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本来，陈娇对于母亲和哥哥们私下所行的龌龊之事陈娇并没有什么兴趣去持续关注。但是此悲事一出，便由不得陈娇愿不愿意去了解了。
陈娇以前刻意忽略的事情便传进了后宫，陈娇被动的接受了母亲和哥哥们带给她的羞辱。
至亲手足们都是如此的，陈娇又能有多少的知礼数？陈娇因此受了不少的委屈，在后宫的好一段时间之内，陈娇都是后宫众人私下里闲话、调笑的对象。
当然，不会有不开眼的妃子当着陈娇的面说陈娇哥哥们做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背后的风言风语是少不了的。
也幸好，陈娇虽是废后，却有着属于自己的长门宫，永巷里的那些窃窃私语即使传到了陈娇这里也影响不了陈娇。
而其她拥有自己宫殿的妃子们，不会不长眼的来上赶着找陈娇的不痛快，她们也需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为难陈娇一个废弃多年的皇后的“毒妇”，就是有再多的好名声也不够消减的。
更何况，卫子夫贵为皇后都没有对陈娇怠慢，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公然越过皇后做事。
陈娇的血亲们现在终于是一个不剩了，从小舅舅开始，到母亲和哥哥们。
至于大哥哥和二哥哥膝下的子嗣，已经与陈娇隔了几代，陈娇又久居后宫，连面都不曾见过，何谈亲情？哥哥们的子嗣与陈娇来说已经没有血亲之情了。
刘彘欣赏陈娇哥哥们的识趣和利落，并没有过多为难陈娇哥哥们留下的孤儿寡母，而陈娇哥哥们留下的血脉有窦氏一族在背后接济，是不会过得太磕磕绊绊的。
窦氏一族已是百足之虫，虽死但是仍未僵硬，长安城里有点脸面的人都不会刻意去找窦氏一族的不痛快。
陈娇多年前保下来的窦氏一族，虽然在汉廷已无多少根基，但是在这长安城里，窦氏一族还尚且能够占据一隅，不至于被新贵们挤出长安城。
权力的变换就是这样的迅速，权力的寸进千难万难，但是权力的下滑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一代，窦氏一族两代累积的荣光就已然耗尽。
这其中，刘彘为了压制窦氏一族出了几分力，陈娇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陈娇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将痛苦和绝望压在心底。
刘彘释放在窦氏一族的身上的，来自窦太皇太后曾经违逆甚至威胁他的强烈报复，静悄悄的到来，又静悄悄的离去。
窦氏一族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陈娇也因此付出了自己的皇后的位子，在刘彘满意了之后，他倒不至于为难那些还剩下的成不了气候的窦氏一族。
斩草还是要留点根的，刘彘对于没有威胁的人一向都是很大方的，或许说，没有威胁的人不值得他再去关注，反而是安全的。
作为窦氏巅峰时期的第一人—窦婴，注定活不过刘彘的时代。就算没有田氏一族，还会有其他觊觎窦氏一族地位的氏族出现。
保不齐会是如今的卫氏一族，但是，田氏一族已经提前为卫氏一族做了嫁衣，替卫氏一族扫平了窦氏一族，卫氏一族的上位也就变得轻松起来。
刘彘将田氏一族作为刀子，斩断窦氏一族的支柱，使窦氏一族再无反手之力。作为对陈娇的交代，田氏一族更是因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至此，田氏一族已经完全消失在长安城里，没有一丝痕迹的存在。
根基孱弱的氏族，连家族性命都要赔进去，至于留在长安就更加不要妄想了。
长安历来不是在权力场之中失败的氏族能够久留的地方。
刘彘的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既处理了嚣张的田氏一族，又将培育了窦太皇太后的窦氏一族扳倒，自己还不用沾一手的血污，成功置身事外。
没有几个人能看清刘彘背后做了多少的准备，大多数人都是对于刘彘敬畏和忠诚的。
陈娇自知斗不过刘彘，无论是从权力的掌控程度还是从手腕的残忍程度来说，陈娇是怎么也不如刘彘的。
