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散步去
“诶哟,姑娘喂,姑娘您慢一点啊喂。”
阴雨蒙蒙,一瘸一拐的老人踉踉跄跄地跟在前方走着的宿傩身后。
他们直直跨过大半个村落,目的地是位于最高地用以参拜的神庙。
脚下这段在弹丸之地少见的笔直大道,仿佛是为了刻意营造出朝圣的假象。
这一路走来,行人寥寥几笔,窥伺的目光却从紧闭合的门扉窗缝探出。
宿傩对这样的视线很不爽,她不爽了段没有去忍耐的道理,无形的斩击横切过,村道一侧并联的竖排块砖石瓦堆砌的土屋,整体从平面瓦解坍塌。
如果屋内的人运气好,知晓在感觉不对的刹那提前下跪,指不定还会留有一线生机……说到底:“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嘛,”
宿傩欣然愉悦地似是在思索:“…越饱满的稻穗,头垂得就越低。”
死寂———
那些个村民心理想着什么暂且不提,老者在后背盯着宿傩的表情愈发热切了。
宿傩咋声:“不想要的话,也把你的眼睛挖掉。”
令人心惊的狂热在老者脸上浮现,他忙低下头掩饰,悄无声息地将称谓换了,又多嘴了一句:“大人无须在意那些人的损失,他们的牺牲是为了这刻的荣幸。”
前些日子的祭祀刚结束,神庙还没有来得及拆下缎纸之类的布置。
举行仪式的地方没有佛像,没有牌匾,没有贡品,也没有香炉,若不是过度装点过的屋脊,和与村口同样设立的三排大小递减的鸟居,第一眼还没法叫人认出此处的用途。
庙前的隙地空前的喧闹,旁若祭奠未曾结束过,数十名村民面挂通锁阴阳的幽怨能面,排着队,整齐划一地绕圈踱步。
卡顿的步伐恰似狐狸嫁女,诡谲又滑稽,像是在给庙宇内的不知名存在进行一场表演。
他们走一步,单脚抬起,向前跳,再走两三步,如出一辙地低下头,青面獠牙,鼻塌嘴歪……各式脸孔都有,但无一例外地,嘴角微微上扬,同步朗念着童谣里的歌词——一步走,二步跳,三步四步断头笑。
【神秘学+1】
【san:-1】
【神秘学+1】
【san:-1】
【神秘学+1】
【san:-1】
……
老者的到来让人群中的其中一人注意到了,他主动上前递过一根由木藤条所制,有半人高的拐杖。
老者接过后,冲着地面一敲,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舞动的手足。
不难看出,老者有着这里的最高指挥权。
宿傩没多分一个眼神在迟疑的村民身上,他们犹豫不决停滞在半空的动作,正好方便了宿傩的前进。
除去先前传递拐杖的青年人,还有另一位从身型来看为女性的村民,站出了队列。
女性站在两位男性身后。从不断颤抖,又忍不住贴近前一位壮年的肢体动作来看,可以确认她与老者和青年都熟识,但本身畏惧的成份又居多。
不意外地能叫人猜出,他们分别是老者的儿子和儿媳。
女性说话了:“一,一郎的病还有得救吗?”
那是老人孙子的名字。
老者黑了脸,他认为这一问话并不合时宜。他甚至懒得掩饰一开始找来“搪塞”宿傩的借口,不屑地轻嗤道:
“不争气的小崽子死了,也不过是为了大人更好的铺路,竟然敢去膜拜那样子的冒牌货。”
在没有咒力的人眼中,大抵是空空如也的庙堂内,庞大肥硕的身躯近乎是粘黏在了地板上,也可能它真的就是从这木质的地板上长出来的。
局面没有僵持多久,因为宿傩的靠近,很可能是触动到了贪恶诅咒的某根神经,看不见的利刃卷起劲风,冲向向己方走来堪称娇小的身影袭去。
宿傩对这能和自己展开相同术式的诅咒无动于衷,不像是惊讶,也没有做出抵抗,……
……
【神秘学+1】
【san:-1】
【神秘学+1】
【san:-1】
她想起来了,一双苍蓝色倔强的眼目:“原来如此……”宿傩喃喃道。
斩击落在宿傩身上,没发生任何事。
神庙内如虚影般的产土神诅咒,也像是对这一结果骇然,但他符合世代村民对于神明的臆想,不会有多余情绪,也不会离开“庇佑”着的土地,只是攻击并没有停息的意思。
这样的轰炸对普通人来说却是致命的。他们四处奔跑着,哭喊着:“神灵动怒啦,是神灵动怒啦!……”
而无一例外地,都被先切去小腿,只能单脚站立,蹦蹦跳跳地逃命让丑态百出,恐惧到极致的面部神经,忍不住抽搐,甚至发自内心的对这一荒唐的情景发笑,最后定格的则是,扭曲着面孔被一同砍下的头颅。
宿傩仍旧前进着。
老者,作为三步村唯一有机会接触到古旧文献的村长,清楚他们信仰的本质,和长年守于此地的目的,恍惚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历史诞生的绝景:“果然,果然,您就是…”
走进跟前,诅咒的虚影已经变得愈发地模糊。
在宿傩踏上正殿的那刻,诅咒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像是自惭形秽的退位。宿傩选了个安好的位置转身坐下,脸置于手背。
老者仿佛看到立于万千血骨之上的绝对王者,若隐若现的牛头骨突显在神龛上方。或许那并不是错觉,因为眼下,残留在神庙中的村民不过个数。
老者没有企图使用解释的口吻,而是颤颤巍巍地丢下拐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道:“阴沟里的老鼠将大人的手指,喂给了先前那个冒牌货。”
宿傩闻言,在坐垫旁摸索了阵,碰到一个硬物拿了起来,用拇指与食指夹着端详了阵后,似乎发现了什么,嗤笑了声。
掌中心内冒出一张嘴,猩红的舌尖伸出直接吞下了那节枯指。
【恭喜调查员完成新手任务,「探索人物身份-阶段三」(已完成)】
【「新手任务」已全部完成】
【获得奖励,侦查值+4,智力+7,感知:+3,……】
此时,残肢断臂铺了满地的当下,一只巨型蝠鲼样式的咒灵铺盖天际,自高空盘旋而下。
“是骗人的吧……?”
在清楚看到下方鲜血的那幕起,夏油杰就知道,已经迟了。
他回想起七海在电话中所提到的栽赃陷害,跳下咒灵,率先走进并尝试安慰宿傩道:“宿傩酱,你别担心,这不怪你,刚七海学弟听到……总之我会帮你的。”
根本没发现,自己急促的脚步,不小心践踏过多少立誓要保护的普通人的身体组织:说到底,这么弱究竟是为什么?要给人添这样的麻烦。
这个认知还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处于萌芽期,暂时还没有破土而出,只是到底有没有见到天日的未来?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宿傩不清楚夏油杰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她也不在乎,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拼凑完整的她,有了想要查证的东西,很是轻松地就对着夏油杰发出了邀请:“要……散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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