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密谋布局
三小姐褚时雨，四小姐褚锦秋是二房褚敬学与刘氏所生的双胞胎女儿。
褚云裳的庶出妹妹，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印象中的妹妹只是喜欢掐尖攀比的女儿家，与这大渊王城其他闺阁里的千金小姐并无不同。
可她见过褚时雨为嫁给梁王有多疯狂。
前世她在战场，忽然接到家中书信，褚时雨以死拒婚，二娘刘氏求她用军功为褚时雨换一份赐婚。
后来在宫中，褚时雨与梁王的其他妃嫔斗的如火如荼，她冷眼旁观，从不相助。
褚云裳摇头失笑，“可知道是什么缘由？”
“方才奴婢正好在剪烛火，听到两位小姐的对话。”
原来自褚云裳说出将世子之位让给二房，刘氏母女想好好表现一番，听闻褚云裳会来守灵，三人自掌灯时分就跪守灵堂。
可又太得意，便忍不住盘算起来，刘氏憧憬：“等你们的父亲成了世子，你们两个就是国公世子的千金，身份地位与以往大不一样，这婚事嘛，可得重新挑一挑。”
褚时雨与褚锦秋相互一顾，满脸羞赧，褚时雨道：“母亲，我不着急，您先给锦秋张罗。”
“呸！是你自己着急吧，可别拉上我。”褚锦秋冷哼一声，又低头一笑。
褚时雨瞪了她一眼，到底是灵堂，她也不敢动手。
刘氏没理会两个女儿，自顾自地盘算，“鲁国舅家的小公子与时雨年龄相配，不如，”
“母亲，”褚时雨急言打断刘氏的话，赌气道：“女儿说了，不着急。”
褚锦秋撇嘴讥道：“鲁国舅家的公子你都瞧不上？难不成你还想嫁皇子？切！你以为你是长姐，日后嫁给太子可以入宫做皇后？”
褚敬学刚回灵堂就听到这话，当即脸色大变，立刻罚了两个女儿去祠堂跪着，刘氏跪求，也被他命人将其带回闭门思过。
将军府如今犹如立身刀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满门倾覆，这两个庶妹如此不检点，竟然说出“入宫当皇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是要将褚家推到悬崖边上啊。
褚云裳闭上眼睛摇头，“不成气候。”白白浪费了她为二房的一番打算。
深夜的回廊冷风直灌，白帷被阵阵夜风掀起，雪总是下不大，一粒一粒的，填补着花圃里的凹槽。
察觉到身后有人，褚云裳回头，褚君慎立刻执礼，“妹妹，此处风大，灵堂有我和父亲守着，妹妹回去歇上一歇。”
“二哥哥，”褚云裳敛衽一礼，“二哥哥可是有话要说？”
被人一眼看穿，褚君慎稍有窘色，“时雨和锦秋言语失当，日后我定会严加约束。”
“希望二哥哥说到做到，否则我会亲自管教。”
褚君慎知晓褚云裳一向严厉，更知道“入宫当皇后”这样的话会给将军府招惹祸事，自然不会辩驳。
看着这个并不算亲厚的堂哥，褚云裳凝眉，“二哥哥就为了说这些？”
褚君慎稍微犹豫了下说道：“妹妹今日之言，是何用意？”
“是让出世子之位，还是在偏厅说的那些话？”左不过就是这两件事，褚云裳懒得猜，索性摊开来问。
褚君慎笑了下，“都有吧，你放弃的有可能是别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得到的，可会后悔？”
“不破不立，我相信二叔与二哥哥能肩负起将军府。”
褚君慎一怔，负手而立，面上并无喜色，目光飘向远处，“山雨欲来，将军府怕是要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了。”
褚云裳颔首，“二哥哥洞若观火，如今的将军府，二哥哥可有想法？”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将军府需得早做打算。”褚君慎暗暗握紧拳头，语气加重几分。
果然没有选错人，褚云裳几不可见地笑了，褚家创下不世之功，皇帝大封，将军府呈鼎沸之态，褚君慎能在这样情形下看到危险，可见其眼界。
·
书案上的烛火熄灭，褚云裳放下手中书文，揉着干涩的眼睛。
西境军中关系错综，任卫王在军中肯定还有人手，军中派系林立，非长期带兵打仗之人不能体会，以前有褚北河压制，可眼下褚北河已死，军中问题会逐渐显露。
她需得理清思路，提前做好部署。
大渊王城关系纵横，各高门之间盘根错节，太子一心想彻底收复褚家军，梁王躲在背后谋划，两人互相牵制，最糟的是皇帝对褚家的杀心。
即使她做足准备，也无绝对把握……
叩门声响起，褚云裳抬头，看到一丫鬟端着份点心进来，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混乱，“你是？”
“奴婢秋实，”秋实脸一红，福了福身子，“大小姐一夜未休息，想是饿了，奴婢，”
“等等，”褚云裳见她正要将点心放在书案上，忙制止，见她拘谨不知所错，又温言说道：“我的书房不允许放吃食，拿出去吧，我一会吃。”
