧!”
“那奴才这便告退了。”
待太监离去后,苏修对影竹道:“影竹,邀少城主今晚凉亭一叙。”
“喏!”应了一声,影竹躬身行礼退下。
待一同接旨的大小官吏走的差不离,城主府大堂也就只剩下苏修、段伯约、赵守伟以及许朢舒四人了。
苏修在主位上坐下,冲着段伯约摇了摇手中的圣旨,说:“安北将军,我这名头有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段伯约在下首坐着,一如既往木着脸,倒是冷色去了些许,端起旁边的茶杯猛吞了一口茶水,说:“确实,如今这圣旨一下,北府军便与北塞三军再无关系了。”
段伯约强压着嘴角的笑意,不至于让自己冷面的形象倒下。原先北府军名义上是北塞三军之下的混编,人数、职位、编制都在在同等级上低一些。而现在陛下亲封苏修为安北将军,勋爵什么的先不说,反正在品级上,是可以与郓城的苏伏承大将军一流平起平坐了。
如今北塞三军的驻地在北塞,而北府军的驻地在北塞之北!
赵守伟便直白多了,他觉得今年简直就是他的天命之年,先是被将军提拔为副将,如今说不定还能跟着将军加官进爵捞点好处,咧着一张嘴,笑嘻嘻地:“将军!您这都升官了,咱们是不是也差不离了?”
闻言苏修嘴角一抽,她这个新上任的副将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她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段伯约,“咳!老段估摸着是差不离了,至于你,”说着,又瞥了一眼另一边温文尔雅的许朢舒,“抱一抱许公子的大腿,说不定能离差不离更进一步。”
许朢舒:“……”许朢舒他但笑不语。
赵守伟盯向许朢舒:“许公子!”赵守伟他信了!
段伯约打断了赵守伟的美梦,转到了正事上:“将军,此番回京,您意下带谁一道?”
这里面也是很有说法的,换了别人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北府军不同,如今圣旨一下,扩编改编也就理所当然了,同时这也关系着北府军整体军力的提升。
当然,这也意味着,苏修之下的权力更迭。
虽不至于有大风浪,但总归会有些小波折。
段伯约、顾忆清、苏黎、夏樾和季广这五人,作为苏修帐下的一军主将,这个时候离开,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
苏修思忖了一下,倒是没有先给答案,而是说:“我此番回京,若是不再起战事,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回来。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段伯约眸光闪烁,一时倒是没有出声。
苏修轻笑一声道:“你不需要顾忌什么,直说就是了。”
段伯约这才将一直端在手里的茶盏放下,声音略有些冷硬:“将军,我倒不是顾忌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于情于理,这人选顾忆清最合适。一来,他是顾家这一辈唯一的嫡系,最后走的定然还是顾家安排的路,而且如今北府另立,顾忆清所代表的就不一样了。二来,顾老爷子年纪大了,应当也是盼着自家世孙回去的。只是不知,顾忆清是何想法。”
苏修琢磨着,这几个人里,夏樾和季广回不回京的意义不大,至于苏黎那一军,一直握在自己的手里和苏家关系也不大,而段伯约……
苏修问他:“那你呢?”
段伯约略有自嘲:“我不过段家一可有可无的庶子罢了,他们也不见得会稀罕我光耀门楣,回去还不是讨人嫌?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啊,功勋利禄回不回京都也就那回事。”
苏修颔首轻笑,呷了口茶水:“也是,那我争取给你们多要点好处,这样你们才有动力好好干活啊!”然后又颇有意味深长道:“有一点我得纠正你一下,顾忆清的想法不重要。”
“嗯?”段伯约一时没有明白,他家将军不能说是什么大好人吧,但也不怎么干强人所难的事。
苏修笑眯眯:“顾老爷子的信,八百里加急!”
段伯约:“……”得!总算明白了,合着就是问他回不回京,至于吗?绕这么一大圈……
苏修眯眼,头上狐狸耳朵晃荡:至于!哪不至于!万一你要误会我的本意就不太好了!
