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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军中有大疫,步行与南下(一)


夜幕下,崔之安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城门下的弟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在万籁俱寂的气氛之中缓缓道:“守护国境的军队也被瘟疫波及,军营每天都在死人,更要命的是军队的战斗力也随之暴跌谷底,而且就在这个多事之秋,大离国与草原十八部竟然同时屯兵边境,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两相其害取其轻,如今全国的医疗资源优先送往军营,我们药堂的属性也是医疗资源,所以从即日起,你们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治疗病人了,有两条路可供你们选择,一是北上支援渭州城,二是南下回游江州城,这两座城池都是军事重镇,位于边境线上,地理位置十份重要,驻守的军队乃是本国最重要的主力军,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我们都要感谢他们,然而如今他们苦于瘟疫侵害,并且大离国主动挑起站端,北方野人更是趁人之危南下而来,一同扣关我国国门。两月以来,虽然还没有大规模交战,但是小型冲突不断增加,敌军再三挑衅,狼子野心暴露无疑,我军被这几年的天灾折磨得元气大伤,有心还击却无力杀敌,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也亏的是这两座城池的兵马强壮,不然防线可能已被杀穿!这也注定是一场旷世大战,恐怕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不必回宗门了!”

“崔堂主,你确定要让我们步行赶路吗?无论我们南下或是北上,距离您所说的军事重镇都有几千里之远,以我们的脚力,最少也需要一个半月时间才能赶到,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量时间?之前宗门护送我们到此地的那艘天舟,难道是不能用了吗?”人群中终于有人鼓足勇气出声,一针见血地询问。

崔之安皱起眉头,无奈道:“这次就不能由宗门来送你们了,具体原因暂时保密,你们不要问,更不要私底下胡乱讨论。本堂主祝你们一路平安,尽量快些抵达前线,治疗那些为国杀敌的病人,守住我们的国门。本堂主建议你们抱团行动,以免迷路或者遇见危险,但是千万不要在路上玩忽职守、浪费时间。”

众人哑口无言,甚至感到一阵无语,崔之安捋了捋仙风道骨的白须,淡淡道:“本堂主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是你们大可放心,路费、路引与地图,在明日之前会送到你们手上。除此之外,越早抵达前线,得到的奖励也越是丰厚,最先抵达之人,奖赏成千上万的贡献点以及上等灵石,而且到达当日就会发放,崔某以堂主身份向你们保证!”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瞪大双眼,甚至有人失声道:“一夜暴富,在此一举!”

要知道这份奖赏,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楚铭都怦然心动了。崔之安继续补充道:“第二个抵达前线之人,同样能够得到丰厚奖励,只是名额有限,只限于前一千人,而且奖励的宝物也会层层削减,第一与第十,就已经是天壤之别,如何竞争这些宝物,全看你们的速度,先到者先得,就这么简单。当然,宗门也理解你们的思乡之情,所以才会让你们自由选择支援路线,但是到的越晚,得到的奖励越少,若是不能在两月内赶到,将会处以惩罚,用的是军法,军法的严苛不用我再多说,你们自己注意一点......”

——

听说灵枫谷弟子即将离开,不知有多少人前来送别,但仅是几个时辰过去,药堂弟子就已经原地解散,各奔东西了。崔之安与数位药堂长老一马当先南下而去,火急火燎地支援前线,足可见战况之严峻。

楚铭与徐醋结伴而行,但是仅仅几天功夫便分道扬镳,因为徐醋有浓郁的思乡之情,恨不得衣锦还乡,徐醋进入宗门数十年,仙凡殊途,家人早已入土,与亲戚也没有半点交情,但还是想回家看看,哪怕是去坟头上一炷香也好。

楚铭也打着这个幌子四处乱逛,根本就不急于支援前线,事实上,筑基之争结束过后,楚铭就开始寻找机会离开宗门,不曾想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甚至可以说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楚铭现在要想一走了之再轻松不过。

可崔之安还交代了,若是没能及时赴约,就要军法处置,如果根本不去赴约的话,则由相应的干事承担责任,不仅弟子要处以“逃离宗门罪”,承受王朝世世代代的追杀,干事也要被追责,若有十名以上的弟子叛逃,执法队会将干事直接斩首处死!