所以刘彘才是皇帝，从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刻起，他与陈娇之间的差距就越拉越远。
刘彘在那些艰苦读书的日子里，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逐渐将太傅们教予他的东西给参透之后，已经让他在成为一个心机颇深的帝王的道路之中走得无比稳当。
刘彘可以说是一个集大成的帝王。
他抗击异族，扩充疆域，几乎小半生都在征战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残暴程度堪比始皇帝，只有铁腕的治下才能完成持续不间断的征战，得来巨大功绩。
征战是最消耗财富的。自大汉建国之初，从高祖开始就一直是修养生息的策略，历经6代的积累，到了刘彘登基以后他才能得到了一个富足的江山。
但是自从刘彘开始征战以后，汉匈之战两国之间拉锯的时间还没过半，累世大汉6代累积的财富就已然耗尽。
陈娇不喜欢汉匈之战，但是陈娇个人的不喜欢什么也改变不了。最重要的是刘彘的想法，刘彘以“武”称帝，“平”字便与他就就此沾不上干系了。
至于与民修养生息，那是在大汉满目疮痍的时候，才是刘彘会考虑的事情。不过自信如刘彘，他笃定在他有生之年，大汉河山的底蕴都能满足他的野心，造就他的不朽功绩。
不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霍去病的暴毙，绝对让刘彘的情绪变得激烈起来。原来他一直都不是上天眷顾的皇帝，他想要留住的人还是留不住。
上天惯爱玩弄世人，就连天下之主的皇帝刘彘也总是被上天捉弄。
刘彘最喜欢的人，总是在最好的年纪逝去，一点都由不得他拒绝。
这对刘彘来说，一定是极为屈辱的。
刘彘已为皇帝，但是唯有死亡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陈娇和韩嫣之间关系不错，她和霍去病之间就没有多少交情了，陈娇对于霍去病的暴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心的感觉。
只是陈娇是怎样也想不到，自己就这样突然迎来了母亲和哥哥们的逝去的消息。
陈娇一直都有在暗中关注母亲的近况，那是陈娇观察民情最好的参照。昔日荣光不复存在的大长公主，终究是泯然于众人，但是作为皇亲宗室的贵族地位，还是为母亲保留了一定的生活水准。
母亲变得锱铢必较起来，就连丧夫之后大咧咧偏宠的男宠也只是一个卖珠人的身份，还是母亲府里的仆侍膝下长大的仆侍的孩子。
陈娇记得，母亲从来都是骄傲的，想要在权力之上有所精进的，曾经风头无两的大长公主，从来都是忙碌且骄傲的。
和陈娇的母亲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不是有身份的人，至少也是需要有一定的财力的富户。
母亲极爱脸面，所以陈娇需要为母亲维系她的权力，成全她的风光。而让世人皆知的偏宠男宠的母亲，如今却是如此的不堪将曾经最为重视的面子踩在了脚下，堕了自己的身份。
最夸张的是，长安城的诸位百姓仿佛对母亲的行为没有什么介意的意思，就连一句指责的话语都没有出现过。
这是为什么呢？
母亲的遗愿是不与父亲合葬，她在感知天命之后，便早早的向刘彘上书请求不与堂邑候同穴。
如此的不在乎名声脸面的母亲，和曾经的叫嚣着断绝陈娇逃离之路的母亲已经完全不同。
就算母亲不待见父亲，可是也不至于做得如此的明目张胆，最奇怪的是，刘彘竟然同意了母亲的请求。
就连陈娇都怀疑母亲是不是变了一个人，毕竟，一个人的本性是极难变更的。母亲对待亲女都是心狠的，她能向陈娇说出“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后宫”的话。
现在，母亲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在乎的样子呢？
究其原因，不过是大汉的民生凋敝，大家都忙着保全性命和财富，再也无睱顾及旁的了。
与全部的身家性命相比，看笑话和脸面都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大家都习惯了类似陈娇母亲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当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的时候，已经不值得他们生出多余的好奇心了。
