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零星的记忆

又一群惊鸟掠过府前的竹林，是有人过来了。这气息，压迫感极强，是顾方池。她并不想见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力气想要施法离开，发现自己连这点灵力都施展不出来了，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去。

        有一个温暖而纤长的身影将她接住，横腰抱起。他看着她胸口的那抹血红，怒形于色，满眼杀气的瞪着凤晓月，一言不发。

        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杀气，两人互不言语的相互瞪着，仿若下一秒，激烈的打斗便会一触即发。直到凤晓星透过他的胳膊间隙，看到飞身前来的顾方池挡在他们之间。

        那人一如既往的着一身白色衣袍，庄严而肃穆。

        “洛师兄老此，有何贵干。”那人挡在洛玄尘与凤晓月之间，冷冷的开口。他目光终于移到她的身上，而后面上浮上一丝诧异的表情。“洛师兄何时寻得美人归，许是已经将晓星放下了？”她明显感觉抱着自己的洛玄尘有些许隐忍，他并不搭顾方池的话，只是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便飞身回了忘忧酒肆。

        洛玄尘将凤晓星抱回房中，刚一落地，凤晓星便拼尽力气跑到院子中，再次掀开酒坛，这忆尘酒的酒香又与先前的壮骨酒不同，带着几分清冽香气，看来是成了，她抱起那坛忆尘酒便灌了下去。她一定要想起来，千年前的事情。

        身后洛玄尘匆匆追出来，一把将她扯过来，抱回房中她的衣襟被他用力扯开，血顺着一道伤口赫然不停的往外涌，他蹙着眉，用双手按住伤口，用灵力为她疗伤。她能感受到他微压着的怒气。

        可伤口的痛加上忆尘酒的酒力，没一会儿，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醉梦中，来到一仙池中。

        飘渺的琴音从亭子里传出，忽远忽近，她寻声而去，云雾缭绕的池子中，有一个方亭。庭中有一白衣少年，他眉眼深邃，鼻梁挺括，一双眸低低的垂着，几缕清风拂过，撩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勾了嘴角柔声道：“晓星，定是你又调皮了。”

        凤晓星对上他的眼，而那眼底温柔的笑意转瞬不见了。周遭的仙池也随之而去，转而变为天庭大殿。

        那人站在大殿之上，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眼底布满血丝。

        顾方池，她的师兄，如今的天帝，前生她最挚爱的人。

        她转身，便看到梦中的自己手足无措的站在殿中，神色黯然的看着顾方池。

        “凤晓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妄为！来人，将她拉下去，处于十八道雷刑。”那人歇斯底里的吼着，便有天兵上前将瘫坐在地上的凤晓星架着拉出去。

        “不是我……不是我……”她看着顾方池的眼睛，一遍遍的喊着，直到天兵们拖着自己一路来到诛仙台，她再不哭不闹，看着自己沾满师娘鲜血的双手，两眼无神。

        是这一双手，伤了师娘。

        今日是师娘的生辰，是帝君山每年最重要的日子。因为自己数月前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师父将她逐出了师门，她只好从侧门偷溜进去，带着糕点去看师娘时，撞见一个魔界中人鬼鬼祟祟先她一步潜入师娘房间。

        她认得他，两千岁时魔界灭门凤族，这人只有半个魔尊高，他跟在魔尊身后，他便是魔界太子，荀彦。

        不久姐姐也跟了进去，似乎也察觉了这魔界太子的造访。她急忙藏到门口向里面的姐姐使了眼色，姐姐冲她点了点头，她随即拔出一把小匕首，伺机而动。

        师娘从屏风后走出时，那太子抬手像是要施什么术法，来不及多想，她飞快的扑向魔族太子，一刀狠狠的扎了进去。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浸染白色的衣衫。她瞧着那白衣瞬间乱了方寸，失了心神，因挡在她身前的，却是师娘。

        紧接着她看到师娘的身体不知何时被一股凤焰烧了起来，可她此时此刻仍在愣神并未动手，她看向同在一旁的姐姐，难以置信！

        她为何要出手伤了师娘，栽赃？还是说她和那魔族之人是一伙的？

        “师娘！”

        她还在思量时，姐姐突然撕喊着冲过来将她扯开，姐姐灭了师娘身上的凤焰，抱着师娘去寻师父。

        “师父！师娘，师娘被晓星灼伤了师父救救师娘”

        原来是栽赃。

        随着姐姐渐行渐远的声音，她的悲痛与愤怒一时全都冲到心头，当师兄赶到时，她已使了九成的力，诛杀了同样呆在原地的魔族太子。

        她不明白，师娘平日里将她们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姐姐为何，没有半点的难过……

        她知道姐姐同自己一样喜欢着顾方池，但因为自己最年幼的缘故，顾方池总是照顾她多一些，因此招来了姐姐的不满。只是，说到底她们是自小相依为命的亲姐妹啊！

        直到凤晓月自诛仙台，亲自剔去了她的仙骨。同时传了大师兄顾方池的懿旨，将她逐出天界，剔去仙骨。

        那个从小护着她的姐姐，仅仅为了一个顾方池，为了那个站在大殿之上最高处的人，这般置自己于死地。

        再之后便是有人将她从诛仙台上救下，她这次看的真切，那人，是洛玄尘。

        她踉跄的逃跑时被天兵狠狠一推，落在冥界这片彼岸花海中，迎来自己的涅盘。业火包裹她的整个身躯，她化为凤凰想飞出去，可飞来飞去，这业火始终吞噬着自己，直到她再无力气，摇摇的自天上坠下，业火触及的一切，燃气触目的火焰。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可若失败，万劫不复。

        她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发现自己睡在床榻上，洛玄尘正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身上是被他包好的伤口，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这两道伤口居然不是特别痛。

        她看着他，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抽泣起来。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她的头被他轻轻拥入怀中，一双手像哄小孩子一样，不停的安抚着她，轻声问他：“你可是想起来什么？”

        “想起了师娘，想起了顾方池……”凤晓星顿了一下，声音嘶哑道：“我想起，我杀了师娘……”

        “好了，不要再想了。”

        “我不该去帝君山，不该贸然，与她相认。”凤晓星想起凤晓月在帝君山决绝的两剑，握紧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中。如今凤晓月已经知道自己没死的事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虽有一身师父的上古神力，到底没有完全承袭，对付凤晓月，现在尚不是时机。

        “你怎么会去帝君山找她打架？”洛玄尘用手帕拂去她额头冒出的细汗问道，言语间有些责备。她一脸委屈的回他道：“是她先动手杀我，还有”凤晓星欲言又止，她讲了，他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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