楚铭一拍脑门,惶惶不安地叹息一声。

牛干事危险了,倒不是他因为管教不严,而是他管理的弟子实在太多,足足有五百多人,此次离开宗门的在三分之一左右,至少有一百五十人,哪怕叛逃人数只有十分之一,牛干事也会被牵连致死。反观有些干事“势单力孤”、不愿拉帮结派,所有弟子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人,所以就算全部都逃了也无伤大雅。这样一对比,牛干事未免太悲催了一些,只要麾下每十人中有一个是害群之马,他的脑袋就保不住。

楚铭叹息一声,灵枫谷乃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宗,门下弟子两万有余,东阳国这个庞然大物更是无人能够撼动,楚铭一旦在这个节骨眼下选择叛逃,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东阳国,等到战火平息之后,必定要被秋后算账,遭来昔日同门的追杀,更别说楚铭可是药堂仅有的未来中郎将,地位之高不输部分干事,他何苦背叛宗门?而且这还要牵连自家干事,楚铭与牛干事的交情不深,但也不浅,楚铭还没有厚颜无耻到坑他的地步,更确切的说,楚铭不愿亏欠任何帮助过自己的人。

于是楚铭下定决心直奔前线,反正药堂弟子最多就是充当军医,没有战死沙场的危险,但是楚铭走得不快不慢,因为这段时间出现的变数实在太多,所以楚铭更愿意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再做打算。

楚铭喃喃自语道:“不仅仅是国境以南战火纷飞,就连北方的游牧民族也来趁火打劫了,我是该南下还是北上?南下对抗大离军队,北上抗衡北方野人,天知道敌我力量悬殊?但既然崔堂主一马当先南下而去,我就跟紧堂主的步伐好了,到了关键时刻,恐怕也就只有堂主能够力挽狂澜了。”

只是楚铭有一个疑惑,朱雀也注意到这一点,愕然出声道:“我滴个乖乖,你还真是步行啊!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就不能将弟子送到前线吗?就算再不济,也要准备代步工具啊!要我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一路游山玩水,欣赏大好河山,岂不快哉?”

楚铭皱起眉头,望向遥遥无期的边境前线,感慨道:“就连崔堂主都是步行,这恐怕也是万不得已之举。”

楚铭摊开地图,掂量一下脚力与距离,恐怕至少还要一月才能赶到目的地,宗门还象征性地给了一些路费,吃喝玩乐是够了,却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孑然一身的楚铭满腹狐疑,宗门为何会这般草草打发弟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终究是出现了什么变数?

要知道药堂弟子出宗门的时候,可是派头十足,有十艘价值连城的天舟保驾护航,怎么才几天时间过去,就变得这般寒酸了?

楚铭没来由问道:“接下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如果是怂恿我跑路就算了。”

朱雀轻声道:“既然你不愿逃,那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南下要么北上,但我并不清楚天下局势,可我凭借直觉,还是建议你南下。”

楚铭纳闷道:“是因为北方野人?”

朱雀笑眯眯回答道:“他们都被你们称之为野人了,可怕程度可见一斑。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自古以来都让人头疼,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的好。”

楚铭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天色,下定决心往南而行,不仅仅是因为崔之安,而是相对于北方的人生地不熟,他更熟悉南方,虽然理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但话糙理不糙,甚至很多人南下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为了避免这些弟子浑水摸鱼,十天的路程走一个月,灵枫谷也讲究诱掖奖劝,谁去的地方越危险,得到的修炼资源就越多,谁去安全的地方,能得到的修炼资源就越少,并且越快到达前线的人,获得的资源更多,而太晚到达战场的人,甚至会被处罚。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人都会老老实实的奔赴前线,甚至是马不停蹄,不敢有半点耽搁。

毕竟军令如山!