刘彘也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吧，所以才非常快速的同意了陈娇母亲的请求。
陈娇因此对于大汉如今的境况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虽然陈娇的母亲手上的权力注定是要下滑的，但是也不至于下滑到了如今连脸面都不顾及的地步。
以母亲的心思，肯定是要将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的。而母亲显然也成功了，母亲得以不与父亲同穴，这件放在舅舅的时代是件令人咋舌嘲笑的事情，放在现在也变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时代变了，许多人的日子都过得非常的辛苦。
陈娇的哥哥们比上不足比下是绝对有余的，两人的侯位可不是假把式，那可是实打实的食邑。只要他们手头上的食邑存在一天，在陈娇的哥哥们身上就不会有饿死的情况发生。
但是，陈娇的哥哥们却在母亲的葬礼之上做出如此不为世事所容的恶心事：争夺母亲的遗产，在母亲的丧事上分别通奸，将母亲葬礼的体面丢到了天边。
想来，这些年来哥哥们的日子应该是辛苦的吧。
哥哥们和陈娇从小享受的是来自母亲大长公主的生活规制，哥哥们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所以极少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但是哥哥们在成年、成家以后，生育的子嗣都需要悉心抚育，光是一个小小的列候的身份就明显不够看了，母亲在世的时候尚且能时不时贴补他们一些。
要是母亲不在了，哥哥们的日子只怕是会更加难过。
所以哥哥们连掩饰都来不及，就想赶快将母亲余留的财产装进装进的腰带里面，于是，造成了手足相残的龌龊场面。
哥哥们不是什么好人，陈娇一直是知道的，但是在陈娇仅剩的记忆里，她的哥哥们是不至于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争成这个丢人的样子的。
没人会自寻死路。
她的哥哥们不至于、也不应该在任何人的葬礼之上做出如此不体面的通奸之事。
更何况，这可是生养了他们，到死之时都尚在扶植他们的身生母亲啊！
可是哥哥们却做出此等禽兽的事情，这很不寻常。
陈娇相信，如若不是生活所迫，本来能够体面的行事的哥哥们是不会想不开，非要自寻死路，做出此等丢了性命的事情的。
对于贵族们来说，面子也是一个需要去悉心维护的东西。
虽然身在后宫里有足够的供奉，陈娇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有多大的改变，但是看看母亲和哥哥们的境况，陈娇还是将大汉与之前的不同比较了出来。
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曾经的大汉粮食充裕，就算是陈谷烂在仓库里面都不会有人去收拾；国库里的铜币充足，就连串钱的麻线磨断了，官吏也懒得去修复。
才几十年的时间，大汉就从富足变成了穷困，刘彘作为皇帝功不可没。
陈娇听说刘彘还在征讨南越，但是因为消耗较之汉匈之战要小，所以陈娇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南越之战。
可是，陈娇看刘彘这样不断征战的架势，只道刘彘怕是到了死亡的那一天也不会停止他征战的脚步了。
但是，陈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当下，她能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她早就认清楚了，她救不了任何人。
就连陈娇自己，也摆脱不了自己的宿命。自身都难保了还妄图更改别人的命运，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人呐，最好还是看清自己的能力，明晰自己权力的范围比较好。
