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蛊虫
宫奇姗跟着福姑姑来到了神殿，见姥姥正双眼紧闭安静地躺在床上，然而眉头紧锁，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许是被她俩的动作给吵醒，糊里糊涂睁开眼，不料面前却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容，下意识起身就开口叫了声：
“若…若兰？”
宫奇姗娇嗔着回应：“姥姥，我是姗儿啊，你又把我认成母亲了。”
说罢，老太婆才恍然醒悟，福姑姑忙去将老太婆扶着坐了起来，老人家轻手抚了抚孙儿的青丝，面容也不自觉变得慈祥，“原来是姗儿，你…你和母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见此，宫奇姗先前所受的委屈，顿时犹如决堤般铺天盖地泛滥开来，她握着她干瘪的双手，忍不住埋怨起来：“姥姥，你怎么能睡得这么久啊？孙儿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呢。”
老妪无奈地轻叹着一口气，“姗儿啊，姥姥怕是没有多少时……”
“姥姥，我不许你胡说，只要您好好吃药，一定能长命百岁！”宫奇姗急忙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语。
老太婆无奈摇了摇头，实在是不忍心打破少女天真又美好的梦。
少女则一副不满：“您不是答应过要教我驭动虫蚁的吗？您还答应过要教我练剑的，这些都还没教呢，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就要留下姗儿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姗儿，若是驭不动便罢了，不必勉强自己，蝴蝶亦有可驭之物，炎阳火蝶，以及南海海市上的百幻蝶，这些都是上古神兽，只要是我平逢山宫家人血脉，有缘亦可养驭！”
宫奇姗沉吟片刻，随即去抱老人的手，娇声求道：“那姥姥答应姗儿，一定要见到我把驭术练好好不好，您答应我好不好？”
架不住小磨人精双手抱住她的臂软磨硬泡，老太婆只好无奈又违心的说了声：
“好好好~~~”声音拖了老长。
老太婆又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才说：“说来你如今也已及笄，岁数也不算小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你可是喜欢江家那位幺子？先前他们送来的聘礼可一直都放在我这了。”
江家……这字眼在女孩心里泛起了涟漪。
她架不住羞赧，有种少女独有的娇羞，“姥姥……我才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陪在姥姥身边。”
老太婆却笑开了，“胡闹！哪有姑娘不嫁人的道理。”
“我才没胡闹呢，我是认真的，姥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趁机把孙女给支走。”
见此，老太婆也不急着否认，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宫家人眼里容不得你，五族里，除了江家，大多都无法容忍于你外族的身世，所以你只有尽快外嫁江家，有江家人护着你才能保全性命，若不然，等姥姥两眼一闭，你在宫中可就孤立无援了。”
老太婆坐直了起来，手指着床后的一个暗匣，又吩咐着说道：“馥佩，去把那东西拿来。”
福姑姑听后从一处隐蔽之处撬动机关。
机关缓缓转动，旋出一片隐秘的角落，就在宫奇姗一脸茫然的时候，已见福姑姑从暗匣里捧来一匣子宝盒。
老太婆接过来把盒子打开，里头竟有毛虫样之物正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宫奇姗疑道：“这是什么虫？”
老太婆却笑了，“的确是虫，蛊虫自然也是虫。”
这居然是蛊虫？宫奇姗满眼诧异。
“你可知道，这蛊虫对我双头人一族宫家意味着什么？”
宫奇姗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我双头人一族为何信奉虫腾？”
宫奇姗摇了摇头。
“先古时，炎帝和黄帝本是一家，平逢山便是炎黄帝母族蟜氏的出生地，我宫家人便是黄帝轩辕氏姬姓分出的一个支系，蟜便是虫，平逢山的山神骄虫亦是虫，轩辕帝妃子嫘祖养出的蚕亦是虫，所以虫在我轩辕这一支脉中，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宫奇姗道：“从来只听说蛊虫，倒是未闻过什么蟜虫和骄虫。”
“蟜虫可是天虫，传说一般的存在，只可惜，到我宫家人这一代早已不知该如何养成了。”
宫奇姗恍然大悟。
“我们双头人一族中，只有宫家人能养蛊，传女不传男，养出蛊虫者则被奉为神女！”
“所以这蛊虫？”
