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倾我所有、覆其仙途
“神君可否助我等捉拿了她，好向冥王交差。”白无常不知何处赶到，跑到洛玄尘面前请助。洛玄尘不为所动，视线始终在凤晓星身上。
白无常便补充道：“她戾气过重，生前又是妖，我等自没有引渡她的权利，只是她控制不住的被彼岸花所吸引，困在这里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到时冥王赶来，又是一箭摄魂的下场。”
他说的十分诚恳，洛玄尘终于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向那团黑雾，一挥手，那些戾气便消散了一些。
少女终于停止了哭嚎，那少女头上还有两只鹿角，只是都被什么利器，从生长出的这一端，生生砍出两个平齐的缺口。她抬头看着洛玄尘，只片刻，哀嚎着问他：“你枉有妖神之称，你现在出现，有什么用！”那些消散的戾气又重新聚扰，甚至比之前更甚。
凤晓星下意思的将他拉回来，护在身后。
“姑娘，可能听说忘忧酒馆，不如你先别哭了，同我讲一讲你的遭遇，或许我可以帮你。”那少女已身死，虽不知道能拿什么换忘忧酒，但她总想试一试。
九灵鹿终于停止哭嚎，戾气散去一些，凤晓星终于看清她的面貌。她虽身形不大，但五官十分精致，所见之人无不怜爱。
“我本无忧无虑，他日夜悉心照拂，得我今日修为。可我怎么会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计划，我只是计划之一，一味药引而已！”她绝望的哭诉着。
“药引？”所在之人，无不吃惊。
“五百年前，我在灵山脚下遇到他，那时我贪玩下山，被猎户陷阱伤了筋骨，他出手相救，带我回了他修炼的地方。我陪着他，日出日落，他也陪着我，给我一切能助我修为的灵药。直到我化形，我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有许多修为上乘的弟子想收我做灵宠，都被我一一回绝。我暗自努力，想着有朝一日入了仙籍，同他厮守，可就在昨日，他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我的胸口，生生刨出我的心，在我身死后，又砍去了我的一双鹿角。”
凤晓星听的震惊，灵山弟子虽不是仙，但比凡人灵力强一些，潜心修炼日后也是要入仙籍的，怎会有如此作为！
“他要你的心和鹿角有何用？”她问道。
“我死后化为魂魄才知晓，他处心积虑的与我相遇早有预谋，他救我原不是巧合，那陷阱本就是他所设。他的心上人在五百年前与妖斗法时被妖所伤，重疾难愈，他在长老处求了一月，才求得一张药方，其中一味，便是修为深厚的九灵鹿妖心。那鹿角，不过是他觉得必是稀罕之物，能在山下茅屋卖个好价钱。”
“岂有此理！”
凤晓星握紧双拳，撸起袖子问道：“你且说出他的名讳，我去替你杀了他！”
“他叫杭双，是灵山掌门的首席大弟子，姐姐若真能动他，便同他那心上人，一同诛了吧！”
诛一个残害妖灵的仙门弟子，尚不在话下，只是那心上人并不大错，连她一起杀了，只怕日后大师兄知道了，又要责难。
凤晓星挠着下巴左右踌躇间，洛玄尘一把将她拉了回去。“因果循环，那杭双必会有自己的劫数。”
“她说的对，你枉为妖神。”她甩开他的手，白了一眼他。
“你说你是忘忧酒馆的主人，那我愿意用我这残魂，换杭双和她，灰飞烟灭，不得好死。”九灵鹿说着，站起身，戾气重新将她包裹住，她一步步的挪到凤晓星跟前，等着她带她去换忘忧酒。
一阵阴风袭面而来，众人忙用衣袖挡住风，待风小一点，凤晓星看见不远处一个头戴官帽、面容阴沉的男子出现在彼岸花海尽头。那人张开弓，正要用一支摄魂箭射中九灵鹿。凤晓星拉起九灵鹿的手，施法瞬移至酒馆。
差一点，这九灵鹿便要同彼岸花妖一般魂飞魄散了。冥王追至酒馆院外，被酒馆结界挡在外面，他怒视着凤晓星，看清她的样貌后，变了神色，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九灵鹿看到忘忧酒，便一个劲儿的扑过去，只是她拿起酒坛，什么都倒不出。她重重的将酒坛往地上一摔，怒目瞪着凤晓星，一字一句的问她：“你，为何骗我！”凤晓星将酒坛捡起，拍了拍坛子叫道：“仙官，出来，干活了！”
忘忧酒中又悠悠飘出一行字来：她只是一缕残魂，拿什么来换。
是啊，拿什么来换。凤晓星忘了这一点，将酒坛重新放在石岸上，怜悯的看着九灵鹿。
“用我这世世不入轮回的残魂，我愿化为一盏明灯，悬于酒馆门口，为来寻酒的妖灵照亮去路！换她同我一般魂飞魄散、换他此生不入仙途，一身孤苦。”
四下十分安静，只有她凄凉的声音回荡在酒馆。忘忧酒并没有任何回应，凤晓星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出来，她轻声说道：“依了她吧。”那盏酒立马有盈光附上，九灵鹿接过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她的戾气终于全都消散，流光溢彩的衣服展现出来，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她躬身谢过凤晓星，然后便化为一缕微光，飘远。凤晓星跟着那道光，行至酒馆前院门口，那缕光飘入门口的一盏小灯，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
