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这卫子夫本是阳信县公主府里的歌女，但是阳信县公主因着刘彘成为武帝变成了新的大长公主，阳信县公主也就因此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做梦都想要复刻陈娇母亲作为大长公主时候的权势之路。
阳信县公主效仿曾经的大长公主—陈娇的母亲刘嫖向皇帝进献美人，便是阳信县公主靠近更高的权力的第一步。
卫子夫接受阳信县公主的命令向刘彘献舞，刘彘在赏鉴完卫子夫的舞蹈之后，瞧着这卫子夫年轻貌美，腰肢也细软，又观卫子夫长相长得也还算顺眼，便在平阳侯府宠幸了她，并将她一并带入了永巷。
只是卫子夫的身份卑微，是为仆侍出身，又在刘彘将她带入永巷后不再被宠幸，便被管事编作了宫人，住在永巷里面。
本来没有意外发生的时候，卫子夫的余生也许就这样沉寂下去了。
刘彘的后宫历来不缺美人，刘彘心喜美人，在搜罗美人方面远远强于舅舅，卫子夫在刘彘搜罗的美人里面太过平平无奇。
但是卫子夫却足够幸运，也足够有野心。
能被进献给皇帝的美人们，多是不甘就这样沉寂下去的。
卫子夫进宫一年之后本该在次年就被放出宫去，回归平阳侯府，但是她想尽办法亲自面见刘彘，美人凄凄落泪，甚是惹人心疼，刘彘也就顺势再次宠幸了她。
命运从来不辜负有野心的人，王太后和母亲是这样的，当然，卫子夫也是这样的。
卫子夫孕育了刘彘的第一个子嗣，她因此成为了卫夫人，只是可惜她诞下的首个孩子却是个皇女。
但是即使是这样，刘彘依旧很高兴。他宠幸卫子夫的次数多了起来，期望卫子夫能多多诞下子嗣，最好能诞下一个皇子。
刘彘在20岁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子嗣，一个皇女，出自卫子夫的膝下。而这个时候，刚好是韩嫣死去不久的时候。
所以说，刘彘的爱，历来是寡淡而稀薄的。即使是和他最是亲近的韩嫣，也不过是他那稀薄的爱意之中最大的一股罢了。
刘彘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和皇位。当然了，一个合格的弄权儿，最爱的人从来都是自己，唯有自己才是不可抛弃的。
卫子夫刚刚进宫的时候，刘彘和陈娇之间的关系并未缓和，陈娇对卫子夫也没有多余的心思。陈娇本来就没有子嗣，为难有子嗣的后妃反倒堕了她皇后的身份。
自己没本事诞下子嗣，为难不相干的人算什么本事？即使在那个时候，陈娇已经成为皇后3年有余了，她还是没有对卫子夫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动。
但是因着外祖母的关系，因着刘彘想要缓和他和外祖母之间的紧张气氛，本来对陈娇已经略有防备的刘彘还是没有敢擅自夺走陈娇的皇后的位子。
虽然刘彘现在和陈娇说，他当时还是顾念着他和陈娇之间的感情的。
但是陈娇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外祖母的身上，外祖母活得足够久，但凡是母亲想要的，外祖母便能轻轻松松的为母亲守住，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陈娇的皇后之位。
若是韩嫣还在，刘彘顶多不亲近她或是只会在明面上亲近她，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顶着触怒外祖母的风险，冒险进行废后的。
不过陈娇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果刘彘意在哄骗她，她就装作刘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着韩嫣的死便可，反正陈娇是绝口不提外祖母的。
刘彘说什么便是什么，陈娇没有这么蠢，她不会非要不长眼的戳破刘彘的谎言去招惹刘彘不快。
