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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兽潮之后,光耀五年(二)


等到了药堂弟子最为期待的那一日到来,楚铭也动身前往方寸山,此山被誉为药堂圣地,山外摆放着一尊高达百米的石质丹炉,是药堂的代表象征之一,炉内更是足足点燃了一百余只长命香,愈燃愈猛,百年不灭,意为药堂蒸蒸日上。

说来也怪,楚铭先前没有注意到这尊丹炉,所以见到之时格外震撼。

楚铭登入方寸山,进入半山腰的石洞之中,快速占得一席之地。这个方寸之地人潮汹涌,里里外外都是人影,好不热闹,而气态出尘的崔堂主随后就来,这位堂主仙风道骨,恍如九天之上的仙人,但其实身上隐隐约约有污渍,甚至脚下还有泥土与花香,因为这位堂主有亲自打理药园的习惯。

聚集而来的千余人纷纷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毕竟崔堂主一月最多讲课一次,一年也不过十二次而已,来一次就是赚一次。崔之安端坐主位,规矩还是一如往常,一问一答,每个弟子都能得到被堂主大人回应的机会,这恐怕是梦寐以求之事!楚铭沉默得很,兴致一直不高,甚至有几次崔之安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在楚铭身上,都仍是没能得到什么回应,崔堂主不至于动怒,只不过暗自腹诽,因为楚铭是药堂的未来中郎将,所以堂主大人才有意无意多加关照,楚铭却这般不识好歹,崔堂主恨铁不成钢叹息一声。

其实崔之安本来不至于如此生气,楚铭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听得聚精会神,崔之安懒得去计较,因为每个弟子的问题都大差不差,基本上都是关于炼丹的入门问题,对楚铭都有帮助,所以楚铭也不是非要凑这个热闹,也没有自信能够问出更好的问题,这才选择性地一言不发,崔堂主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这一次楚铭心不在焉,似乎心事重重,这人崔堂主大为不悦,哪怕是瞌睡休息,他都可以理解,毕竟无伤大雅,可你既然如此心不在焉,为何还要来?

还不如打理好兽园药园呢。

崔之安顾及堂主风度,对楚铭视若无睹。楚铭眯眼沉思,他如坐针毡,因为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曹旺,自从上次碰面之后,就与曹旺约定每月在固定时间相见,互通有无,但是最近并未见到曹旺,曹旺整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事实上他确实消失了,楚铭找过曹旺的干事,得知曹旺神秘失踪,至今不见踪影,反正干事见怪不怪了,年年都有人妄图逃离宗门,最后被守夜弟子击杀。

毕竟宗门生活压抑,哪怕是干事都不能随便请假,有人擅自逃离再正常不过。对于干事来说,要是有人无缘无故失踪,先是去守夜弟子那边看看,然后发布寻人启事,甚至请五室介入调查,如果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通常就会以叛逃罪被守夜弟子击杀而进行处理。

曹旺的干事对曹旺的印象并不好,起初勤劳能干,之后就常常偷懒,哪怕是被训斥多次,都还是死不悔改,板上钉钉是叛逃了。但事实如何,还不能盖棺定论,寻人启事已经发布,目前来看曹旺生死未卜,凶多吉少,楚铭心头升起一阵不安感,愈发忧心忡忡。

楚铭坐立不安,打算今晚就去寻找曹旺,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方寸山内外已被包围,有一伙不速之客大驾光临!

五室,刑室。

更是被称作五室精锐的执法队,浩浩荡荡共有数十人,明知今日崔之安在方寸山内传业授道,千余人正在认真学习,还是不知死活地闯入这座地界。

齐声道:“执法队执法,还请崔堂主避让,其他人员不可乱动,全部待在原地,不然后果自负!”

执法队确实是嚣张到了一定境界,连崔之安这等人物都不放在眼中!

崔之安面露怒容,不再言语,他的听众也随之寂静,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执法队仿佛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派出一人登上方寸山,登入崔之安所在的钟乳石洞,亲自上门执法,此人号称是执法队的一条狼,宗门两万人中最有血性的男人,无论做什么都身先士卒!他曾请命去南方边境,帮助郑国公一同抵御犯境兽王,当时南方被认为是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所有人噤若寒蝉,唯独他勇往直前!

一条狼伸出手,示意药堂堂主先行避让,此人何止是胆大包天,分明是不顾身份辈分,不过是区区执法队成员,竟然敢于命令宗门仅有的三位堂主。崔之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态度不言而喻,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表现得拿不拿好欺负,丢的不仅是他的脸面,药堂弟子都会感到无地自容,毕竟堂主都妥协了,弟子哪里还有可能抬头挺胸做人?

一条狼并无得罪崔之安的想法,他只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但他就算再傻,也知道崔之安已经动怒,也不矫揉造作,直接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但又迅速站了起来,因为他有话要说,事实上,他是奉命而来,这条命令等同于皇帝的圣旨,所以他才敢这般嚣张,只要他把这条命令说出,相信哪怕是崔堂主也敢怒不敢言。

只不过他来不及张嘴说话,山壁上悬挂着的无数藤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他的身体,他如被蛛网裹住,哪怕是一个字都说不了,再想跪下求饶也来不及,那些藤蔓齐齐后滑而去,拖着这位执法队最有血性的男人摔下方寸山!

