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出什么事了?”曲安溪挑眉,目光落在一旁的谢韫身上。
后者正不动如山的坐在桌子上,将原本合上的书又重新打开,面上的表情大有种“这件事我不管”“我只想专心学习”以及“你赶紧去吧”的意思。
曲安溪皮笑肉不笑,静静地等着小桃阐述。
“是太子殿下府里的人,说是太子殿下二十岁生辰,想邀请七殿下和皇子妃殿下一起去聚聚。”
谢韫没什么表情。
“太子的生日邀请我们做什么?”曲安溪忽然一笑,又觉得可悲。
小桃抬眼看到那边表情几近冷漠的谢韫,猛地打了个寒颤。有的时候,她并不能理解这位七殿下,温和的时候很温和,但如果寡言的坐在那里,或是站在那里,就会自带一种无法企及的气势,好似是刻在骨子里的。
大概是谢韫的不动声色把小桃都给吓住了,曲安溪站过来了一点,语气温和道:“人呢?”
小桃眨巴着眼睛,解释道:“还在正厅。”
“请柬也没给么?”曲安溪挑眉。
大户人家是非常讲究请柬这件事的,皇族也不例外,就好比长公主的赏花宴,就算是皇亲国戚,没有请柬一律都进不去的。
小桃摇了摇头。
还挺有礼貌的,曲安溪一笑,“走,陪我去会会这位皇太子的家臣。”
曲安溪到了大堂,此时侍女正在为这位家臣斟茶,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全然没有客人应有的姿态。
“太子生辰宴既然是大事,又为何要派人来府里通知,岂不是扫了雅兴?”曲安溪的语气算不上和善。
太子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谢韫推出来。
来人讪笑,见到曲安溪起来福了福身子,“皇子妃殿下,奴才也是听从太子的指示,而且,临芳府往年从不参加任何集会,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感情就是皇帝想让自己这个儿子出来长长世面了?
曲安溪颔首:“是了,多谢公公指点。”
家臣从怀里拿出一封红色的册子递给曲安溪,意味深长地说:“皇子妃殿下,陛下的意思是,既然七殿下只和您亲近,不妨多多指点七殿下。”
曲安溪接过那花里胡哨的红色册子,烫金的页面,里面是什么清晰可知。
“任务完成了,杂家也就不久留了。”那紫衣的公公起身甩了甩袖子,再也不看曲安溪一眼。
“小姐……所以说是陛下的意思么?”小桃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曲安溪看着那公公离开的背影,抿唇凝神,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烫金的描红的纸册子是两页,打开之后就是各人的名字。
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朝廷官员,这些人都要参加这场盛大的生日宴。
这一是一场国宴。
也是谢韫第一次出面。
曲安溪回到后面的院子里,手里的红册子放到谢韫的面前,脸色沉重:“这次,我们是必须要去了。”
谢韫眼神微闪。
“怎么说?”
曲安溪摒退了周围的人,在谢韫的桌子上到了一杯茶,喝完润唇。
“这次的生辰宴并非太子,而是陛下。你看这个册子……”曲安溪说完伸手打开了,里面用笔写了诸多人的名字。
谢韫是皇族,有些人的名字他也是眼熟。
“陛下的意思是,要是从临芳府出来。恐怕等不了三月的秋招了,傅大人也在其中,如果你能在这场宴会中脱颖而出,极有可能会跳过八月的秋招,直接成为太傅大人的弟子。”
一本正经分析问题的曲安溪和平时的曲安溪截然不同,谢韫感受对方的气息,眼神敛了敛,半晌,道:“父皇如果有意于此的话,你我都不能拒绝。”
“但如果在众人面前把你推出来,无疑是要入朝。”曲安溪沉声道,可现在谢韫这个状态根本不合适去做任何事。
“安溪是在担心我?”谢韫眉眼温柔地看着她。
曲安溪眉间一挑:“不担心你担心谁?”