其实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都有一个共同的威胁,就是瘟疫,但是相比之下,南方地区要比北边更加严重,楚铭每日仍旧可以看见因瘟疫而痛苦死去的病人,许多店铺虽然重新开张,但是稍微见到可疑的客人,就会毫不犹豫地闭门送客。

所以大街上依然是冷冷清清,偶尔可以看到几个乞丐沿街乞讨,穿着的衣裳却是上等不料。楚铭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并非乞丐,而是家中的累赘,因为染病而被家人抛弃,一夜之间成了社会底层。本来官府还会定期清理乞丐,但是每天都有新的乞丐冒出头,就像是春天的野草怎么可能被彻底清理干净?

乞丐尤其之多。

造成这种情况的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兽潮,直接导致南方边境十室九空,南人为了活命纷纷往北而逃,要么投奔远房亲戚或者朋友,要么自生自灭。自生自灭的基本上都死了,幸存者十之八九得到亲戚的救助,但是这些人一旦感染瘟疫,亲戚也爱莫能助,更不可能好人做到底,只能将其赶出家门,事实上,这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这年头,谁也不容易,见死不救虽然有违佛祖教诲,但是已经成了常态。

楚铭有些悲天悯人,尤其是他看到乞丐抱团取暖,数十人聚在一起,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邋里邋遢的乞丐们围在一起,女孩正在写信,如果有字不会写她会向长辈请教,那么的彬彬有礼,反而像是一位的高贵的公主。

但她已经病入骨髓,奄奄一息,甚至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请求长辈帮她写信,她在一旁口述,长辈把信写好之后,再念给她听,看看是否有需要删改的段落句子,“世界末日没有来,本朝出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英雄的名字至今是迷,大家只知道他有一个郑国公的身份,短短几年就把兽潮终结,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们的家被炸没了,兽王盘旋在我们头顶时,娘亲反复说世界末日来了,世界末日来了,但是好在参军的爹爹会保护我们......”

“家成了废墟,我嚎啕大哭,但是再怎么哭娘亲也醒不来,后来舅舅把我接走了,记得娘亲说过,我的舅舅是娘的弟弟,可以完全信任,娘与舅舅是同父同母所生,五官长得十分相似。第一次见到舅舅时,我以为是娘亲剪了短发回来了,我一个劲地喊娘,但短发的娘抱起长发的娘,走啊走,走到一处山坡,把长头发的葬入土中......”

“短头发的自称是我的舅舅,我又想起来了,娘亲说已经写信向舅舅求救,本来按理来说,是我们要去找舅舅才对,但我们都不认路,也没有足够的路费,所以只好让舅舅来找我们,可惜来晚了,只有我被带走.......”

“舅舅把我带到新家,但是家里的人貌似不太欢迎我,舅舅让我多干活,于是我每次都跟舅舅一起把菜车推到街上叫卖,有人因为我是女孩而欺负我,有人因为我是女孩而帮助我。上街前舅舅会给我一点零花钱,叮嘱我好好保管,还说街上小偷很多,所以我会小心地捂住自己的零花钱,攒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去买纸买笔,我想写信,写给已经五六年不见的爹爹,舅妈会教我读书写字,她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会把新鲜的水果留在的自己的孩子,把烂掉的给我,她自己却什么也不吃,瘦得像是猴子。”

“我三番五次地爹爹写信,托人把信送往郑国公的军营,但是始终没有回音,舅舅说南方交通不便,信件无法送达,我不死心,舅舅只好亲自去南方看看,打听爹的下落,但是至今未归,我又不幸染病,舅妈让我出去养病,可能再也见不到爹爹和舅舅了.......”

信还在继续念下去,但女孩已经把头埋下,闭上双眼,永远地睡去,她被病痛折磨多日,终于还是得到了解脱。众人纷纷盘膝而坐,默念超度经文,信纸被轮流传看,没有人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只清楚女孩生前最强烈的欲望就是写信,信纸上倒是有收信人的住址与名字:郑国公的骑兵军营,复姓宇文,名为作成,写信人的名字则是宇文东。

家书抵万金。

但是注定无法送达的家书,一文不值,纯纯粹粹就是浪费笔墨。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显而易见,大家都不认识收信人。这封信该如何处置?楚铭捂住口鼻凑上前看了一下,把信封上的内容原原本本看了一遍。周围人正在讨论如何处理这封信,此物本该交给女孩的家人,但正是家人把她赶了出来,家人已经成了仇人.......有人把信整理好,放入女孩袖口,打算之后连人带信一起烧了。