按照宗门条例,对抗执法,可以直接就地正法!

虽然执法队不愿与崔之安为敌,但是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纷纷营救被藤条拖行的一条狼,崔之安伸手一压,天空上飘下不计其数的落叶,覆盖了执法队的大半视线,更为惊人的是每一片落叶都有数百斤之重,因为落下的速度缓慢,所以谈不上致命,但把人砸晕还是绰绰有余的。

执法队不得不往后撤退,退至安全距离,与此同时,崔堂主的听众也一哄而散,逃往四面八方,因为执法队太过丧心病狂,动不动就要叫人罚款,人人对其避之如虎,今日更是得寸进尺,连崔堂主都敢威胁,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执法队暗骂一声,要知道方寸山的炼丹室成百上千,都是躲避藏身的好地方,这让执法队如何找人?

不仅如此,以方寸山为圆心,方圆百丈内冒出层出不穷的古怪绿植,惧是有灵之物,蕴含可怕的杀伤力,甚至要比凶兽更加可怕,执法队惊得一个个魂飞魄散,大喊道:“执法队奉掌门之命前来缉拿一人,很有可能就藏在方寸山,堂主能否行个方便,掌门那边也好交差,不然要是掌门动怒,这个责任我们谁也承担不起。”

崔之安竖起耳朵,随后皱起眉头,他作为一堂之主,当然知道掌门出关的消息,本来打算过几日再去拜访,甚至礼物都准备好了,掌门出关乃是大事,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寥寥无几,执法队显然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打着掌门的名头执法,太过巧合,所以十之八九是真的,崔之安轻咦一声,难怪执法队这般莽撞,原来是有掌门大人的吩咐,莽撞一些倒是也可以理解。

反倒是他莽撞了,以为执法队嚣张惯了,到他头上动土,结果是执法队不敢怠慢掌门的命令。崔之安并非好事之人,所以眼下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沉声道:“你们请便!”

执法队气势汹汹前来执法,严令所有人不许离场,不然后果自负,在场之人乱作一团,经过短暂的内乱之后,疯狂往外突围。

换做往常,不会有人胆敢对抗执法队,可是因为执法队太过嚣张,先是打断崔之安的讲课,然后又想封闭方寸山,在场之人本就恼火不已,再想到执法队执法需要时间,看这“围而不打”的架势,执法队恐怕要把在场之人扣留一天一夜,甚至更久都不奇怪,毕竟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人,何其艰难。

要知道在场之人大多数都是药堂弟子,忙里偷闲来听崔堂主的课,回去还要照顾兽园药园,剩余时间本就不多,谁有心情耗死下去?更别说执法队势单力孤,要是这个时候还怂的话,干脆跪下求饶算了。大局骤然失控,情况不容乐观,执法队先下手为强,直接就把带头突围的几十人打晕,一石激起千层浪,反抗之人愈来愈多,以方寸山为圆心,更是暴起无穷无尽的藤蔓!

方寸山有通灵草木守护,看似普普通通的草木,但绝对不容小觑,因为按照宗门规定,要想跻身药堂堂主的位置,就必须为宗门培养出一株通灵之物。方寸山的这株通灵之物,是崔之安耗费数十年时间才堪堪造就而成,名为百草兵,顾名思义,就是百种绿植移植在一起,故而攻势变换万千,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扎根于方寸山,攻击距离相当有限。

百草兵却也不傻,知道执法队是不速之客,不仅强闯方寸山,而且还把人打晕,所以才会对执法队发难,百草兵绝对忠心耿耿,但是不受任何人控制,哪怕是崔堂主也不行,所以执法队只能自求多福。

崔之安叹息一声,连忙下山救人,方寸山外涌现而出的千万绿植展露出气势汹汹的一面,把执法队镇压得抬不起头来,甚至不少人先前曾被执法队为难过,此时纷纷报仇雪恨,寻找一切背刺执法队的机会。若非崔之安从中介入,不然执法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崔之安带着执法队一同后退,执法队只能求援,毕竟他们只有寥寥几十人,难怪会被欺负。最先来的援兵是三室室长与五室室长,执法队隶属于五室,所以五室室长是自己人,那么三室室长来凑什么热闹?三室成员皆是太监宫女,三室室长陈标宽也是一个老太监。

与此同时,事态发展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老太监身形往前一送,闯入混乱如麻的方寸山,再见缝插针一般刺向人群间隙,如一尾游鱼绕开堆积的石块,老太监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登山速度却也一点不慢,那些试图趁乱离开的人都被他拦截,偶尔有人抬手反抗,但是老太监眼疾手快,一袖往下砸去,那些扬起的手臂就以更快速度往回反弹,恰似涌动的人潮,一瞬间平息下去。

老太监随手抓起一人,力度之大,足以让人窒息,哪怕是一口新鲜空气都难以吸入,而且身体蜷缩再弯曲,已经临近死亡边缘,不得不双腿当棍子使用,当头一劈,老太监嘴角翘起,用不知是男是女的声调冷哼一声,再之后是一声更为清脆的咔嚓!