陈娇也对卫夫人的存在不作关注，刘彘的后宫里面有这么多的美人，陈娇可管不过来，她也懒得管。要是刘彘嫌她管得太多，那她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刘彘的身边，不需要太有野心的女子，而陈娇深知这一点。
可是，外祖母终究还是走了。刘彘也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现在他已经21了，他为此已经等了六年了。
刘彘的新政进行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他颁布了许多新政，包括推恩令。
明面上，这是一件福泽诸侯王所有世子的事情，但是诸侯王们都知道，这是刘彘想要继续削弱他们的力量。
刘彘从舅舅把小舅舅的封国梁国一分为五的处理之中得到了启示，他以推恩令的推行不断分裂各个诸侯王的封国。
假如诸侯王多子，那么他的封国只会被分割地越来越小；诸侯王们若是子嗣稀少，那些王子世子全都不幸夭折，那么无子的诸侯王的封国便会被刘彘重新收回，另做他用。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顺利长大成人的，而刘彘知道，诸侯王是绝对不会愿意自己手头上的封国要在他归西以后被皇帝就此收回去的。
那么诸侯王们便只能不断生子，这直接加速了各诸侯王们封国范围的缩小。
刘彘这人行事，不留余地的时候居多。陈娇对于刘彘的性格已经摸得不能更加清楚了，但这也让陈娇愈发忌惮起刘彘来。
她只深知一点，刘彘要是狠厉起来，是半点活路都不会留给旁人的。
像是推恩令这样的政令已经算是刘彘比较和缓的手段了。刘彘的手段里面多的是比推恩令更加狠辣的手段。
他不同于陈娇的母亲，陈娇和母亲之间离心，母亲也并不会想着要置陈娇于死地，她只会冷漠地对待陈娇，再不会向陈娇伸出她的援手。陈娇的母亲下手，从来没有像是刘彘这么狠过。
但是刘彘只要一朝发怒，必定会置人于死地，他唯一仅剩的良心，便是不会武断的连坐该人的亲属和子嗣。
陈娇认为，这也是他和秦始皇唯一的区别了。其余的，恕陈娇眼拙，她确实看不出刘彘和秦始皇之间还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自汉廷建立至今，除了灭绝吕氏一族之外，皇帝几乎不诛连九族。吕氏一族危及汉室根基，汉室便杀鸡儆猴，绝了那些试图夺取汉室江山的非刘皇室血脉的贼子的野心。
汉廷在初建的时候，就连一众列候手头上也不宽裕。
这是因为秦廷之前便穷兵黩武，大肆征战，虽然始皇帝的威名赫赫，威严苛政收效颇丰，但是始皇帝着实是耗尽了各族多年以来的积累。
再加上楚汉之间多年的争战，当时的百姓黎庶已经极其衰弱穷困。
汉廷从建立至今，已经七代有余，但是每一任帝王皆是秉持着与民生息的政策，富足百姓黎庶的国政，才得来如今富庶的天下。
这也是为什么舅舅的后宫里面的貌美女子的数量远远不如刘彘的后宫里面的貌美女子的数量那么多。因为舅舅当政养民多年，再加上大汉前期每一任帝王的积累，这才让百姓黎庶手头的钱财充裕了起来。
刘彘也才能修建上林苑，寻遍天下的美人充裕他的后宫。自然，在钱财富足的情况之下，刘彘总有大展抱负的拳拳之心，妄图让自己的名字流芳百世。
刘彘因为国库富足，便想要汇集举国之力，大举抗击匈奴，耀我大汉国威。百姓黎庶生活富足，不正是进行大型战事的最好辅助吗？
古语有云：兵马未至，粮草先行。
现在天下富足，粮草充裕，多到吃都吃不完，刘彘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践行他的理想，建立属于他的不朽功绩呢？
刘彘的脾性让他在面对匈奴的嚣张的时候，极难隐忍下去。自从高祖之时起，汉廷就有以和亲公主换取和匈奴之间表面上和平的传统，现在刘彘是不愿意也不想再这样做了。
与其屈辱地送和亲公主换取表面上的和平，边境诸县郡还要经受匈奴时不时的骚扰侵犯，不如直接将匈奴给打回去，让匈奴再不敢来犯，以保这汉廷天下的太平。
陈娇是知道外族入侵的后果的，这天下正统绝不能让异族乱了去，这是所有正统中原氏族的共识。