“不用担心。”谢韫淡淡道:“这些年我都这么过来了。”
曲安溪不语,后者不知怎的开始玩起了她的头发,早上因为自己梳洗不给力,导致有几缕头发是乱的,谢韫便开始专心地替她理起了头发。
样子和态度都非常耐心和温柔,仿佛不是在给她弄头发,而是在做一件值得捧在心上的事。
谢韫语气温和:“这些年,父皇一直把我扔在这里,我早就没了什么想法了。”
言罢,谢韫又换了一个姿势,让曲安溪更加舒服一点,不至于为此转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让我费心的事。”谢韫轻飘飘地说。
语气温柔,语意里却不是什么善意,没有什么令他费心的事。
手上的动作很轻。
曲安溪反问道:“一件也没有?”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谢韫平静地说:“父皇不过是扶持我当一个毫无意义的傀儡罢了,我何必去争什么。”
曲安溪:………
“真的对皇位没有想法吗?哪怕那些人要为了皇位杀了你或者我呢?曲家在临芳府的身后,就意味着,已经躲不开了。”
谢韫整理头发的手一顿,似是轻笑了一声:“你希望我当皇帝么?”
这话一出,曲安溪连笑都不笑了,这哪里是希望成为皇帝?分明快想疯了。
但是嘴上还是得委婉一些:“阿韫不当皇帝的理由是懒得当,如果要当,理由会是什么?”
少女仰着头,几乎整个人倚在谢韫的身上,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曲安溪,才方觉,她的姿态旖旎。
谢韫也不恼,就这样圈着她,任由她躺着。
“也许应该找个理由。”
曲安溪瘪了瘪嘴,这是什么奇葩的理由?不过既然是谢韫嘴里说出来的也就不奇怪了,反派的脑回路总是她们这些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
“既然如此,阿韫你对当世有什么想法?”曲安溪起身,谢韫指尖那一缕头发顺着起身而抽了回去。
谢韫又不死心地从曲安溪的那尚未整理好的头发拉下来一小缕,又细细地整理着。
“百姓安居乐业。”
曲安溪挑眉,眼下的确是百姓安居乐业,可朝堂里的风云就完全不同了。
谢韫又道:“虽是百姓安居乐业,两极依旧分化严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曲安溪又道:“阿韫对此有何见解?”
谢韫小心翼翼地分开曲安溪那被团在一起的发丝,答道:“民生民力,无非在于土地,商户,两者持平,削去所谓的贵族继承制。”
曲安溪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谢韫的思想倒是真的不同于人,她不是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一些制度,和以前在史书上看过的相差无几,从政者重农抑商,可偏偏土地之间的纷争又连年不断。
“阿韫所想若是说出去了,恐怕会被因为议论朝政抓起来。”曲安溪也不挣扎了,懒洋洋地让谢韫玩她的头发。
“此事出我口,入你耳,不会出三人传六耳。”谢韫说完,终于将那缕杂乱的头发理好了。
“那么相信我?”曲安溪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谢韫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淡淡道:“说出去也无谓。”
“生辰宴在三日后,不如就趁着今日叭,我们出去逛逛,看一看那些所谓的土地纷争?”曲安溪提议道。
谢韫这次没有拒绝:“好。”
城郊外的河道是绕城一圈的,过河便是城外的农庄户。
曲安溪换上了那日穿的翠调的衣服,谢韫亦脱掉了那身皇子的黑金底纹衣服,穿上了那件白色的温和了许多的衣袍。
从临芳府出来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曲安溪踮着脚,穿过河道中间的那道小桥,向那边的谢韫招手,“过来吧。我在这边扶着你!”
谢韫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地从“桥”上过去。
比起之前曲安溪的小心翼翼,谢韫表现的毫无所谓。
但越是这样,越显得曲安溪像个废物。
然而看着谢韫那依旧乖巧的脸蛋,曲安溪最终把他的此类行为归咎为孩子大了有了叛逆心理。
“回去洗衣服的小丫鬟总该要哭了。”曲安溪有些心疼地看着谢韫脚边的泥,内心无比感叹道,偏生这位七殿下就没有别的衣服,那身贵重无比不能穿过来,就还剩下这身白了。
谢韫低头看了自己脚边的泥,轻笑了一声,“走吧,顺着河道,过了那道梗该是京郊外的村户了。”
曲安溪不可思议地看着谢韫。
这些日子来,谢韫的笑少的可怜,今日不知哪里戳中了他的点,居然就这么笑了起来。
“你笑了。”曲安溪也跟着谢韫扬起嘴角,她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原本就该是那样平静地,但也有情绪的。
“不奇怪。”
下午难得没有什么阳光,顺着田埂听着流水声。
“今年的收成也许会更好说不定,我们似乎来错了时间。”曲安溪看着那边长势良好的麦苗。
谢韫却道:“不会来错,在城墙上蹲的久了看得就多了。”
曲安溪觉得自己好像是小看了这位初见冷漠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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