那人的脖子都被拧断!

老太监淡淡道:“乱世用重典,如今早就不是太平盛世了,从兽潮爆发的那一刻起,过去的繁华就已经远去了,所以这个时候必须用重典,这也是掌门大人的意思,再有人反抗,就要准备好被我拧断脖子。”

人群寂静无声。

老太监宝刀未老,以一己之力镇住局势,但是守护方寸山的通灵之物百草兵,再次苏醒过来,无数水桶粗大的藤蔓从山体之上斜落而下,横穿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是一根根横渡山崖的铁索!

老太监一步踏出,强行向前穿行,以身体硬生生撞碎层出不穷的巨大藤蔓,但他仅仅只坚持了几十秒钟的时间,四肢就被藤蔓层层捆住,动弹不得、任人宰割,老太监大感不妙,他本来立功心切,再加上是奉掌门之命,所以才会义无反顾,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老太监怒道:“崔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崔之安无奈道:“你们要在药堂圣地大打出手,百草兵只是承担起了守护责任而已,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我这就过来帮你。”

但老太监双手猛地舒展,缠绕在身的藤蔓霎时间爆裂而开,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朵如要食人的艳丽花朵从地下破土而出,摆出野兽捕食那样的架势,一张“血盆大口”就吞下了这个老太监!

这朵花堪称是庞然大物,近乎有房屋大小,所以被吞入其中的老太监,倒也没有感到有多狭窄,甚至可以躺下来睡觉,只是下一刹空间骤然收缩,老太监没有想象之中的手忙脚乱,而是毫不犹豫蹲下身,双手推出袖口,细长爪子在花苞内抓出无数裂痕,这朵花顿时破碎不堪,不仅伤痕累累,而且开始摇摇晃晃,恰似风中烛火。

崔之安心急如焚,好在执法队已经施以援手,老太监有惊无险,仅仅只是感到有些疲惫而已。

执法队赞叹道:“陈室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老太监微笑示意。

老太监在执法队当中享有很高威望,在外人眼中,这个阉人德不配位,事实上确实如此,老太监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做了三室室长也就罢了,偏偏还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权力,毕竟老太监曾是宦官之首,颇得前任皇帝的宠爱,权柄远远大过现在。

老太监微微扯开袖口,乌黑外套下藏着一件朝服,是东阳国的前任皇帝赏赐的。相比于节衣缩食的新皇,前任皇帝多少有些挥金如土的嫌疑,在老太监陈标宽六十大寿的时候,特命法堂以长老规格做一件法袍作为贺寿礼,更是僭越地用凤凰图案,只不过这件事秘而不宣,当时无人知晓堂堂一个太监竟然有身披凤袍的资格,故而旧皇在位时根本不见陈标宽有任何逾越举动,更别说拿凤袍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

但随着前任皇帝撒手人寰,陈标宽便一夜之间如丧家之犬,昔日荣耀消失殆尽,至此退出庙堂之上,但新皇念其劳苦功高,仍是大大方方地将三室头衔赠予陈标宽。进入天下第一大宗以后,与闭关多年的掌门大人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与五室室长交情匪浅,权势虽然不复之前,也做不到一手遮天,但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一蹶不振,反而是风生水起。

要知道三室是被宗门孤立的存在,但陈室长却从来没有被针对过,虽然大多数人都看不惯他,可也在只敢在背后议论,骂上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如果私下里见面,恐怕少不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样的词汇。崔之安笑道:“今天真热闹,竟然连你们两位也来了,声势如此浩大,究竟是为了何事,难不成我方寸山藏了一个欺师灭祖之人?”

“其实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不过掌门有令,叫我们前来抓人,要知道掌门平时不过问宗门的大小事务,但一出关就发布如此命令,想来这件事绝不简单,我们不敢怠慢,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崔堂主见谅,先把掌门交代的事情做完再说。”两位室长刻意压低嗓音,把掌门搬出来以势压人。

崔之安开门见山问道:“你们要来抓谁?”

五室室长哀叹道:“有十多个人要抓,执法队已经兵分多路行动了,我们重点要抓的人,是先前在测试夺得魁首的楚铭,也是你们的药堂未来中郎将,我们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他的踪迹,恰好崔堂主今日讲课,所以很有可能就藏在方寸山内。”

崔之安点了点头,试探性问道:“我们刚才闹了一点误会,大多数人都趁乱跑了,留下来的人也是我药堂弟子,有兽园药园要照顾,没时间浪费在这里,能否先让他们离开,之后我再配合你们执法队执法?”

五室室长摇了摇头。

崔之安有些无奈,五室室长名为周雄,出了名的暴脾气,更别说他还有掌门的命令,态度自然而然嚣张至极,别说把所有人强行扣留,就是暴力执法都不奇怪。崔之安皱眉道:“我记得这个楚铭也是五室弟子。”

周雄苦笑道:“五室一向来护短,但既然掌门发话,我们也不好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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