秋实忙后退几步，慌乱道：“奴婢去煎药。”
褚云裳起身回卧房，看了眼准备妥当的素服，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春华打理，昨夜春华在灵堂，定是顾不上这些事，秋实虽然胆小，做事倒细致周到。
她换了衣服，端起秋实送来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拿起帕子沾了沾嘴唇，又看了一眼点心，拿起一块。
秋实小心翼翼地收拾房间，心里犯嘀咕，她虽然不在海棠院当差，可也见过大小姐英姿飒爽的模样，而且听闻她豪气爽朗，说话做事都是雷厉风行，怎的今日一见，分明就是闺阁千金，性子还温和，不像三小姐和四小姐，脾气那么坏。
能进海棠院，秋实十分高兴，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服侍大小姐。
褚云裳站在屋檐下，看着下人清理残雪，思绪纷飞，直到秋实拿了披风披在她身上，她才回神，“嗯，你有心了。”
秋实一惊，忙行礼，“奴婢不敢，奴婢去换姐姐。”
不多时分，大管家带着四五个下人，抱着箱子出现在海棠院，见到褚云裳忙行礼，“大小姐，这些都是近几年的账本，还有一些待属下整理好了再送来。”
“大管家辛苦了。”褚云裳扫过箱子，大管家会意，指着箱子一一说道：“这是国公爷历年的赏赐，这些是私产，这两箱都是军侯的赏赐，这些是各府的礼单，还有三爷……”
褚云裳下了台阶，“放我书房吧，赏赐的物件一会我派人随大管家去库房清点，其他我会找人核存。”
“是，属下这就是办。”大管家福了福，领着下人将账本放在褚云裳书房，光是账本就摞了半人高。
有个小厮小声问大管家，大小姐突然要查账是何意，大管家瞪了一眼小厮，心里也在犯嘀咕，此时将军府有那么多大事要做，大小姐怎的想起要查账，这么多账本，就是专门的账房先生怕是也要核查一个月吧。
褚云裳去了风花水榭一趟，回来之后就埋在书房翻账本，一直到午后，褚云心到她书房。
“长姐，这么多账本，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褚云裳掀了掀眼眸，“你那边如何？”
“别提了，”褚云心一下子泄了气，“我以为父亲和哥哥这些年光是赏赐就足够我们将军府吃几辈子了，却没想到有一大半银钱都被拿去填补军需，要么就是安置士兵家属，这倒无妨，最可气的是田产铺子，这些个账本乱七八糟的，有些更是入不敷出……。还是长姐有远见，这些账本要是不及早理清楚，日后还不知道要亏空多少银钱。”
意料之中。
褚云裳并无其他表示，而是快速翻阅账本，分门别类，褚云心见状，起身站在她身侧看了几眼，“长姐是要将现银集中起来？”
不愧是一夜查完军中三年账簿的人。
褚云裳赞许地倪了眼褚云心，“不错，你那边所有的现银全都交给我，另外那些店铺……你自己看着尽早处理。”
“我知道。长姐，你要这么多现银做什么？”褚云心看着她，小声道：“长姐，我多言了。”
褚云裳叹气，心中压着千斤巨石，父兄的仇，母亲的精神状况，褚家宗族……她心中万千打算，只希望能保住褚氏一族。
“二妹妹，将军府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有些事我不说，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褚云裳摁着眉心，很多田产林子的账本乱七八糟，可她没有时间去一一查实，“去请大管家来一趟。”
褚云裳只留下现银账本，其余产业命大管家核查清楚，另外那些从账本上看着亏损的产业直接卖掉。
闻言，大管家怔楞地望着褚云裳，半晌才道：“属下失职，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亏损的铺子，请大小姐责罚。”
“大管家素日辛苦，这些账簿记录混乱，看着入不敷出。”
大管家立刻明白，大小姐虽然是女儿家，却与军侯一样，向来说一不二，她说的委婉，意思却十分明了。
“属下这就命人到庄子上去查账。”
褚云裳点头，“这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去一趟，估算一下价格，都卖了吧。”
大管家依言照办。
她需要大量银钱，府中账面上的银子远远不够，赏赐之物不敢轻易拿去变卖，一时间也难以理清楚，只能挑拣一些账面上记录有问题的私产变卖换银钱。
这样一来，即使被人发现，也是有说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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