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里封疆(2)
卫嫱嫁给齐王两年,前一年多的时间虽然齐王厌恶她、身旁刁奴欺主,但忍一忍尚且能过。直到前不久傅卿卿到了王府后,她才真正过得生不如死。
若非小表妹还未出嫁,裴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她还要借齐王府让裴家稍稍忌惮一点,早便与这些个歹人同归于尽了!
今早她烧得迷迷糊糊,便听见外面传来争执声,瞬间清明几分——傅氏又派人来了。
旋即几个仆妇小厮闯进来,粗暴地扯住她的胳膊往外拖,一掀被子受凉,她便不住的咳嗽起来。
卫嫱本以为要就这样被带到傅氏面前,却见那几个刁奴像是看到了索命的阎王般,双眼惊恐,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都倒了下去。
她回身一看,两个女卫双手抱拳:“见过姑娘!”
卫嫱心神巨震,霎时红了眼圈:“你……你们是?”
“属下乃是使君麾下。”女卫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过去,“使君卫姓,出自河东卫氏。”
卫姓,河东卫氏!
阿姐回来了!
卫嫱痴痴摩挲着玉佩上的字,又笑又哭,状若魂魄出窍,直到李妈妈闯入才回过神来。将连翘救下、上好药之后,卫嫱坐在匡床上,细细询问阿姐近况,女卫们知她身份,自是知无不言。
“……使君一月前才辗转得知萧家南迁建康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前来打探消息,接着将军务交托给廖侍郎等人,快马加鞭赶来。只是燕京离建康颇有些距离,又有流民贼寇,故而耽搁了些行程。”
“军务?”卫嫱紧张问,“来建康可会耽误阿姐大事?”
她长在萧氏,尊长开明,从小学的不仅是女儿功课,天下政事也是听闻过一二的,知道到阿姐如今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企图将她拉下来,若是阿姐为了她们耽误了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女卫连忙道:“不会不会,使君雄才大略,麾下良将谋士如云,莫说离开几日,便是一两个月也无后顾之忧。”
卫嫱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个欣悦至极的笑。
卫嫱这边人逢喜事精神爽,傅卿卿那边却是遇上了索命罗刹,肝胆俱裂。
今日早膳摆好,她便打发了几个仆妇往后院去,想要拿了卫氏过来——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卫氏被她欺负得连反抗都不敢。昔日的高门贵女卑微如泥,叫傅卿卿心里不知有多得意。
齐王正好也在她身边,她眼珠子滴溜一转,拉着齐王的衣角娇声道:“峻哥哥,姐姐昨日瞧着身子不大好,今日再来会不会受不住?不然就让她休息几日吧。”
一旁侍立的丫鬟不情不愿出声:“姑娘!昨日王妃为姑娘端茶,还烫伤了姑娘的手,姑娘身娇体弱,平日里磕碰一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怎么能这么……”
“春杏!”傅卿卿打断她,厉了神色,“我在府中是客,王妃为我端茶倒水我心中感激不尽,不过是烫伤一点而已。再者王妃出身河东卫氏,世家闺秀,半只手都烫伤了也没见得不忿,我又怎能心怀怨怼?再如此言说,我便将你赶出府去!”
“那都是那蠢妇该得的。”齐王将傅卿卿揽入怀中,轻轻揉捏着她的手,心疼道,“你惯会报喜不报忧,春杏对你忠心耿耿,所说句句在理,我看你身边要有这么个贴心人才好。”
接着他换了脸色,冷声道:“卫氏本就是因为你才占了王妃之位,这本就是她欠你的,不过是叫她侍奉几日,天经地义。”
“我不在乎,我只要峻哥哥早日将她休掉便好。”
傅卿卿眸中暗色忽闪,卫氏秋后蚂蚱而已,她才不将其放在眼中。若非三年前她闹别扭,故意找了一具女尸扮作自己,结果叫齐王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死了,找了个替身,这齐王妃的位置才轮不到卫氏来坐呢。
她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卫氏因她享了两年富贵,难道还不准她讨些利息吗?
她唇角翘起,红着脸钻进齐王怀中,好不娇羞,“我不在意她占了我什么,我只在意你,我想成为峻哥哥的妻子,与你白头到老。”
吴侬软语叫齐王通体舒泰,宠溺地刮了下怀中娇娃的鼻尖,眸中思绪沉沉。
卫氏被烫到便心生不忍,他的卿卿生性如此善良,教他如何忍受这样冰清玉洁的姑娘因卫氏的存在而伤心?
怜爱之意在心中翻涌,齐王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过卿卿你且记住,卫氏、萧氏昔日辉煌,如今不过就是脚下泥,本王一句话便能叫其永世不得翻身。什么世家闺秀,手脚粗拙,若非卿卿昨日求情,叫她跪上一夜难不成还有人打上门来为她申冤?”
他话音方落,却见一个府卫奔驰进来,跪地便道:“王爷,有人打上门来了!”
“……”齐王惊怒,“谁敢如此放肆?!”
他乃顺宗嫡子、少帝皇叔,除了卫臻谁不给他三分薄面,竟还有人敢在他齐王府门前闹事!
府卫还未开口,便听门廊尽头传来嘭得一声巨响——府门被人踹开了!
艹!
齐王深吸一口气,怒喝道:“何人放肆?!”