但是陈娇还是担忧刘彘大举用兵会耗尽百姓黎庶多年来积累的财富，征战从来都是最消耗国力的。
但是刘彘却不甚在意，他只看见了，现在全天下都粮食充裕，四处都是剩余的粮食，甚至多到吃不完烂在各州县府库里面。
刘彘认为：现下正是最适合的时候，刚好可以耗尽那些即将要腐朽的粮食。
刘彘说，自外祖父那一代开始，外祖父就已经生发出抗击匈奴的想法了。只是碍于当时国力衰微，暂时不能实现这个理想。
等到了舅舅这一代，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舅舅却已经老年无力，再也无余力支撑一场长久的战事了。
而刘彘承载着外祖父和舅舅的期望，不仅占尽了便宜，还将以此功绩留名于青史，刘彘自然是早就将抗击匈奴的信念刻进了他的骨子里面。
天下苦匈奴久矣，刘彘有责任也必将匈奴打出这大汉河山。
陈娇在暗地里嗤笑刘彘，笑他面上是一副为了天下大义的神态，其实刘彘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征服欲。
刘彘的性子，最是唯我独尊，也最是受不得屈辱的。
匈奴的存在，就是汉廷长久以来的屈辱，君不见吕后还未正式干政之前，匈奴便来信要娶吕后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吕后也只能以年老色衰推脱，不敢正面开罪对方。
刘彘又如何受得了这屈辱呢？他坐上帝位，可不是为了有能干涉他的统治的人存在的。一人之天下，是万万容不得旁人的干涉的。
匈奴，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他意图驱赶的对象了。他为了抗击匈奴的这一天，明里暗里都做了许多的准备。
现在，外祖母薨后，刘彘的权力终于是悉数回到了他的手里。虽然王太后力量壮大不少，但是对于刘彘来说这不足为患。
刘彘早早地就做好了防备，他只等着合适的一天到来，从而彻底断绝王太后及其身后的势力。
只是，刘彘在暗中做好的准备并未告诉过陈娇。
刘彘相比起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心机深沉了许多，他变得越来越像王太后了，只是他没有察觉罢了。
或许是说，即使是刘彘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他也不认为这是不好的改变，他平淡又习惯的接受了自己的改变，自然的变成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性格。
他像是汇集了王太后和舅舅为人之中所有的狠厉与残忍，逐渐变得让陈娇心惊。外祖母已逝，往后，废不废后将只在刘彘的一念之间。
也许是刘彘忙着谋划抗击匈奴一事，刘彘并未表现出来他有要废掉陈娇的皇后之位的心思。
陈娇的后位虽然已然变得飘摇不稳，但是陈娇终于还是是暂时得到了喘息的余地。
陈娇的外祖母过世的这一年，陈娇听说刘彘精心策划了马邑的伏击，本来刘彘是打算以边境交易引诱匈奴单于前来马邑就死，刘彘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损失尽快解决匈奴。
但是许是消息被知晓的人泄露了，许是匈奴单于不是蠢货看出了刘彘的真实意图，匈奴单于并未前来，这场刘彘精心策划的伏击正式宣告失败。
刘彘的的一击制敌策略失败，对于刘彘来说，乃是极大的挫折，这也使得刘彘大怒，将实施马邑之计的前线将领刘恢下放入狱，还未仔细审理刘恢的罪过便处死了他。
在刘彘的盛怒之下，被他迁怒的主将刘恢又岂能留有活路？刘彘行事从来不给人留下活路，无论是罪有应得的人，还是无辜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刘彘的愤怒一定要有人来承担，只有他把火气撒干净了，他的理智才会慢慢的回到他的脑子里面。
自从马邑之战以后，大汉和匈奴之间完全撕破了脸皮，匈奴对大汉的边境的侵犯变得更加残忍，匈奴侵犯边境之后几乎不会留下什么活口。