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要肖想自己不能肖想的东西，反而能苟活的久一些。
可以说，在这汉室江山之中，除了刘彘，几乎没有人是安全的。无论是他的兄弟手足还是他的母族和子嗣，只要是不为刘彘所喜爱的，统统都要被刘彘安排到他觉得的合适的位置上去。
还是那句话，不愿意的人都死了。
就像陈娇的舅舅曾经的废太子刘荣一样，即使贵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成了废太子，连生命都是在狱中丢失的，现在还会有几个人记起他呢？
成王败寇，永远没有折中的情况。当你选择踏入权力的争执之中，就应该接受败者身死的结局。
没人能违背已经成长成熟的皇帝的决定，无数代的帝王无疑佐证了这一点。
已经完全成长成熟之后的皇帝和这山河的命运牢牢的绑在了一起，除非山河破碎或是皇帝寿元将尽，否则，这个皇帝会是这世间唯一的王。
只要他说一，就永远不会有二的存在，没有为什么，也由不得你问为什么。
陈娇能存活到现在，都是靠自己的聪明和冷眼旁观挣来的，她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情，便是她最好的态度了。
那些并不是现在的陈娇能涉足的，刘彘的征战计划只有自己才能改变，只要他不曾有过更改的心思，那么接连不断的征战就需要继续下去。
野心又何尝不是一种贪欲呢？贪心更多的权力，无论是华夏一族还是遥远疆域之外的异族都要作为刘彘的臣子，匍匐在他的脚下。
建造不朽的功绩，才是最要紧的，哪怕赌上这汉室江山也是不要紧的。
刘彘恐怕是这天下最优秀的弄权儿了吧！
陈娇仰仗刘彘的鼻息活到现在，以后也要继续仰仗刘彘的鼻息过活。虽说刘彘的寡恩，但是对于知时势的聪明人他还是会留些活路的。
只要你听话，只要你不多嘴，你就能活下去。
陈娇一直都知道，她一直也是这样做的。
可惜了这卫子夫，卫子夫待陈娇还算不错，她给了陈娇这个废皇后她能给予的足够的体面和自由。
但是卫子夫也不知道刘彘继续留陈娇这个废皇后住在长门宫的真正理由，世人皆知，陈娇已经失势，成为了冷宫之中的废皇后。
卫子夫却能在这样的风潮之中对陈娇保留有善意，这是非常难得的。毕竟，卫子夫不知道刘彘有心保下陈娇，许诺了陈娇余生的保障。
卫子夫其人，太心善，这也注定了卫子夫在这个后宫里面是长远不了的。
卫子夫有野心，这促使她不断地往上爬。
但是卫子夫的心狠程度却远远配不上她的野心，她会因为聪明和幸运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可是，她的善良却不能为她守住她已经得到的东西。
坏的不那么彻底的人，总是最先遭难的，因为这样的人有弱点，却又拥有着无数人觊觎的权力。这如何不让人眼红和惦记呢？
权力的中心，从来都是聪明人的才智和狠厉的较量，留情，才是害死自己的利刃。
自从刘彘立卫子夫为皇后之后，他偷偷前来陈娇的长门宫的次数就变少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刘彘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承诺，要是陈娇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刘彘定会寻个其它的理由，让不长眼的人付出其应有的代价。
刘彘对于陈娇的喜爱早就消散在时光的磋磨之中，但是儿时至今的陪伴，是特别的，也是不乐替代的，在韩嫣死去之后刘彘就只剩下陈娇了，所以刘彘愿意给陈娇体面。
刘彘既然承诺过要庇护陈娇，自然也不会容许有不识趣的人对陈娇做出什么伤害她的蠢事。
刘彘的有些话，也只能说与陈娇听。陈娇像是他得以喘息的秘密空间，承载着独属于他的秘密。
这些秘密之中，包括刘彘对于卫氏一族的忌惮和无情。
刘彘怕极了再出现第二个窦太皇太后，他的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真正想法，陈娇只从他曾经不经意间说过的三句话中就猜出来了。
陈娇太过于了解刘彘，她曾经摸透过刘彘的性子，又在被废后之后被迫承载了刘彘许多的秘密—许多对刘彘来说无伤大雅，但是对陈娇来说极为重要的秘密。
从刘彘这些年来诉说的秘密之中，陈娇得以窥之刘彘这些年来性格上面的改变，他偏激武断，变得更加的冷了。
