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谋反证据
宣六遥松了一口气,爬进去坐他身边:“还以为你在做梦。”
“是啊,在做梦。”他幽幽回道。
若不是片刻后他笑出声来,宣六遥已经打算想办法将他引下去了。
可他也只是一笑,随即又陷入落寞之中。落寞得像是被冷落的孤家寡人——想想,都十八了,马上就是十九岁了,还没个暖被窝的,是该不高兴。
可是,胡不宜不愿嫁他啊。
——宣六遥也不想她嫁给他。
好像有些对不住他。
“我......”宣六遥想起如何对得住他了,“替你父亲申冤?”
“申什么冤?”
“当年你父亲并未假报军情......哎呀,那苏四海岂不......也不对,无凭无据的,还得我来顶罪......那我去顶?可若是我获了罪,你们怎么办?要么,不做这个亲王了?不行,母后岂不是很伤心......”
宣六遥抱着头,在脑壳里又煮了一锅浆糊。
只听佘非忍“嘁”了一声,不屑地扭过脸去。良久,他回过脸,凑近宣六遥,小嘴巴巴的:“其实你也可以认罪,我父亲平了冤,把那大宅子、家产都还给我,往后,我就是佘大公子,我来养你们,也可。”
“用一个亲王换一个佘大公子......也......行。”宣六遥勉强答应,毕竟,这本就是他欠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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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太情愿,也或许佘非忍也只是半真半假,但宣六遥真的进宫面见宣五尧,告之当年是他误判苏四海在谋反,报信之人正好认识佘宅的大门,便通过佘景纯上了奏折。
他说完心内惴惴,也不知宣五尧会如何趁机整治他。
若是治他一个倒也无谓,可他的荣辱也干系到身边人的光景。
宣五尧皱着眉头听他说完,并不言语,只扔给他几个折叠起的信纸。打开来,竟是密报宣四年在西北与苏四海交往甚密,有人探听到他俩在策划回京逼宫。
“六弟,当年四皇兄是你找回,如今他要谋反,朕不得不疑心你与他早有勾结。不过,朕从小看你长大,感情甚厚,也不信你是有这等狼子野心之人,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圣上请说。”
“你去西北,要么拿到他们谋反的证据,要么拿他俩的头来见朕。”
圣言凿凿,宣六遥只能应下。
只是,不给兵。
只许带一个自己的随从,另外再配一队护卫的兵士。
仅此而已。
且,不许告知旁人他去哪里、去做何事。告诉了无妨,因为桂无苔和胡不宜被接进宫里软禁了。
铁星蓝在木王府前的某个街角沉默地望着一辆马车驶出府门,往西而去。他未告诉宣六遥,他如今是宣五尧的心腹,明面上仍是八扇门总捕头,私下里却也掌握着一个杀手兼情报组织。护送的兵士里,也隐藏着几个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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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辘辘。
宣六遥与佘非忍相对而坐。
“我已经跟圣上说了你父亲的冤情,等这次回来,我再催促圣上把本属于佘家的名誉和产业还给你。”
“圣上可曾说了,若是你拿不到谋反证据或他俩的头,你怎么办?”
“......不曾。”
佘非忍翻了个白眼。
宣六遥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
就算此行是宣五尧为难他,可他又能如何?
宣五尧必定不会派兵给他,因为会担心他拿了兵权,又将这些兵与宣四年汇在一起,反过来对付自己。
也扣下王妃和胡不宜做人质。
若他办不好交待的事,回来如何发落,也在宣五尧的手里。
左右是个难。
但左右也要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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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近一个月,终于在苍茫的天尽头看到了安邑的城墙。
而城墙的前面,早已等候了一队人马。
直到马车行至人马之前,宣六遥从车厢中探出头,一眼看到苏四海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四海的鬓边已经泛白,眼窝越发深凹,明明脸上浮着一层笑,却仍让人觉着,这是一头鹰隼,发狠时随时会啄掉旁人的眼珠子。
他们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了?七、八、九、十年?
上次自己来时,还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如今,已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
宣六遥下了马车。
苏四海却未下马,只一味上下打量着他。身边的兵士皆肃然站着,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对前来慰问的皇殿下多些尊重。
佘非忍站在车辕上,对苏四海很不满意。正是这个家伙,害得佘家家破人亡,连半丁儿家产也未留给自己。但他并不想让苏四海一眼便看穿自己的怨气,也就没有斥责他的轻慢。
他跳下马车,站到宣六遥身侧,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左右张望,惊叹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是人呆的啊,怕是连畜牲也不愿多呆吧?”