刘彘又连续不断的增派了边境驻兵，大汉和匈奴之间光是小型的战争就不曾断绝过，大汉的边境再无宁日。
就连刘彘也未曾想到，这场汉匈之争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消耗如此之巨大。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汉匈双方不断的冲突，不断的出现流血和牺牲。
原本富庶的大汉臣民，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百姓黎庶手头多余的钱财很快便被耗尽了。
刘彘也在不断的征战之中变得更加冷漠无情，也许他早在韩嫣逝去的时候就失去了唯一的温情，从而变得冷漠而多疑，反正他下起手来是丝毫不会给人留下活路的。
也许是韩嫣的死只是开启他本性的一把钥匙，彻底将他的残暴本性暴露了出来。
陈娇从收到的父亲的来信之中得知：刘彘任用了不少酷吏，以宁成、张汤为首，人数日益增多，怕是会危及汉廷之中的勋贵和贵族们的生命安全，也许最终会波及到陈娇。
而刘彘手上的血腥事迹光是陈娇听闻的就不少，陈娇下意识开始担忧起来，整日长吁短叹，生怕有一日刘彘的手段就要使到自己的身上。
也许是匈奴的不听使唤，让刘彘面上蒙羞，这极大的刺激了他不愿受制于人的狂妄，他变得越来越血腥、残暴起来。
汉匈连年征战四年有余，这个噩耗却传到了陈娇的椒房殿里。
陈娇的表舅窦婴，因为其不满友人灌夫被已是丞相的武安侯田蚡私刑处死，想要面见刘彘而不得，便假装自己留有先帝口诏，以期刘彘有兴趣面见他，让他可以借此机会为好友灌夫洗刷冤屈。
结果表舅将自己也搭了进去。田蚡指示尚书弹劾陈娇表舅窦婴，王太后向刘彘施压，让刘彘处死表舅，表舅因此丢掉了性命。
自此，窦氏一族再无出头之日。
窦氏一族的中流砥柱无疑就是陈娇的表舅窦婴了，窦婴被处死，窦氏还剩下的族人之中是再也没有能够抵抗田氏一族的人了。
这一年，窦氏一族的日子极其艰难，有不少嫡系人物无辜死去。
次年，陈娇被废后。
是的，就在外祖母去世5年之后，刘彘突然进行废后。
也是，陈娇长久以来没有子嗣。而刘彘已经26岁了，虽然他的妃子之中有不少人诞下皇女，其中，光是卫子夫就接连诞下了两个皇女。
但是到了现在，刘彘的膝下仍旧没有皇子所出，这也成了刘彘心中最深的刺，刺得他不断想起长久以来被外祖母压制的无力。
他已经是成长多年的皇帝，再也难有人能撼动他的帝位，威胁他的统治。但是长久以来的无子，让不少人在背地里嘲笑刘彘不是被上天眷顾的皇帝，早晚要败亡于世。
虽然外祖母已经逝去5年有余了，但是刘彘还是始终摆脱不了外祖母余留下来的阴影。
刘彘又怎么会忘记当时所受的屈辱，他当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就杀了祖母，以期得到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刘彘和陈娇成亲到现在已经17年有余，刘彘已然不愿意再留陈娇继续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了。
窦氏已经败落，再无机会重回以前的位置了。
此后，刘彘急切的需要一个皇子来证明他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为上天所眷顾。而皇后这个位置，也许将是他为第一个诞下皇子的后妃准备的奖赏。
亦或是，皇后这个位子的主人，他已经想好了合适的人选。
陈娇有些摸不清楚刘彘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皇女和皇子终归是不同的，刘彘因此还保留着陈娇的皇后位子。即使在外祖母薨后，窦氏一族虚弱之际，刘彘还是没有动过陈娇的皇后之位。
可是世人皆知，一旦有皇子被诞下，陈娇自然要为生育了皇子的妃子让路。皇后必须是太子的母亲，因为这是汉廷的礼制，从来没有例外的。