“这原是你母亲养出的蛊虫，统共有七只，两只已用，三只在帝后那养着，剩下的这两只，是你母亲临死前偷偷替你给藏起来的，这也是帝后为什么一直忌惮于你的原因。”
宫奇姗不解，“可是，这蛊虫该如何使呢？”
“换主便得重新喂养，将来你若养成了，也就能用了！”
“原来如此……”宫奇姗大为吃惊，伸手刚想摸摸那盒里的虫，然一抹刺眼的光芒闪耀，那蛊虫竟顺着她的手指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老太婆到底见多识广，神情颇为淡定，即刻拉起她的手：
“从来都是你给我提要求，也让我这个老太婆提提要求可好？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我的乖孙女穿着大红的衣裳，漂漂亮亮的嫁为人妇，你若乖乖答应，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见此，宫奇姗又不满了，“忌讳忌讳，您看看您又说那字了，呸呸呸。”
老太婆摇了摇头，“好了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等司天鉴算好时日，你便嫁人罢……”
走出了神殿，宫奇姗忍不住回头，眼见着繁复的殿门紧锁，才走远了些。
刚走到宫中西城脚下，便被一股子黑影给遮住了视线，抬眼一看，却赫然见一身姿挺拔，面容俊逸清秀的年轻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正低头凝望着她。
宫奇姗还想问什么人喝一声大胆呢，不料面前熟悉的面容瞬间让她压制住了话语，只惊喜着问道：
“江师兄？你怎会在这？”
江成轩见着她，顿时一脸的忧虑，“我听闻你遇上了麻烦，便忍不住赶来宫中一趟。”
宫奇姗偷偷看他一眼，笑容更深，“谢谢你啊，一不小心就中了涂蛛蛛那女人的计，不过现在都无碍了。”
见此，江成轩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你不知道我会有多难过。”
宫奇姗明眸婉转，有些动容，却是抿着唇不作答。
因为身世，她自小就被人嫌弃，加之驭术没有天赋，十二岁问学那一日，只有无毒的蝴蝶选中了她，说是选中，倒不如说是被她身上的香味吸引沾惹，于是笑掉众伙的大牙！
修为如此惨淡，于是越来越多人就开始嫌弃她，欺负她……
听学时，涂蛛蛛用纸把石子包住狠狠往她头上一掷，她痛的转过头，打开纸团，不料上头赫然几个大字：废物草包！
宫奇姗也是傻得，竟耿直问起了堂上的老先生道：“什么是草包？”
那老朽果然登时大怒，大喊她不认真听学，便要罚她上山去捅马蜂窝。
天知道，她宫家人的血统是假的，那些马蜂一见着她偷蜜就发了疯，那是往死里蛰。
马蜂毒性不小，若不是江成轩驭动蝇虫救下她，估计就要肿成肉包子。
从此，两人便交好无猜。
如今想起来，时至今日唯一还愿意与她接触的，便只有他了。
渐渐的，女孩其实也就对男孩暗生了情愫。
江成轩并不知悉女孩内心想法，两人默默走远，很长时间都陷入一种诡秘的沉默之中，还是江成轩先打破了尴尬，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物件，递给了她，“炒板栗，知道你爱吃，所以给买了。”
宫奇姗眼里闪过惊喜，“谢谢，难为你还能替我惦记呢。”
江成轩笑了笑，负手默默跟在她身边，“师妹若喜欢，以后我便天天给你买可好？”
这样的话语太过直接，宫奇姗有些诧异，更加难为情了，“我都听说了，姥姥收下了你们江家的聘礼，可是师兄真的喜欢我吗？帝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若娶了我，你可知这其中的凶险？”
江成轩严肃地竖起四指起誓，“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喜欢师妹才想着让你嫁过来，我江家，我江某人发誓，将付出毕生的心血，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会永远护你一个，决不食言！”
宫奇姗急忙抓住他的食指仔细给收了起来，“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别乱发誓。”
男女的手，显然不同。女孩的手很软，冰冰凉凉，像无骨的软体动物，而他一个练武的糙汉子，手心温热且布满了尖锐的老茧。
触电一般，男孩的指节一僵。
宫奇姗明显感觉到了，立马收回了手，笑得讪讪，满脸羞怯难赧……
江成轩将女孩所有的细节都收进了眼底，一同笑了，“那师妹，可愿意答应江某人？”
宫奇姗低头望着脚尖，踮了踮，“我答应你，心之所系，毕生不相忘！”
后来，两人后来便走到一处非常破小的院落，这是宫奇姗的寝殿，女孩负手踮起脚尖，少女独有的轻盈俏丽。
她有些不舍，招手说道：“我要回寝殿了，你回去小心些。”
男孩点点头，目送女孩纤细的身影走入院中，两人这才挥手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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