刘彘的身上流淌着的鲜血，大概是像冰凌一样冷厉的吧！
刘彘的手上沾满了怎么也洗刷不清的血腥，对于他来说，生杀予夺只是他一个想法的事情。
陈娇因此只能对卫子夫爱莫能助。
皇帝就像是现世的活阎王一样，他想要夺走谁的命，从来都不会让其有机会逃脱。
刘彘想要做的事情，一次不行还有数次，只有最后的结果让他满意之后他才会停止自己的行为。
卫氏一族的结局早已注定，从刘彘开始扶植卫氏一族开始，刘彘就已经将卫氏一族之后的结局写好了。
卫氏一族，只会迎来覆灭的结局，包括现在深受刘彘喜爱的太子刘据。
饶是陈娇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无法改变，那么陈娇便不会再做无用功。她只做值得的、风险她可以承担的事情，其余的，都不如她的命更重要。
保下窦氏一族便是如此的，陈娇曾经负气想过放任窦氏一族灭亡自己却不做任何的帮助，但是当真正面临保下窦氏一族余下族人的机会的时候，陈娇还是会向窦氏一族施以援手。
陈娇知道刘彘拿走她的皇后之位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看她识不识趣了。
刘彘能忍耐这么久才拿走陈娇的皇后的位子，也算是善待陈娇了，当然，这只是刘彘单方面认为的。
陈娇就算心里有微词她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说，于是她便顺着刘彘的意思。既然刘彘觉得他善待了陈娇，那么陈娇就应该感恩他的“善待”。
是的，陈娇只能装作无比感激的样子，接受了来自刘彘的“善意”。
皇后的位子被拿走一事可大可小，若是陈娇识趣，这事情就是一个小水花，很快就过去了，要是陈娇不识趣，非要闹个寅卯出来，吃苦头的可就是陈娇了。
陈娇是绝不会还能留有旧制的生活水准的。
陈娇和刘彘都需要一个借口，窦氏一族的事情便是最好的借口。
陈娇需要一个自己放弃皇后之位的借口，刘彘需要一个自己还是给了陈娇选择的借口。
陈娇一定会选择窦氏一族，皇后之位注定就是守不住的，陈娇心里很清楚。
陈娇在出嫁的时候，就代表了窦氏一族，就算陈娇不承认，窦氏一族也曾经作为陈娇成为皇后的重要助力让她能坐上大汉皇后的位子。
陈娇自出生起就和窦氏一族脱不了干系，陈娇自然也是清楚这件事情的。
所以，就算陈娇和母亲之间生出了嫌隙，她们再无往来，可是，在窦氏一族深陷的危亡的泥沼之时，陈娇也需要尽力去挽救窦氏一族。
若是没有家族的人，还能成得了气候吗？
答案是唯一的，不能。
于情，窦氏一族助力陈娇坐上皇后的位子，于理，窦氏一族曾经的恩情陈娇还是要回报的。
陈娇这辈子，和窦氏一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怎么分也分不开的。
这对陈娇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能平和的和刘彘交易，还能安稳度过废后之后引起的骚乱。她还在暗中留下了窦氏一族不少族人的性命，也算得了好处不是？
无论怎么看来，这都算是一场合适的交易。
要是让陈娇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就丢掉了她的皇后的位子，那陈娇该有多尴尬啊？至少她曾经是皇帝的妻子，大汉的皇后这个位子的主人。
她作为窦氏一族的代表，不能如此的跌份。
刘彘考虑的一直都很周全，他既给了窦氏一族生路，又让陈娇保有体面。陈娇是历任废皇后之中活得最自在的，没有之一，其因是刘彘给足了她体面。
陈娇住的长门宫原本是陈娇的母亲的私家林苑，刘彘收下了陈娇母亲的进献，将它收做陈娇的新宫殿。
母亲已经今时不同于往日，自然是要讨好现在的皇帝刘彘的，所以向刘彘进献长门宫便是母亲对刘彘一个聊边忠心的示好。
哪知，这长门宫最终便宜了陈娇，这长门宫成了陈娇被刘彘废后之后的居所。
长门宫很大，比长乐宫里的椒房殿不知道要大了多少，长门宫外来往的宫人车舆繁多，很是热闹。
作为曾经的大长公主的私家林苑，长门宫的屋檐上所用的瓦当都是最好的，很是气派，陈娇的母亲可是从来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陈娇虽为废皇后，但是她这居住的形制完全不是被废的皇后应该有的光景。