陈娇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某位夫人诞下皇子的时候。但是刘彘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像是刘彘心血来潮的念头，陈娇长久以来的担忧终究还是成为了现实。
在刘彘的眼里，陈娇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端坐皇后之位的价值了。
于是，在陈娇端坐皇后之位十余年之后，刘彘突然进行废后。
就像曾经的薄皇后被废的时候的理由，无子，乃是大过。彼时年幼的陈娇还曾感叹过一句薄皇后的命运，怕是薄皇后以后的废后生活并不会太好。
现在，废后的处境轮到陈娇来受了。真是风水轮流转，谁也别笑话谁。
不过时也，命也。
韩嫣的死让刘彘为陈娇留了一番余地，刘彘这几年来从没有薄待过陪伴他将要二十余载的陈娇。
废后的仪式极其简单快速，陈娇自此之后就再也不是大汉的皇后了。
陈娇被废居长门宫，但是一切侍奉照旧。刘彘保留了陈娇作为皇后时的一切吃穿用度和住行规格。
陈娇俨然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皇后，只是和皇后有关的一切事务和名头，都重新攥到了刘彘的手里，椒房殿也因此空置下来。
陈娇无奈地笑笑，刘彘对她还算是照顾，知晓她自小就没有过过苦日子，倒是给她留了几分体面。
这长乐门本来就是陈娇母亲的私家林苑，因为母亲和舅舅关系亲厚，便得以建在了这长乐宫的外围。以往母亲进出汉廷的时候，若是时辰晚了，便会在此处休息，隔日再回去。
后来，母亲为表衷心，将这个林苑献给了刘彘。刘彘拓宽汉廷的时候就给顺延进了后宫，没想到啊，现在这里却成了陈娇的居住的地方。
而在这后宫里面，碍于刘彘的威严，宦官和宫人们是万万不敢克扣她的吃穿用度的。
更何况，陈娇从外祖母那里顺延过来的宫人们，在后宫里面资历深厚，行事老历，就是各宫管事的管事们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在多重保障之下，陈娇的废后生活好像并没有让她吃到实际上的苦头。
陈娇之前所做的所有准备终于在废后的这日派上了用场，一切按照她最开始的计划，刘彘终究是践行了他对陈娇的承诺，让她得以全身而退。
陈娇反而松了一口气，变得释然。
陈娇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少变化，好像她还是原来那个懒懒散散的皇后。
她时常偷偷感念韩嫣对她带来的影响，是韩嫣的死，让刘彘与陈娇亲厚许多，也让刘彘处理陈娇的事情的时候多留了几分情面。
有得讲价还价和没有一点讨价的余地绝对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刘彘没有留情，他大可以在废后之后放陈娇去自生自灭。
韩嫣，陈娇会永远感念你的照拂，这个恩情就让陈娇死后去了地下再感谢吧！
陈娇会一直记得韩嫣，记得曾经有一个梦想着重权在握的上大夫，被人掐灭生命的火焰，死在了冷清的大厅里。
她会代替他见证王太后的势弱，她保证。
只有夺走王太后最在乎的东西，才能重击王太后，而刘彘显然能做到，也即将做到。
在刘彘废后之前，他曾经明确地向陈娇保证，他会让武安侯田蚡付出应有的代价，同时，他也会彻底剪除王太后的所有势力。
只是，陈娇的后位是再也保不住了。
陈娇和刘彘在私底下做了一场交易，而陈娇理智且平静的接受了这场交易。
她的皇后的位子自从她膝下无所出开始就注定了留不住，那么她为什么不为自己、不为窦氏换一个轻松一些的后路呢？
陈娇还可以替韩嫣报复他和王太后之间的生死之仇。
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和陈娇可没有什么干系。
陈娇只需要心安理得的作壁上观便可。刘彘才是正经出面做事的人，但是王太后又能奈何得了他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早已成长成熟的帝王想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如今世人皆知，陈娇被废后。陈娇甚至连自己的皇后的位子都保不住，谁又会怀疑陈娇还有能力做些什么吗？
