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接收到宋初霁警告眼神的阮黎黎有点心虚,她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而后看到了一旁眼巴巴望着宋初霁的苏芙夏。
如果说刚才被宋初霁迁怒的那一瞬间，阮黎黎有了后悔和埋怨苏芙夏的情绪,那么现在看着苏芙夏可怜巴巴的情况，阮黎黎又心软了。
或许因为和宋初霁是朋友，所以阮黎黎会不自觉带着一种类似于“婆家人”的心态。
那就是倘若宋初霁真的要谈恋爱，她当然更希望宋初霁的恋爱对象热爱宋初霁远超一切，就像是苏芙夏这样,倒追着宋初霁跑。
而非宋初霁追着其他人。
这会让阮黎黎有一种……总之就是莫名欣慰的情绪。
这也是她帮助苏芙夏的另一个原因。
阮黎黎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跟秦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把宋初霁安抚好。
接收到眼神示意的秦月微微扬眉,水杯放在唇前,遮挡住了那一抹弧度。
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一个聚会，闹得不愉快也不好。
于是秦月问宋初霁：“要不要喝点什么？虽然是在明汀馆,但是这次毕竟是我们的聚会,点一瓶红酒吧。”
宋初霁被转移开了话题。
她微微摇头,“不必了，开车来的。”
秦月笑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喊司机过来接一下就好。”
宋初霁仍未答应,“不用了。”
秦月微微耸肩,并没有太多失落的情绪。
接着,话题一转,众人开始聊一些其他的事情。
趁着上菜的时候,苏芙夏不着痕迹的跟旁边的人调换了座位。
接触到宋初霁望来的视线时，苏芙夏微微一笑,找到了理由：“初霁，我是跟你谈一谈之前的那个项目。”
宋初霁微微扬眉：“已经签好了所有合同,马上就要开工了，还有什么要谈的？”
苏芙夏自然知道没有，她只是借由这个借口找话题而已。
“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宋初霁看着她，片刻后很淡的垂眸嗤笑，“好。”
就事论事，只谈公事。
饭桌上，偶尔还有其他人在劝酒，但都被宋初霁一一拒绝。
苏芙夏借由着嘈杂的声音，低声对宋初霁说道：“初霁，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知道年后我能不能约你……”
宋初霁打断她的话语，虽然语气并不凌厉，可是却很冷淡。“抱歉，我想我没时间。”
苏芙夏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的失态，“你有时间，你只是、只是不愿意陪我。”
宋初霁垂眸沉吟了一下，而后带着一点笑意的承认，“你说得对。”
苏芙夏脸色苍白。
宋初霁毫不否认：“我为什么要陪你？”
苏芙夏唇瓣轻颤，“我求你也不行吗？”
宋初霁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天然的不近人情。
“这与求不求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想答应你，就不会同意。”
苏芙夏张了张唇，那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初霁在明白她的感情后，在苏芙夏开始追求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冷漠的态度，不留情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像是抱着一种期望的询问：“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女生……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
倘若是在学生时代，那么苏芙夏也许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宋初霁虽然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但是来自生物的本能并不会让她被女性吸引。
但现在不同了。
宋初霁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自己被另一个人吸引，而那个人，与她是同性。
于是宋初霁坦然无比的回答道：“不，不是。”
苏芙夏猛地抬眸：“什么？”
宋初霁指尖沿着杯子边缘描绘，态度坦诚自然。
“你听得很清楚。”
苏芙夏睁大双眸，无法克制心底的愕然：“你说你、你其实喜欢同性？！”
她一时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语气，这下子除了靠近的人，整个桌上都听到了苏芙夏的话语。
气氛短暂安静了一下，但好在并没有变得尴尬。
其中一个人说道：“小夏怎么回事，这都20xx年了，不会还对这种事情感到惊讶吧？”
秦月也轻笑道：“我们这圈子里，喜欢女生的并不少，倒也不必这样的反应。”
苏芙夏这才慌忙解释：“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
她看着宋初霁：“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女性。”
秦月也看了过来，眼里带着一丝探究，“说的也是，不过鉴于初霁在作风方面十分清白，而且男女美色都不近，我原本还以为初霁斩断了情丝，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人了。”
阮黎黎想到了什么。
“初霁，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初霁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承认，该不会是想趁机把人介绍给我们吧？”