后宫有不少的妃子都在嫉妒陈娇得到的待遇，但是作为皇后的卫子夫没有牵头找过陈娇的麻烦，大大小小的妃子们也不敢径自越过卫子夫私下里来找陈娇的麻烦，倒是省了陈娇的不少事。
陈娇独居的主殿反而是清净的，好像是游离于俗世的超脱之地。
陈娇为自己在长门宫的主殿起了一个应景的名字，叫越闹殿。这些年下来，陈娇已经习惯了住在越闹殿的生活了。
字面意识，自己越是寂寞，自己越是要给自己居住的主殿上面加上一些吵闹。
在整个长门宫里就是陈娇最大，她自然是过得舒心自在。
陈娇一直都没有过过苦日子，她还是很满意的。她的命暂时是保住了，虽然她是有有担忧，但是她至少不是整日惴惴不安睡不着觉的那种惊惧。
半夜偶有醒来的时候，陈娇会觉得孤独，但是她又再仔细想想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所耗费的心力，便又释怀了。
人自有自己的命运，但是勤力耕织自己的命运也是很重要的。在大前提没有改变的情况下，能有一些小的改变对陈娇来说已经够了。
陈娇所渴求的一直不多，只是命运给她的宿命太过可怜，所以才显得陈娇没用。
陈娇在世人的眼中，光是废皇后的结局就足以宣判她的死亡。
后宫之中有多少无名的后妃、妃子们因为郁结于心，凄凄而亡。
但是陈娇要的不是名利，她要的是能存活下来，再在活下来的前提下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命运无情地夺走了她的自由，本来按照陈娇既有的命运，她是该提早的死去的。不幸中的万幸，陈娇细心的耕织还是为她谋得了一线生机，让她得以活得更久。
陈娇是该笑啊，至少她比韩嫣多活了许多许多年，可不就是赚了吗？
寂寞相较之活着不值得一提，她只要觉得冷了，出声呼唤宫人们再多加一床被子便够了。
可是卫子夫呢？陈娇就只能祝她好运了。
刘彘拿走陈娇的皇后位子之后，将其闲置了许久。卫子夫能成为新的皇后，太子刘据绝对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一开始，刘彘心喜有皇子被诞下，他曾对陈娇说过，“我果然是上天的宠儿，天命所归的天子。”
至于刘彘说过的其它的话，陈娇只当他在放屁。
好吧，陈娇尤其不喜欢记住刘彘的废话，刘彘说过那么多的话，她要是要把它们一一记住的话，那得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啊！
卫子夫做了皇后不久之后，陈娇听到过刘彘满意的赞许卫子夫的为人行事，“子夫性子绵软，一向知道怎么做最和我的心思。”
其中之意，卫子夫登上皇后的位子，居然是她那绵软的性子招致了刘彘的青睐。
陈娇一直都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直到刘彘走后，她才放任自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绵软”可不是什么称赞人的好词，要知道，后宫里面，绵软的人的结局一向是最凄凉的。
能被刘彘冠以“绵软”二字，卫子夫只怕是会是被刘彘控制到无法自我的境地。
卫子夫这个皇后，也许只是面上光鲜罢了。当真正的危机来临的时候，卫子夫只怕是不会有一点的还手之力。
陈娇也是从刘彘这第二句话中，早早的察觉到了刘彘容不下卫子夫的念头。假若只是单纯地容不下卫子夫，刘彘还没有小心眼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刘彘真正想要指向的人，只能是卫子夫身后的卫氏一族了。
彼时的卫氏一族刚刚作为初生的汉廷势力登上汉廷的朝堂之上，卫青才带兵苦出了一番不大不小的军功，刘彘就已经生发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么卫氏一族，还会有什么长久的未来吗？
陈娇又再次看到了命运的无情，卫子夫的命运似乎也注定了。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注定要和刘彘扯上关系，又注定要被刘彘玩弄于股掌之间，屈从于被死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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