陈娇和刘彘早就在暗地里面就达成了交易，这次，勉强算是她赚了。
陈娇的表舅窦婴曾经位极人臣，长久地担任丞相一职，可是自从外祖母罢免了陈娇的表舅的职位之后，表舅已经闲赋了许久，他本可置身事外，保全性命，从而继续庇护窦氏一族。
但是不曾想窦婴被田蚡盯上了。王太后母系一族要想建立新的外戚势力，最快的办法便是踩着窦氏一族的尸身上位，不仅方式稳当，而且能让他们觉得快意。
看，就算是曾经风光稳固的贵族如窦氏一族，还不是只能做我田氏一族的手下败将，任我生杀予夺。
缓步深耕是田氏一族不愿意做的，王太后和田氏一族已经等得太久了，窦太皇太后活得实在是太久了，所以窦太皇太后逝世不过四年，他（她）们就再也不想屈居于人下了。
田蚡只是得到丞相一职，他手上的势力还远远没有到了权倾朝野的程度。
那么，挥刀砍向窦婴便是田蚡要做的第二步。灌夫这事只是一个借口，要是这次窦婴隐忍不发，田蚡也还会有别的手段逼窦婴就范。
陈娇和母亲的位置也岌岌可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既然王太后和田氏一族完全忘记了刘彘如今能登上帝位是因为谁曾经在他的背后鼎力相助，那么陈娇也要学学王太后和田氏一族的做派翻脸不认人。
田蚡必死。
田蚡若能侥幸不死，只怕整个窦氏一族都会被逼死。
至于这田蚡究竟是怎么死的，那就是刘彘的本事了，陈娇并不关心田蚡的死法。陈娇只需要知道刘彘会让田蚡付出代价就是了。
刘彘可不是什么会留活口的良善之辈，在这一点上，刘彘像极了王太后和田蚡，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某些方面上像了十成的。
陈娇太过于了解刘彘，她深知刘彘所说的代价就是死亡的代价。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陈娇此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她能冷眼旁观不相干的人的死状，虽然她不至于亲自下手，但至少田蚡落得死亡的下场有她的点点助力。
陈娇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还不够坏，还余留了一点稀薄的良心。
不过，这田蚡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还没发迹的时候，他就极尽谄媚之事，其中尤其对陈娇的表舅窦婴谄媚依附，以此来获取更多的权力。
现在他凭借和王太后的关系获得了更多的权力，才不过担任丞相一职几年，他就立马将自己的真面目暴露了出来，他甚至都不愿意掩饰一下自己的丑态。
他最是喜欢强占列候、权臣们的妻妾，好像他才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全然不把刘彘放在眼里。
有一日，他竟然能当着汉廷一众人等的面，神情倨傲的说出，“皇帝无子，日后，这天下还不是要由我田蚡继承。”
这极大地触怒了刘皇室及其宗室旁亲，当然也包括了大汉皇帝刘彘。
刘彘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出来，但是陈娇就是知道刘彘想要一个皇子继承自己的皇帝位子，这可是刘彘埋在心里最深的刺痛了。
但是这田蚡好像是没长脑子，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奔着要弄死自己去的。
刘彘心底最难以启齿的隐痛就这样被田蚡挑明了说开来，刘彘作为皇帝的威严也被田蚡就这样彻底得不放在眼里，怕是在刘彘的心里，这田蚡已然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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