回应他的是一支箭,破空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力擦过他的耳畔,浑似疾风呼啸!
“啊——!”
齐王狼狈躲开,蓦然回身,便见傅卿卿花容失色,那支羽箭直直洞穿她的发髻,将她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欺人太甚!
齐王双拳紧握,指节咯吱咯吱作响。
他生来尊贵,天皇贵胄,便是如今国朝将倾,也从没有人敢如此在他的地盘上肆无忌惮!
傅卿卿不懂他的愤怒,面色惨白,两股战战,哭号道:“峻哥哥,救我!峻哥哥!”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她出身不好,父亲嗜赌成性,母亲懦弱胆怯,家中兄妹几人没有一个身上没有父亲毒打的伤痕,但父亲再打也不至于将他们打死。后来她遇见齐王,被他奉为救命恩人白月光,更是养尊处优,何时见过这等阵仗?
她手脚僵硬冰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梨花带雨,什么我见犹怜,在性命面前顶个屁用!
她哭得齐王心揪成了一团,下意识就想走过去,然而他才有所动作,一支羽箭便直钉他脚前三寸处!
齐王:“……”
齐王隐忍道:“尊驾何人?!”
这时门廊尽头才传来一声冷呵:“区区不才,正是你爹!”
齐王:“……”
你他娘的!老子爹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骨头都可能化成灰了,哪又冒出来个爹?
不能气,不能气,来者不善,且先弄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先。
不能气。
强压住心底咆哮的怒火,齐王咬牙:“强龙不压地头蛇,国朝衰微,也不是……卫臻?!”
他拉着一张晚娘脸,好声好气道:“太傅怎么到润州来了?不见提前通传一声,本王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尽什么地主之谊!”魏绥提着马鞭,踩着一众府卫尸体进来,爽朗大笑,“说起来我与王爷渊源不浅,舍妹正是王爷王妃,亲戚里道的,备桌好酒好菜便是,不拘虚礼!”
随和近人,真是看不出一点之前的恶霸行径。
齐王心头一凉,不敢置信问道:“王妃是太傅之妹?!”
艹!他总算知道这瘟神怎么会打上门来了!
想起之前信誓旦旦的自己,齐王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叫你要提打上门,这下好了吧,真把瘟神招来了!
“是啊。”魏绥状似奇怪问道,“难不成王爷不知道?”
齐王:“……”他还真不知道!
“本王……”
“嗐,就算先前不知道,现在不就知道了吗?”魏绥笑着用马鞭拍了拍齐王的肩膀,活似个和善妻姐,“还是老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不就巧了吗?”
她越过齐王,目光落入正厅,欣慰道:“瞧瞧,我就说了,王爷细心人,竟是连饭菜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有酒,这如何尽兴?”
她不赞同地皱皱眉,一指傅卿卿:“你去取酒来!我与王爷今日不醉不归!哦,再去将王妃请来,我离家十年,该与阿嫱好好叙叙旧情。”
她如此说,自有随从前去将傅卿卿放下。傅卿卿被吓破了胆子,头上箭矢一被取下来,便跪倒在地,久久不能回神,看得齐王心如刀割。
有心叫人将她扶起来,却也得看魏绥放不放过她。
魏绥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吹个口哨。虽然造成一切的源头是齐王,是他的脑残纵容才叫傅卿卿爬到卫嫱头上作威作福,但傅卿卿也不是什么好鸟,俩馒头踩一脚,没一个好饼!
有心好好收拾一顿这俩王八犊子,魏绥目光一厉:“贱婢竟敢不从主令?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府上娇养的姑娘?!”
随从道:“使君箭法精妙,想必这奴婢是为使君折服,故才迟滞。”
“哦?那当如何?”
“贱婢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说完,他顿了顿,“一顿打不好,那就打两顿。”
“确是不错。”
魏绥点点头,另指了一个婢女,叫身边十来个女卫跟着一同去往卫嫱的院子,然后好似没看出来傅卿卿的衣饰华贵非常、根本就不是婢女能穿的般,冷声下令:“拖下去,掌嘴五十。”
“不可!”
齐王惊呼,卿卿是水做的人儿,五十巴掌下去,整张脸怕都要废了!
“不可?我竟不知王爷还是怜惜罪奴的善心人?”
魏绥堂而皇之坐上主位,以手支颐,闲适得如同在看戏,一场猴戏。
齐王心中暗恨,但卫贼心机深沉,此番敢率百余众入润州,定有后招!国朝不许藩王染指兵权,他手中两万兵力皆是临时拉起来的流民,又因端掉陈王、斩杀朱诠折损泰半,如何敢跟卫贼硬碰硬?
只是撞上傅卿卿求救的目光,齐王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卿卿乃是本王侧妃,不是婢女。”
侧妃?!
妾?!
一句话如同掌掴,傅卿卿脸色红红白白,阴惨如鬼。
“侧妃?”魏绥眼神却瞬间变得和善,亲自起身将傅卿卿扶起来,笑吟吟问道,“我只知王爷有正妃一人,侍妾若干,却不知还有侧妃。本朝宗室妻妾均采选于世家大族,敢问侧妃娘娘出身何家?有何封爵?读过什么书?现吃什么药?我观娘娘面生,可上过皇家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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