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饭局
郑源要请九连的人吃饭，让人准备了饭菜，还有很多烈性酒。
“来！把酒倒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大家，郑源又道，“把酒倒上！”
高粱先拿起一瓶酒，给自己倒上，秦汉勇紧跟，大家才又有动作。
顾一野一动不动，目视前方发着呆。高粱看看顾一野，拿过他水杯给他倒上酒。
看着倒好酒的大家，郑源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一个连回来不到三十人，还有一半多躺在医院里！我二三四师的战史上，从来没有这么惨烈过！我能理解，你们不想提这件事情。但是我要提！来，这杯酒，干了！”郑源喝了下去，其他人没有任何动静。
郑源说话的时候，顾一野满眼是泪。程嘉知道，顾一野他快坐不住了。
看着不动的大家，郑源又倒好酒，“干了！”高粱，秦汉勇先拿起来干了。宋建设和陈大山对视一眼，也拿起来干了。其他人才也跟着动。
所有人都干了那杯酒，除了顾一野。他拿起来，看了看，转身，缓缓的、轻轻的把酒洒在地上。顾一野的这杯酒啊，敬死去的兄弟们。秦汉勇转头看他，高粱也转头看他，站着的郑源也看他。
顾一野不管他们，回过身来把杯子放桌上，又不动了。秦汉勇看着他，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郑源看顾一野看了很久，顾一野满眼泪水，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程嘉知道顾一野他这是打郑源脸，可她一点不想劝阻他，反倒十分支持。
“都把酒倒上！”郑源话刚落，大家就开始倒酒，高粱又帮顾一野倒好。“今天是我请客，你们好好宰我一顿。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除非你们当了将军，换成我，宰你们！啊！来，干了！”
大家又一起干了这一杯，顾一野只是低头，用手拍着自己的裤子，仿佛上面有脏东西。
“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来，我敬你们，来！”
秦汉勇拍了拍高粱，让他跟他出去。顾一野抬头，看了看出去的两人，若有所思。
高粱刚进去，顾一野就出来了。看着秦汉勇，顾一野开口，“连长，我想请个假。”
“怎么了？”
“这酒，我真喝不下去！”说完，顾一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秦汉勇，道，“你要的
评功名单，我给拟好了。”
秦汉勇接过，翻看着。顾一野深吐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又快圆了啊，可人却再也圆不起来了。程嘉轻掐顾一野，让他回神。顾一野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怎么没有你啊？怎么都是牺牲的兄弟！顾一野，大公无私是对的。把功劳都给烈士，精神可嘉。但是这不现实。活下来的人，也不是没有往死里闯过，都是枪林弹雨里面捡回了一条命！你这样，他们会怎么想！啊！”
顾一野听着，还没说话，就听见了脚步声，两人回头查看，发现是郑源，转身敬礼。
秦汉勇把名单递给郑源，道，“这是我们连的评功名单。我让顾一野帮我起草的。”
郑源接过去看了看，又还给秦汉勇，然后他抬头，看着顾一野，说道：“你们的事，我不管！先回去吃饭！”
“首长，顾一野说，他想请假。这酒他喝不下去。”
“为什么？”郑源看着顾一野，问道。
顾一野本来是目视前方的，听到郑源问他后他直视郑源，什么也没有说。
郑源转身进屋，“先回去吃饭！”
“是！”秦汉勇回道，硬拉着顾一野进屋。
回屋后，郑源看着坐下的顾一野，说道：“顾一野！”
顾一野应声而起，“到！”
“坐下，别那么紧张。”
顾一野缓缓坐下。
“我刚才说到了你们不愿意提的事情，但是我要提。从你先提起。”郑源指着顾一野，道。顾一野眼又红了，他抬头看着郑源，听他说。
“高粱和我说了你的事情。别的我不说，就说一件事！高粱。”
高粱起身，找出那面顾一野收藏起来的旗帜，展开，让大家看那上面的大字，“生死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五个字是谁写的，字写的很有力量。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写不出来的。”
“报告首长，这五个字，是顾一野写的。”
“顾一野，你奉命去营救那些走失的战友，路上遇到了数倍于你们的敌人，战斗非常激烈。你，不但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打了出来，还把自己连队的战友，其他连队的战友，负伤和牺牲的，一个也没有丢下，全都带回来。”
顾一野静静听着，眼里的泪摇摇欲坠。程嘉在顾一野的身后倚靠着他，让他能感受到她，以此来告诉他，她一直在。
郑源还在说话，顾一野不想听了，他闭上了眼，如老僧入定一般坐着。
“同志们，你们想一想，是什么让你们不顾一切地向敌人冲锋。你们把战友背着，抱着，把子弹挡在胸前。是生死在一起的决心，驱使着你们！我们是军人。军人，就要面对战争。战争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高的目的是为了和平。只有生死在一起，我们这支为战争而存在，以和平为终极目标的军队，才是一支有情怀的军队，一支不可战胜，却能战胜一切敌人的军队！”
“你们连，在这次战斗中，表现突出！在阵地上，整整盯了三十九个小时，为我军歼灭敌一七七师，创造了有利的时机。立大功是肯定的，你们团已经上报了，你们坚守阵地英雄连的称号。我看，这个称号，不如叫生死在一起。”
顾一野唰的站起来，满眼泪水吼道，“报告首长，我们就叫，生死在一起连！”
“对！我们就叫，生死在一起连！”
“我们生死在一起！”
“干！”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用力碰撞着，一口干了，洒了的、溢出的酒也没人会在乎了。顾一野也干了。
吃完饭结束后，程嘉硬拉着顾一野溜达。看着半醉的顾一野，程嘉问道：“顾一野，你未来有计划了吗？”
看着程嘉，顾一野轻轻笑了，声音越来越大，“我只偷偷告诉你哦，程嘉。我要改变这个建制，哪怕这会穷尽我一生。”
“你的前面，会有层层大山阻止你。顾一野，你要知道，猛兽啊，是独行的，而牛羊，是成群的。”
“程嘉，我不怕。告诉你啊，程嘉，我感觉，今天的酒局，真可笑。这老一套收买人的套路，一点没变。”
“虽然他有异心，但是你们配得上生死在一起！顾一野，你们九连很棒，真的很棒！”
“我知道！”走在前面的顾一野停下脚步，转身，拥抱程嘉，道，“谢谢你，程嘉！”
程嘉笑着回抱顾一野，道：“不客气！谁让我喜欢你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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