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里封疆(19)
金银十万两、牛羊两万头,就想弥补大梁的损失?
糊弄鬼呢?!
还有,你们在大梁劫掠的人口财物本就应该归还,还想以此换那几个糟老头子?
真是门牌上画鼻子——好大的脸!
大梁朝臣:he—tui!
tui!tui!tui!
五胡使节看到大梁朝臣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看大梁朝堂上最有话语权的那个,见她与上次斩杀匈奴使节如出一辙的笑容时,警报瞬间乌拉乌拉响彻大脑!
呜呜呜阿妈,那个女人好可怕!
匈奴使节浑身一激灵,咽了口口水,小声道:“那个……其实我们还能再谈的。”
“谈你奶奶的腿儿!”
有武将虎目圆睁,紧攥着手中笏板,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他们脑壳打飞!
文官觉得虽然这话太糙,却不可否认,骂得真的太爽了!
五胡使节:“……”
五胡使节:“大梁皇帝有所不知,非是我等没有诚意,实在是今岁冬天比往年冷了太多,牛羊死了大片,部落中妻离子散者不在少数,民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些人家甚至连草根都没有吃的,冻死在外面的比比皆是,我等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赔偿啊!”
说话的是乌孙使节,抑扬顿挫,感情充沛,当着大梁文武百官的面伏地痛哭,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除了大梁朝臣。
哦,难道因为你的人畜死了,就能来抢我们的吗?哪来的这样的道理?
并且大梁不曾禁止边境贸易,你们没有吃的难道不能贸易吗?方法多了去了,偏偏选了南下抢掠,还跟我们哭穷?!
什么妻离子散,民众饥寒交迫,因为你们劫掠,北疆妻离子散的还能少吗?自己人都同情不过来,还指望我们同情你们?
嚯,是觉得我们跟你们一样脑子进水了吗?!
方才说话的武将更是冷笑数声,道:“这事好办,吃饭总吃不饱,一定是人太多了,本将军现在就请缨北上,带上几万人为诸位解决这个难题!”
大梁朝臣:“噗。”
五胡使节:“……”
他娘的你这是去帮忙还是去灭族?!
乌孙使节被这句话噎住,可惨已经卖出去了,不能半途而废。他知道这人说话不顶事,遂看向魏绥,目含期盼:“不知道您怎么看?”
魏绥和善笑道:“我等礼仪之邦,向来以理待人。”
乌孙使节眼睛一亮:“!”有希望!
然而下一刻——
“拖下去!”
被甲士钳住的乌孙使节:“!!!”等等,不是以礼待人吗?!!
变故横生,月氏使节眼底恨意昭昭:“大梁已经斩了一次来使,还想来第二次吗?”
他看向小皇帝,愤然拂袖:“五胡是诚心想和大梁停战的,但看来贵国有人不想,既然这样,就继续开战吧!”
“大梁习惯和平,却从不怕打仗。”魏绥声音略提,近乎温柔地说,“兄弟来了有酒肉,豺狼来了有刀兵,难道五胡这次没有吃够教训?至于开战——”
她朗声大笑,紫衣纁裳九旒冕,端的是文人样貌,此刻却如下山猛虎,步步杀机,淡棕色双眸好似猛兽瞳子,凶戾慑人。
又似神臂弓,弓张弦紧,下一秒羽箭便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迸射而来,穿肠破肚!
“我边关宗侯坐镇,朝中猛将云集,檄文传出更有仁人志士无数,何止百万众?何必强说开战,只需算算尔等族灭的吉日便可!”
她只手擎住笏板,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撩开眉前珠旒,珠串晃动光影,更添幽冷,眼中尚有冷厉残余,微笑:“诸位,觉得如何?”
五胡使节:“……”
五胡使节:“!!!!”他娘的有人作弊!
其实双方心知肚明——不论是大梁还是五胡,都承担不起继续开战的后果,特别是五胡。所以不管这次和谈成不成功,都不会开战,但这种场合绝对不能露怯,因此五胡使节哭惨不行,便想以开战威胁,谁知道有人直接从气势上降维打击!
谈判场如战场,气势输了全盘皆输。
五胡使节心如擂鼓,面色苍白。方才他们真的有一瞬觉得自己就在生死一线间,心跳骤停,浑身血液凝固,就像打猎时遇上的猎物,身子僵硬脑中空白。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到对方脸上俱是惊骇时,不约而同苦笑,毕恭毕敬拱手:“我等愚昧之人,言行无状,还请大梁海涵。请容我们考虑几日重新商议赔偿与……”
几人神情羞愧,嘴唇嗫喏:“与赎回事宜。”
……
五胡使节回到鸿胪馆,一进门月氏使节一脚踹翻房中凳子,怒吼:“该死的大梁人!”
五胡交杂而居且同根同源,语言大同小异,互相听懂话十分简单。
乌孙使节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灌下:“没劲!大梁人的酒和大梁人一样,软趴趴的!”