苏四海的脸颊抽了一下:“你这小子说得对,也只有畜牲会来......皇殿下,我说的不是你。”
宣六遥温和地笑笑,仰着脸看他:“数年不见,大将军的嘴皮子越发利索,想来这些年身边是有挚友相伴。”
苏四海终于翻身下马,亲热地来搂他的背:“我苏某心中的挚友,惟皇殿下而已。只是皇殿下身份尊贵,不屑于与我等武夫交往罢了。多年来的信件总是有去无回,也真是凉透了苏某的心啊。”
“信?”
两人面面相觑,于疑惑中突然有种冰释前嫌。
苏四海的笑添了许多真切,尤其看到他们带来的几车礼物,更是笑得喜悦:“安邑穷乡僻壤,此时看到圣上的赏赐,如同天降横财似的。”
这话说的,好像宣五尧平时没有赏赐。
宣六遥不涉政事,却又不好相问,只同笑着跟他走进安邑。
邑中兵士、百姓井井有条,似乎这些年也没怎么变过。只是未见副将王北斗。
“王将军呢?”
“死了.....急病。”
宣六遥看一眼苏四海。如今他俩的个子差不多,宣六遥甚至还高些一点。
苏四海知他何意,辩道:“他自己生病死了,我可是一丝一毫也未曾害他。我也犯不着害他,有他在,我少操心许多事,何必......害他呢。”
他的声音高高低低。
自然,何必......除非他挡了他们的谋反大计。
宣六遥心里自然存着疑惑,但眼下不知真相,也不好随便栽赃泼罪,只能露出遗憾的神情:“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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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门大开着。
门里,
宣四年锦衣束腰,长身玉立,比之白溪山时,已是多了皇家的尊贵气派与冷傲,连眼角边也带上了与苏四海一般的鹰隼之色,可宣六遥觉着,在这冷狠之下,隐隐有一丝苍凉。
“四皇兄。”宣六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宣四年矜持地点点头,转身带着他们进去。
接风宴,仍是数年未变的歌姬舞女,只是苏四海身侧没有美人环绕。宣四年也似心事重重。三人在喧嚣鼓点与细腰丰肢的扭动中沉默地喝着酒,喝出了一席的冷清。
及至席后入了夜,宣六遥和佘非忍去了小院歇息,宣四年孤身一人跟了进来。
院门一关,两人终于有了一种亲兄弟的牵连。
他却问:“她,还好吗?”
“甚好。”
“......她嫁你,也算是良缘。只望你全心全意、坦荡无私地对她。”
夜色隐去了眼角眉梢的沧桑,宣四年似乎又变回了那时的白溪山,年轻而纯粹,即便在黑暗中行走,亦是一身的正气。
然而,此时的他,有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宣六遥有心在言语间刺一刺他,但终究仍只是暗叹一口气,温顺地应道:“是。”
宣四年用心地打量着他,黑眸被已挂起的灯笼烛光映着,从眼底遥遥地闪着微光:“六弟,我真看不透你。有时我觉着你从里到外都是个纯良的人,可有时,我却觉着你狡诈可恨。若不是那时我亲眼见着是你手中的砚台砸伤了三皇兄,而你在父皇面前却浑然是个无辜稚子,我也全然不会想到你竟会有两副面孔。我想信你,可又不敢信你。”
亏他一直记着此事,那害得他被白蟒叼走的雀儿之事,倒是只字未提。
宣六遥微低了头:“四皇兄,那时我胡诌的雀儿,并未你身边的雀儿。”
“你不提,我倒忘了。”宣四年挑了挑眉,“宫里还有别的雀儿么?”
“嗯。你那雀儿,被打死了......”
一片静寂后,宣四年怅然开口:“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当时很喜欢她。一听你要跟她私会,气得什么也顾不得了.......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又是沉默。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三皇兄的事么,其中可也有什么误会?”
宣六遥摇摇头,却也不吐一字,在宣四年面前坐实自己当年的罪过,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宣四年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一声:“果然。你就是那样狡诈的人。”
他转身欲走。
宣六遥脱口而出:“四皇兄!”
“如何?”宣四年止步,只侧了身用余光看他。
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桂无苔心中的坟、宣五尧的猜忌与他要做的事,如何跟宣四年开得了口?可除此之外,却似乎没有什么心里话要说。
良久,宣四年回了身扫他一眼,不再等他,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院门关上,将他的身影隔在了外头。
宣六遥知道,这一刻,他是打算完成宣五尧交待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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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来,苏四海似乎更念旧情,陪着他在安邑、在城外,甚至还有宣四年的封地,到处游玩,来去自如。也不知是宣四年已交待过,还是平素里这俩人的交情极够。
然而只这样,又如何拿得到谋反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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