闲聊了一会儿,段伯约和赵守伟便走了,毕竟军务也是听繁忙的。
这下,空旷的大堂便只剩下各自安静的苏修和许朢舒了。
许朢舒起身理了理衣袍,淡笑:“还请苏将军赏脸移步。”
苏修也不客气:“许公子带路吧。”
——
洛煌城一处茶楼的雅居中,苏修盘腿坐在软垫上,默默欣赏许朢舒行云流水的茶艺。
接过许朢舒递来的一杯温茶,苏修细品一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喟叹:“许久不曾喝过这般滋味的茶水了。”
苏修将天青色的茶杯搁下,苍白的指尖摩挲着那细润的边缘,心下只叹,这瓷器的成色比得上那羊脂白玉了,上佳品。
许朢舒给自己也沏了一杯,意有所指:“苏将军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苏修闻声抬头,只道:“不算是!”
许朢舒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静待下文,便见着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颇有些懒洋洋的,她道:“有些事我不是很想掺和,你们却非得把我拽进去。”顿了顿,语调忽地有些莫名,“实话实说,云州之地我也想取,不过眼下并不是好时候。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与陛下,未免太过激进了。”
苏修这话可算得上是大不敬了,不过凤宸在这儿都不见得会在意,许朢舒也只当作没听见,回道:“眼下确实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苏修打断他,说:“许公子,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这北塞,你原本就没有来的必要!许公子的盛名,我有所耳闻,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少有的智慧,不过许公子你也不得不承认,你终究不过是个文人罢了。你再怎么聪明也没有打过仗,你或许读过不少兵书,但是说句不好听的,不会就是不会!充其量不过就纸上谈兵。”
“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想以北府军为饵,引起都行的危机感,然后让他抽掉西边的兵力来与我纠缠,然后用金牌调令三军绕道西边,直接攻克西散关,同时从南武关合力并进,再整个吞掉云州?”
“送你四个字,异、想、天、开!”
许朢舒抿唇,明显不是很认同苏修的说辞,但也没有立马反驳。
苏修轻笑:“想不明白?”
许朢舒也是沉得住气:“愿闻其详。”
苏修的指尖敲了敲桌子,还有心思调侃:“安北将军一言,胜读十年书,许公子是不是该教学费先?”
许朢舒自知身上没什么值得苏修觊觎的贵重之物,便道:“可许将军一诺,还请将军解惑。”
苏修笑意盈盈,饮尽杯中物,道:“好说!好说!”
而后,苏修正色:“从布局上说,这策略并没有问题,无论从声名还是实力上来说,北府军完全可以扮演好诱饵这一角色,甚至,如果我再聪明些,北府军就算做不到全身而退,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而先不说都行到底会不会上当,就是你妄图用区区一块金牌来节制北塞三军的主帅,就注定了难以成事,甚至到了最后,说不定真的是将我北府军的将士们白送给漠北。”
许朢舒一下便抓住了其中关键:“区区一块金牌?”
苏修掩下眸中暗色,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道:“不妨告诉你,除非陛下昭告天下要打漠北,定下征北大元帅,不然这北塞三军挪不动半分。试想,战事将起,但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谁敢轻举妄动?去送死吗?”
不顾许朢舒的震惊,苏修惬意地续了杯茶,继续道:“而且,我觉得吧,以凤宸的心思,图谋云州呢,这个想法是有的,毕竟作为皇帝,理想总是要远大些的,但多半是试探,毕竟,漠北如今还未式微,兵强马壮的,硬刚的话着实不太划算。”
“我想更多的,应该是咱们皇帝陛下不放心那三家吧,毕竟自清王殿下南下江南至今,怎么算也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年,常驻北塞,忠不忠心另说,但足够北塞成为他们的一言堂了。”
“别人我是不清楚的,但是我想我大伯,应该……”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许朢舒自然也不藏着了,他如玉的脸上温雅笑意明显,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说道:“将军通透,苏大将军顾左而言它,另外两封信涵,石沉大海。”
苏修挑眉:“不止吧!”
这回许朢舒是真的笑了,笑出了声,眉眼都弯了,他的肩膀都耸动了起来,仿佛两人在讲的是什么笑话,而不是严肃的军国大事。良久,他端正了坐姿,依旧笑意盈盈,手臂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苏修,像是要讲什么秘密,但声音并没有压低半点:“此前,我曾给三家都送了一份调令,说北府军在攻打云关时,哦不,现在是北望关了,中了埋伏,希望能及时驰援,切莫让北府军损失过大。哦,我生怕他们不信,还用红泥把令牌的正反面都给盖上了。”
见许朢舒不再继续了,苏修不得不很给面子地接下话茬,“也石沉大海了?”