“我正好要南下,可以帮忙送信。”楚铭小心翼翼地把信拿走,转身离开。

楚铭漫步在街道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仍在开张的酒肆,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的风尘仆仆实在让他累得不轻,终于找到一个落脚之处,只是还未踏入酒楼门槛,店小二就伸出一手将他拦住,甚至要将这位客人逼出门外。楚铭却也不甘示弱,握住腰间搁着的长刀,穿得厚厚实实的店小二这才歉意解释道:“瘟疫才刚刚消下去,本店也是谨慎起见,更是为了保证其他客人的安全,您可千万不要介意,毕竟要说出了点什么乱子,本店这个小本生意真的承担不起。”

楚铭讥讽道:“你这哪是小本生意,怕是本地数一数二的酒馆了吧?却只有寥寥几人,你至于防得这么严吗?”

店小二悻悻然说道:“若有招待不佳之处,还请客官见谅。看客官是外地人,初来乍到,本店可以给予优惠。”

“听说救苦救难的灵枫谷药堂弟子出山了。”楚铭有意无意地说,故意露出自己的药堂白袍。

店小二一愣之后,笑道:“客人也知道此事?只不过他们现在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早就离开了。”

楚铭眼神惊讶,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店小二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于是踏入门槛,店小二看碟下菜道:“看来客官对于这件事很感兴趣,正好我闲来无事,可以无偿与客官聊聊此事。”

楚铭面无表情笑了笑,走入酒馆后随意找到一处落座,他本来穷得响叮当,好在宗门发了路费,不多不少,如果只用在伙食住宿上绰绰有余,但去青楼风花雪月肯定会被赶出来,据说是因为宗门害怕弟子沉迷女色耽误正事,也害怕影响宗门名声,所以发放的路费,才会连青楼都去不起。

楚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单,随意点了几样菜,店小二坐在楚铭身边,一本正经道:“这场瘟疫之所以能够平息下来,灵枫谷的药堂弟子功不可没,据我所知,药堂弟子去往国内各处,忙得不亦热乎,药堂弟子也曾短暂来过本地,发放了一些丹药和药水,告知了防护瘟疫的办法,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只是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都不给我们送别的机会,真是做好事不求回报,堪称吾辈之楷模。”

楚铭五指放在桌面上,试探性问道:“这场瘟疫的来源查清楚了吗?”

店小二皱眉道:“怪事年年有,这些年特别多,本来那场兽潮就足够让人头疼,突如其来的瘟疫更是雪上加霜,偏偏还爆发在人潮涌动最为汹涌的时候,这个年该咋过?听说一些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已经抓到了几个敌国奸细,拷打之下,那几个奸细如实招供说这瘟疫确是人祸无疑,而且是大离皇帝下的黑手,但这也是只是我道听途说,事实真相如何,可能只有天知道。”

楚铭喃喃道:“这个大离皇帝貌似穷兵黩武,屡次三番找我们开战。”

“没错,这个暴君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店小二愤愤不平地怒拍桌面,显然是恨透了大离皇帝。

楚铭道:“最近可有发生什么怪事?”

店小二郑重其事起来,肃然道:“最近确是不太平,每天都有人意外失踪,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人自危,可以说是报官无门。客观既然是外地人,不妨住在本店,避避风头,等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店小二眼神真诚,这些话倒不像是为了拉拢生意而说,但楚铭哪里有时间耽搁,只得摇头拒绝。买卖不成仁义在,店小二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继续热火朝天聊了起来,他意味深长道:“以往有人失踪,以妇女孩童居多,如今却是恰恰相反,就这一月以来,本地已是有数十名青壮凭空消失,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甚至不久前,有个药堂弟子离奇失踪,县令不惜以全城之力寻找,本地居民也是积极配合,但仍是没有找到那名药堂弟子。其余地方也是如此,不断有青壮消失,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楚铭眯起眼,诧异道:“难道就没有想过找人?”

店小二悲愤道:“当然想过,秩序恢复过来的城池,甚至组织过数次人手寻找那些消失的青壮,但是都没有什么收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客官再好好考虑,我这绝非是危言耸听,如果有一句假话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确定不住店?”