他目露嫌恶,将酒杯使劲砸向地面,仿佛那酒杯就是那个可恶的大梁女人。
草原上的女人都是母狼,敢伸一下爪子她们能把你的肉撕下来一块,泼辣又无趣,因此他一直垂涎羔羊一样的大梁女人,这次抢回去很多个,其中还有一个县令老儿的女儿,每次看到这个女奴上天无路求助无门的绝望模样,他都痛快极了,没想到还没腻味就要送回去了!
不过——
他眼睛微眯,勾出个粘腻的笑——那女奴私自逃跑,失踪在大漠里,大漠里黑风暴、流沙无数,他们也不知道人跑去了哪里。难道大梁还能压着乌孙追责不成?
“有人来了!”
匈奴使节粗声粗气打断乌孙使节的幻想,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来摆好。
几乎是同时,几人所在的房门被敲响,来人还是老相识,鸿胪少卿。
鸿胪少卿年岁不大,通身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气质,一身大红瑞兽团花箭袖圆领袍,黑色幞头下齐眉勒一道大红绣金抹额,越发的唇红齿白。知道的晓得他站在鸿胪馆,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平康坊。
“哟,都在啊。”他抱着个算盘,挑眉道,“我是来通晓几位,方才诸位踹坏了一个凳子,摔碎了一个酒杯,这两个都是成套的,缺损了就得换新。”
“咱们大梁呢,向来财大气粗,因此招待各国使节用的东西比之御用的也差不了多少,就好比诸位踹翻的椅子……”
他算盘劈里啪啦响,嘴巴不停叭叭,将那两样东西从做工到材质事无巨细说了一通,附上一张价目表,笑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两样东西的价钱了。但今日某在朝堂上听闻诸位囊中羞涩,实在不忍为诸位多加负担,便做主免了这单子,不过单子是免了,原由还是要诸位知道的。”
瞧着五胡使节难堪的脸色,鸿胪少卿心里冷笑不已,面上依旧端着笑:“毕竟大梁向来一分价钱一分货,若是货不对板,也不敢拿出来不是?”
匈奴使节硬挤出个笑:“是,说的正是。”
其余几人也纷纷应和。
“好说好说,诸位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打扰了。”鸿胪少卿报以假笑,说完,道一声打扰,带着下属扬长而去。
“啊!可恶的梁朝人!!”
一名使节面目狰狞,抬脚便想踹翻桌子,却在脚离桌子不足一寸时硬生生收了回来,狠狠跺在地上。
其余几人的脸色也不好——大梁这是在警告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俱被监视,若是送还的大梁人口数量不对,那么就别想换回讹察他们几个!
五胡在大梁向来无往不利,如今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是日,几名信使从鸿胪馆出来,表明去意后,千里奔马北上。
……
后来的一个月,五胡与大梁进行了多次谈判,魏绥压阵,中书令崔昉、吏部侍郎廖弘毅、御史大夫郭文友等人唇枪舌战,将这群狼崽子的小心思全部给撅了回去。
七月底,五胡使节满色憔悴排成排趋步进了朝堂。
流程走完,廖弘毅抚着胡须笑眯眯问:“诸位使节想好了?”
上次那武将不满道:“廖公与他们说什么?这回再不行也不用谈了,我直接请了大军去咱们好兄弟那边帮忙便是!”
重音落在大军与帮忙二词上。
五胡使节:“……”
是威胁吧?这绝对是威胁吧?
谁跟你是好兄弟!
月氏使节正欲发怒,余光瞥见长身玉立的大梁太傅,愣是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受气小媳妇般,笑成一朵灿烂的老菊花。
“五胡与大梁守望相助,互为兄弟,肯定是能谈的。诸位请看我们的诚意。”
边说,他边使劲给其他几个使节使眼色:快!快把东西拿出来,再藏着掖着咱们就要和前面的倒霉鬼一样了!
能活着没人想死,几个使节争先恐后从怀里掏出舆图,恭恭敬敬呈上。
匈奴使节:“尊敬的大梁皇帝,匈奴愿意将劫掠的三千大梁女子送回,割让苑州以南地区给大梁,每年纳贡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牛羊五万头、战马两万匹!”
乌孙使节:“尊敬的大梁皇帝,乌孙也愿意送回被带走的大梁百姓,同时割让玛塔沙漠以南地区给大梁,每年纳贡金十五万两,银四十万两、牛羊三万头。凡是大梁商旅,过往皆不收费用,乌孙还会派遣兵士专程保护!”
月氏休密翕侯使节:“尊敬的大梁皇帝,休密……”
“尊敬的……”
五胡使节被狼撵了一样噼里啪啦说完,瞬间顿住,望向对方的眼睛里都是谴责和怒火。
好家伙,你这个老阴逼竟然给出这么多赔偿!你还骗我说差不多!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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