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比试（二）

　　她想得入迷了些，浑然不知座上几人富含深意的打量。
　　路琰坐在沐宸的身侧，早就眼尖地瞧见桑韫的身影，又见秦倦独自回来，便知道她没有接受他们的安排。
　　怪不得连靖王都要叹一声，有傲骨。
　　秦倦走上前，拱手请安，“属下见过王爷。”
　　路琰故意朝他身后看了看，“秦首领，你这魅力不够啊！连个人都请不来。”
　　秦倦瞪他一眼，“路军师觉得自己魅力大，不如去试试？”
　　路琰转动着手中的扇子，笑眯眯道：“那就算了。木姑娘性子太冷，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万一被她看中了怎么办？”
　　“她不会看中你。”沐宸突然开口。
　　秦倦和路琰齐齐怔住，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个上面。
　　沐宸也愣了下，但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路季珪，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王爷，属下已经根据您的吩咐，把消息都散播出去了。接下来，就等鱼儿们上钩了。不过，您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沐宸反问。
　　路琰看看四周的百姓，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眉心不由得皱起来。
　　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意再起战事。
　　沐宸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忽而开口：“你应该清楚，当年本王把北戎打得退了兵，得以保住北境多年的和平。如今，北戎已蓄有卷土重来之力，未来这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北戎会更加兵强马壮，真要硬拼，北境又有几分胜算？”
　　路琰和秦倦齐齐沉默。
　　沐宸又道：“本王这辈子都不能再征战沙场了。一切都要靠你们。尽管咱们这些年网罗了不少人才，可北戎同样准备了那么久，这场仗一旦打起来，势必是前所未有的凶残激烈。与其等他们都准备充分，倒不如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才多几分胜算。”
　　说起那些过往，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可距他最近的秦倦却明显感觉到一股杀气。
　　若是王爷能够再上战场……
　　哪里还有北戎什么事？
　　越想下去，秦倦越气愤，压抑着满腔怒气，低声叱道：“楚京那帮人真是狗娘养的，咱们累死累活地守着北境，他们倒好，光顾着在背后放冷箭。”
　　路琰提醒他，“秦首领，你注意点……”
　　“怎么，我说错了？”秦倦本是武将，没那么多顾忌，眼下更是替沐宸打抱不平，“我听说，就那个生死不知的太师府嫡长女桑韫，都能给他们发作的理由……”
　　“秦倦！”
　　路琰大喝一声，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话。
　　虽然他们坐的位置远离人群，却不可以掉以轻心。
　　秦倦自知失言，停下嘴巴时，犹且愤恨不平。
　　“时辰不早了，比试也该开始了。”
　　沐宸像是没察觉他的失态般，神色仍旧淡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不在意。
　　可路琰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等秦倦离开后，路琰却问：“王爷，秦倦还是有些冲动了，要不属下再去提点提点？”
　　“提点什么？”沐宸漠然道，“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这些年，本王虽不出风头，不上马背，却不意味着耳聋眼瞎心盲了。若非楚京那些人，本王何至于此？”
　　路琰有些尴尬，安慰他：“王爷，这都是暂时的。只要北境好起来，皇上就会看到您的功劳。说不定一高兴就给您免了八年前的处罚。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沐宸嗤笑道，“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单说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事，有多少人希望本王输。这点，你不会不知道。”
　　路琰一直都在整理靖王府的机密，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人总要向前看的。
　　他识趣地没再提起此事，目光落在比试场上，问道：“王爷，属下有预感，这次肯定能招到与众不同的人才。”
　　兵器比试已举办多年，的确也有不少的收获。
　　他记得，上至攻城器械，下至马鞍，都被招揽来的人才改善了好几遍。
　　但这远远不够！
　　他们需要的大才，不能只停留在对现有兵器的细节改造上。而应该要懂兵器，还能用兵器，必要时还要带着兵器去打仗。
　　稍微懂点内情的人都知道，他们要找的是能够行军打仗的将领，而不单纯是蜗居于兵器局的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重重地叹气，低喃道：“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得偿所愿……”
　　“你不是对那位木姑娘很有信心？”沐宸忽而问道。
　　路琰幽幽叹气，“王爷，属下的确对木姑娘有信心，也相信她这次肯定能拿出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但正因为这样，也才更加让属下痛心。要是她不是女子，那该多好啊！”
　　不是女子，就可以与他配合上阵杀敌！
　　以他运筹帷幄的军师本领，再配合她的武力，何愁不能平定北戎？
　　沐宸眸光沉了几分，忽而说了句，“女子又如何？当年，本王的母后不也以女子之身统率三军，号令天下将士？”
　　那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可路琰耳力极好，分毫不差地把这话听了进去。
　　一刹间，他心头大震。
　　靖王的母后，也即姜皇后，岂是寻常女子能比得上的？
　　自建朝以来，军队和战场一直都是男人们的天下。
　　姜皇后若不是有个做镇国公的父亲，从小就授以兵法、武功等知识，也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军事上的信息。
　　可听自家王爷的意思，似乎对木温的女子身份颇是不以为意。
　　难不成，他认为木温能成为第二个姜皇后？
　　可要知道，当年姜皇后之所以能够临阵挂帅，不仅是赌上了镇国公的毕生名望，最重要的还是有楚成帝的大力支持，并肯为其压下朝廷内外的反对声音。
　　若木温想成为“姜皇后第二”，首先自家王爷得先成为“楚成帝第二”！
　　难道这就是自家王爷埋藏在最深处的心思？
　　一想到这个可能，路琰顿时心潮澎湃，沉寂多年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贱兮兮道：“王爷，您放心，如果木姑娘确定是个好苗子，属下一定会排除万难，为她提供各种建功立业的机会！”
　　沐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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