楚铭喟然长叹道:“实不相瞒,我是一名出门游历的学子,本来都已经准备打道回府,可突然来了个天灾,因此耽搁了不少天,身上已经没有太多银钱。”

店小二只得作罢,但大概是出于好意提醒道:“夜幕降临,千万不要晃荡在街道上,最好能找到一户人家寄宿。”

——

年关已过,都说新年新气象,必须要开个好头,但是今年因瘟疫而死去的人几乎不输战争之时,以至于家家户户皆是身披缟素,但大家仍是对新的一年抱有希望,再加上已经从瘟疫的阴霾中走出,于是纷纷张灯结彩,冷冷清清的街道上重新热热闹闹起来,甚至给人歌舞升平之感,这让楚铭感到恍如隔世。

但仍是有许多人足不出户,因为最近有太多的人凭空消失。

当然也有不少地方仍是管得很严,衙门天天派人挨家挨户的搜索,看看有没有新的病人,如果有人藏藏掖掖,就会被直接破门而入,倒像是王朝末世的风景。

随着夜幕降临,街道上亮起一朵朵流萤似的光芒,其实是形状大致相同的灯笼。街道角落边,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如同龟背,一位壮汉躺在上面,结实的胸膛上又放置了一块长方形状的巨石,同伴只是高举铁锤,作势表演胸口碎大石,路人响亮的鼓掌声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楚铭对于之前店小二的提醒,谈不上深信不疑,但也仍是留了一个心眼,他既然打算连夜赶路,就绝不会行走于荒郊野岭,反而要去繁华之处,因为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安全,但楚铭打听之下,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哪怕安居乐业如首善之城,每天依然有人失踪,不久后被发现尸体,这件事情一直没能得到处理,因为乱世来了,多少人死去只是一个数字,就像是遭遇兽王的南方边境,短短几年时间就嗝屁了几百万人,平均每天都有数千人死于非命,东阳国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不会去想死的人姓甚名谁,死在何处。

近的来说,一个雷家就至少害死几万人,毁去数十座城池,但是也很快被人遗忘。乱世的氛围罩住这个天下,所以身边无缘无故少了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东阳国的太祖皇帝就对此深有体会,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父母兄弟接连饿死,那么惨烈的事情在当时是那么常见。

楚铭环视四周,总觉得风平浪静的气氛下狂澜暗藏。有一位容光焕发的老人坐在自家门口,拿出许多蔬果零食,自己吃得极少,路过的人大多会主动上前说两句话,然后在老人的要求下拿走些吃食。有人则坐在老人身旁,百无聊赖地唠嗑上一两个时辰,那个老人说得也是头头是道,和别人相处得其乐融融。

楚铭缓缓前行,但是前头的人烟愈发稀少,当走至一处暗巷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了抱团的重要性,起码路上也有个照应,就在楚铭怔怔无神的时候,一名老僧主动走至身边,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开门见山说道:“贫僧是个急性子,再加上人命关天,也就实话实说了,施主感染了瘟疫,好在发现得早,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病毒仅仅只是侵入皮肤,尚未透入脏腑,完全可以一劳永逸地祛除,莫要等到病入骨髓才想着去解决,那时怕是为时已晚!施主与贫僧有缘,因为既然遇见,贫僧就不会见死不救,请施主闭上双眼,好让贫僧祛除施主身上的病灾。”

楚铭瞪了一眼老僧,老子是药堂弟子,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染瘟疫?

但是老僧说得若有其事,楚铭默默权衡利弊,最后还是打算按照老僧的吩咐去做,但就在即将闭眼的刹那之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老僧身形后撤,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你走什么?”

不知所以的楚铭盘膝而坐,流转全身灵力,揉捻身体经脉,察看额头温度,甚至用银针刺入自己的穴窍,楚铭身上并无一丝一毫的病气,更没有不适感,所以那个臭和尚分明就是满嘴谎话,但他的目的是什么?纯纯粹粹只是为了捉弄人?道家法师可能有这个捉弄人的兴趣,佛门僧人应该不至于如此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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