“那倒没有。”说着许朢舒从宽袖中掏出两封信,从桌子上推到苏修面前,建议道:“看看?”
苏修狐疑地从信封中抽出信纸,抓着关键的句章,念出了声:“主动挑衅,不知进退,意图破坏两国和平?相距甚远,力不能及?呵!还真是,说的,一点没错啊!”话是这么说的,只不过苏修的语气莫不嘲讽。
许朢舒:“这是段将军他爹的。”然后眼神微动示意苏修看看另一封,“这个就更有意思了。”
“顾峰致?这人没听说过啊。”苏修看着信封上的名字有些奇怪。
许朢舒坐直了身子,给苏修科普:“顾箐云的庶长兄,严格来说是外室私生子。年前,顾箐云的丈夫,张衡臣,突发暗疾回京疗养,接手北塞顾家军务的,就是这个顾峰致。”
苏修蹙眉,直言道:“这么大的事,顾家那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年前的事,顾忆清竟然到现在也不知道?按理说就算顾忆清身在北府军,顾家没道理都不只会他一声。”
许朢舒:“他怕是谋划已久,在收到这封信之前,我也没想到会看到他的名字。不过,事到如今,他既然敢毫不避讳地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想必已经固权了。”
苏修这才将信封中的信纸抽出,叹了口气:“顾忆清这可怜的崽子,合着最后还是得我来收留他。”
顾峰致这封回信可简单多了,上书八个字,行文锋芒内敛:暂行军务,不代兵权。
苏修将信叠好塞回信封,不作评价,只是问:“我倒是好奇,我大伯父作何回复?”
许朢舒清了清喉咙,复述道:“本将军了解修儿,此时应当已经拿下云关了。如若不是,此举并无意义,能让修儿中计,现在也已经晚了。”说完,许朢舒才接着评价道,“相比于那两位站不脚的借口,苏大将军倒是清醒。”
苏修轻笑,有了些温情,不像当时在将军府门口那般清冷,她告诉许朢舒:“不是清醒,他让人盯着我呢,我要是有危险,他肯定是比你先知道的。我只是有些不理解,是不是这两年北塞太过安定,他们的心思全放在争权夺利上了?这信回的也太没有水准了,就算不担心北府军的安危,但是这表面章程上是不是要也关注一下北府军的动向啊?毕竟今天之前我还是属他们管辖的吧。”
许朢舒轻嘲:“谁说不是呢?十万人的军事行动,事先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事后给他们提醒,也不管不问。不问原因,不问结果,这恨不得撇清关系的架势,啧!”
苏修:“二十年了,这些老狐狸心里门清,北塞这地方,你来我往就这样,闹不出大动作。既然事不关己,那自然是高高挂起了。不过,今日之后,他们想管也管不着了。并且,我有个建议!”
许朢舒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兴致盎然:“嗯?”
苏修:“北塞可以更名为南塞了。”
许朢舒:“理由呢?”
“我北府所驻之地,是为北塞!”掷地有声,苏修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壮志。
“呵呵呵!”许朢舒愉悦地轻笑出声,问:“苏将军可是有所打算?”
苏修此时伤未大好,脸色苍白,但是眉梢的笑意却生生压下了三分病色,她应下了许朢舒未曾说出口的请求,道:“本将军自然是打算进京告御状了,唔~许公子可要帮衬一二啊!”
许朢舒眉目温和,执起新满的茶杯,扬手敬向苏修,只道:“自然!”
如今正事谈完了,但不妨碍许朢舒揶揄苏修:“还有一事,苏将军回京之前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苏·一本正经·修:“何事?但说无妨。”
许·一本正经·朢舒:“苏将军少年英才、风姿卓越,一龙吟,一白面,威震四方……”
苏·瞬间漠然·修:“说人话!”
许公子他笑意盈盈:“苏将军快十八了吧?”
苏修:“……”
许公子他再接再厉:“京城的诰命贵妇们可都虎视眈眈呢!”
苏修:“……”
许公子他直击要害:“这事吧,陛下可不好下旨说:苏将军您终生不娶了。”
“……”
一时间,房内安静的过分,只余茶雾袅袅,苏修眉梢跳了跳,良久,憋出两个字:“告、辞!”然后起身离去,背影沉重。
许公子他彬彬有礼:“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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