“我同意我同意，初霁谈了恋爱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建议立刻打电话把人喊来。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子的角色，才能把初霁勾到手。”
“不错，好奇死我了，初霁，我们能不能看看对方？”
眼看宋初霁已经直接被误会谈了恋爱，宋初霁本人还没有任何的反应，苏芙夏已经忍不住反驳：“没有这回事，你们别乱说！”
这下，其余人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什么，望来的眼神带着打量与暧昧。
“不是吧，芙夏，初霁有没有喜欢的人，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苏芙夏咬了咬唇，“是你们推测的太过分了，未免也带了太多臆想。”停顿了下，苏芙夏带着期望看向宋初霁：“初霁，你说，有没有？”
她期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宋初霁脸上的神情没有变过。
她只是微微垂了眸，遮挡住了一些思索。
如果宋初霁与黎蔓真的谈了恋爱，那么她是不会在好友圈子里隐藏对方的存在的，宋初霁只会将黎蔓大大方方介绍出来。
如果到了后期，宋初霁能够拥有自己的能力保护好黎蔓，那么她也同样不会介意自己喜欢黎蔓这件事被人知道。
至于现在么。
还不能将黎蔓公布出来，但，这不代表她要否认自己的喜欢。
想到这里，宋初霁抬起了眸，眼底带着一点笑意，“你们猜的没错，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芙夏脸色彻底苍白。
其他人发出了一些起哄的声音。
“快说是谁！”
“等等，是喜欢的人而不是恋爱的人，也就是说初霁你现在还在追人阶段？”
“哇，我越来越好奇是谁了，面对我们的初霁姐姐还能把持住自己，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宋初霁唇边笑意不变，“暂时还不能带给你们看。”
“切，初霁真的好小气，我们又不会吃了她。”
宋初霁双手交握，清浅的笑着，“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会告诉你们的。”
其余的话语苏芙夏已经听不清楚了，她现在大脑一片苍白，唯有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苏芙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掌心带着些冷汗，指尖在轻轻颤抖。
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觉得很无助。
以前苏芙夏虽然没办法靠近宋初霁，但她并不气馁，因为她知道其他人也不能。
宋初霁就好像天生不懂得喜欢人一样，从未有任何人能够靠近她。
这也是苏芙夏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迷失了理智的原因之一。
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攻略宋初霁的。
直到现在，她才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一般的苏醒了过来。
宋初霁……有喜欢的人了。
这代表着宋初霁很快就要被人抢走了。
想到未来宋初霁会和另一个女生谈恋爱，会拥抱亲吻对方，甚至会和那个人做最亲密的事，苏芙夏就觉得难以呼吸，嫉妒挤满了她的心房。
苏芙夏抬起眸，与阮黎黎的视线对视在了一起。
对方是同样的不可置信。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
那个人，会是谁？
是谁被宋初霁这么喜欢着，却没有回应她？
这一刻，当时出差的场景浮现在苏芙夏脑海。
会是黎蔓？
不，不应该的。
可是宋初霁对黎蔓的态度确实好的不可思议。
同一时间，阮黎黎也想到了黎蔓。
可是黎蔓的身份……
阮黎黎咬了咬唇，决定等会询问清楚。
聚会散了之后，苏芙夏低着头率先离开了。
而阮黎黎则等到了宋初霁一起走。
宋初霁看了她一眼，“问。”
阮黎黎抿唇，“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黎蔓？”
宋初霁饶有兴致的微微扬眉，唇边的笑意带着一些微讽，她琢磨似的重述了阮黎黎的话语，而后问道：“你这是在质问我？”
阮黎黎哑口无言，“我……没有。”
宋初霁面容上神情微变，眼底情绪却已经冷了下来，“就算是我爸今天站在这里，他也没有立场这样直接逼问我，你为什么认为你可以，阮黎？”
“你是以什么立场？”
阮黎黎下意识道：“当然是朋友立场。”
宋初霁道：“朋友？你是指违背我的意愿，数次插手我的事情的朋友？”
“……”
阮黎黎想要解释，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做过的事情是无法否认的。
“苏芙夏她、她……只是单纯想见你一面，所以我才安排了这次聚会，也不算插手你的事情吧。顶多……顶多是把苏芙夏拉来而已。”
宋初霁手插在兜里，眉梢微扬，含着一抹讽意。
“我以为当初的事情已经足够将我的态度表露明显了，那么你又为什么会认为，我还想和苏芙夏有私事上的牵扯？”
“你的所谓关心，究竟是为友情而关心，而是为你自己的私欲而关心？”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阮黎黎心坎上，她手指一颤，“初霁！我没有。”
宋初霁只是冷淡的轻呵，“多余的话说多了会显得我像个傻子。”
她停下脚步，带着冷淡望了阮黎一眼，“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阮黎黎惊愕睁大双眸，看着宋初霁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片刻后立刻追了过去，“初霁，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初霁没有丝毫留恋，“字面上的意思。”
阮黎黎：“我、可我是你的朋友，你的意思要跟我绝交？”
“朋友？”宋初霁说了下这两个字，她看着阮黎黎的面色变得苍白了一些，望着她的眉眼反问，“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还可以用这两个字来解释吗？”
宋初霁表情带着些凉意，“你也说了，只是朋友，但是你的举动，却望向控制操纵我的选择与行为么？”
“……”
阮黎黎苍白的一句“我没有”甚至无法说出来。
她看着宋初霁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不敢追上去。
阮黎黎从学生时代就有点崇拜宋初霁，她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宋初霁都可以做到。
在阮黎黎心里，宋初霁是她的好友，也是她想靠近的人。
她当然是希望宋初霁越来越好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希望对方变好的心态开始慢慢变化，让她逐渐有了……一种想要控制对方的欲-望。
就像是家长对于孩子，目的都是为了ta好，可最后做出来的事情，却像是对待木偶。
阮黎黎被留在了原地，她看着宋初霁远离的背影，不敢再追上去。
苏芙夏回到家里之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屋里，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回荡着宋初霁说过的话语，难受的揪住了衣服，无助的哭泣。
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是真的很不想放开宋初霁。
可是，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而后，阮黎黎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苏芙夏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不是全然没有希望的。
苏芙夏握紧了手指。
联姻。
很快就到了要放假的日子，黎蔓手头的工作也结束的差不多了，总算没有前段日子那么忙碌。
她待在座上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黎蔓觉得脑子有点发昏，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毕竟最近温度变化反复，又是冬季，一不留神感冒是常有的事。
但办公室里并没有温度计，而且黎蔓觉得这未免也太大题小做了，所以便什么也没说。
反正等回去之后冲杯感冒冲剂就好。
宋初霁在休息的时候朝旁边望了眼。
她习惯了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去看黎蔓的状态。
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合适，但宋初霁觉得自己与黎蔓现在的状态有些像是，“红袖添香、佳人在侧”一样。
一转眼就可以看见黎蔓，无论是再累再苦的工作，感觉有黎蔓陪着，宋初霁也能少去很多疲惫。
只是这一次黎蔓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
看着黎蔓耷拉着眼角、脸色苍白的模样，宋初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推开黎蔓办公室的门，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敲了敲玻璃。
黎蔓回过神，“怎么了？”
她以为宋初霁是要交代什么工作，于是站了起来。
宋初霁没有喊停，看着黎蔓来到自己身前，眼神温和着。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黎蔓惊讶的睁大双眸，“你怎么知道？”
她看了眼玻璃，“看出来的？”
宋初霁没有否认，“哪里不舒服？”
黎蔓揉了揉鼻尖，“也没有啦……”
然而这一揉，被她揉出了痒意。
众所周知喷嚏是最不能忍住的，于是黎蔓感觉着熟悉的痒，立刻偏头换了一个方向，手心挡了挡鼻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一步，“别把细菌病毒传染给你了。”
宋初霁拧眉，没有后退，反而靠近一步，“感冒发烧了？”
黎蔓感受着自己的情况，“应该是有点感冒。”
宋初霁：“给你批假，去医院。”
黎蔓有些咂舌，“不用了不用了！这种小病我回家吃吃药就行了，哪就需要去医院了……”
这就像是手指拔倒刺拔出血了，便大惊小怪的找纱布和金疮药一样。
黎蔓没来宋家以前也不是没生过病，往往都是“久病成医”。
感冒了，来杯冲剂，还不够，再加个消炎药。
手上不小心划伤了，碘伏涂一涂，包个创口贴。
头疼，一般情况下与睡眠有关，要不睡多要不睡少。
胃疼，多喝热水。
姨妈疼，吃颗止疼药。
所以面对宋初霁说的要去医院，黎蔓自然避之不及。
她干笑了下，“你相信我，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把握。”
宋初霁眉心仍旧蹙着。
黎蔓保证：“我一下班回家就立刻吃药。”
宋初霁无奈让步，“家里有药吗？”
黎蔓点头：“有的有的。”
宋初霁抿了抿唇，伸手测试了下黎蔓额头的温度。
发现没有过热，倒是微微放了心。
她一垂眸便看见了黎蔓站着乖乖不动望着自己的模样，眼型偏圆，看起来像是小鹿眼睛一样，无辜又带着可爱。
眼底还倒映着她的身影，有着对她的信任与纵容。
宋初霁心底微微一动，有些心软，还有些意动。
她眼帘颤了颤，唇角微抿。
毫无疑问，宋初霁是想要亲吻上去的。
但……
最终她也只是收回了手，掐了掐掌心。
宋初霁带着温和的情绪，“吃了药之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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