“至少，她最后是开心的。”
凤晓星若有所思的回了房间，洛玄尘跟上去想说些什么，被她瞪了一眼，拒之门外。
“你同我置气，总要说个缘故不是？”洛玄尘的脑袋从窗子伸进来，嬉皮笑脸的问道，一点都不像他往日的风格。凤晓星径直过来，将他的脑袋推出去，重重的关上窗户。“你本是九尾神兽，那些妖都是与你同族，你又掌管所有妖籍，为何不帮他们打抱不平！”她隔着窗子，冲他喊着。
窗外的人沉默了片刻，无奈道：“世间万物，皆有他的命数。九灵鹿天性纯良，误信了杭双已致殒身，是她该厉的劫难。她有灵性，来世必可再有修为，你如今帮了她，可她再没有前程了。”
凤晓星听了他的话，潜入沉思，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她不再言语，许久，窗外的人也离开了。
次日，凤晓星差怀礼去奈何桥边伐了些柳木回来，她挽起袖子准备将酒馆大门牌楼修饰一番，做了一个挂灯的钩子，将九灵鹿的那盏灯挂了上去。她又回到书案前研了磨，用笔蘸了蘸，给那盏灯题上了：九灵。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那杭双的师姐长孙然死的好不凄惨，杭双一味药下去，她口吐白沫，两眼直翻，最后竟然灰飞烟灭了。”
“据说那杭双悲痛不已，一夜之间白了头，失去了所有修为，与凡人无异。”
“活该落得那样的下场，那长孙然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妖就杀，诛了不少我们的族亲……”
三三两两的妖怪往里走时议论着，凤晓星双手叉于腰上，抬头看着九灵灯。不知道她知道这样的结局，可还满意。
思量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一回头，便被洛玄尘捏住了鼻子。
“你可是好聪慧呢！学会赊帐了！”
“哎呀呀，师兄放手！这可不是和你学的吗？我记得有一年我要去人间看戏，你便同那戏楼老板赊过一回。”她随口胡诌道，洛玄尘居然松了手，缓缓叹了口气。
他将一个玲珑宝袋往她怀里一扔道：“这是我同平宁仙君买的一些灵草种子，这丹嘛，等你先种了这些灵草出来，我在为你找找方子。”
凤晓星打开袋子一瞧，里面是各种小小的发着五颜六色的光的种子。这样一来，她酿酒的成本就又降低不少。她高兴的蹦了两下，想起昨日与他的争吵，又仰起头哼了一声，背着双手往后院去了。
昨日忘忧酒给了一张隐形酒的酒方，她还没来得及钻研，正准备再去赊些灵草，就被他发现了。她在后院巡视了一圈，觉得只有左边那块空地适合耕种，可有了种子、地点，还差耕种的工具。她去酒馆抓了正在待客的怀礼问道：“你且同我说说，人间都是怎么耕种的？”
怀礼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凤晓星这才觉得问错了人，他一个人间大殿下，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她又回到后院看着那片地发呆，突然在院子角落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上去探究了一番，在门口捡到了几根白鼠毛。
这小鼠妖什么时候在自己这安家了？她起身去找小鼠妖，找了一大圈，始终不见她身影，小雪暗暗向她指了指厨房，她推开门，厨房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背影一抖一抖的，不时发出哧哧的声音，听到有人开门，吓的立马变回原型，两只小爪子抱着一个小饭团拼命往腮帮子里塞着。
凤晓星走过去将她抱起来，一只手去戳她那鼓鼓的腮帮子，那饭团被她戳的掉出来，骨碌碌的跑远。
“小鼠妖，吃我东西可是要干活的！看你刨那洞，必没少在农田里祸祸，你同我讲一讲，怎么耕种可好？”
小鼠妖从她怀里跳到地上，化为人形弱弱的道：“好姐姐，你去人间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晓星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带我去。”
小鼠妖只好带着凤晓星去人间逛了一圈，参观了人间耕种的法子后，就差工具了。她去一个铺子挑好工具，掏出灵石付给商家时，被连人带灵石赶出了铺子。
“姐姐，凡人不认识灵石，自是不收灵石的，他们收这个。”小鼠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铜钱递给凤晓星，凤晓星仔细思量了一番，回了酒馆直奔怀礼而去。
“偷？姐姐你是个神仙，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你要知道百姓很不容易的！”怀礼大呼小叫道。方才凤晓星附在他耳边交代一番，不想这小子听完反应如此之大。
凤晓星尴尬的看着向他们投来目光的妖，将怀礼提溜到后院去。
“我是叫你带我去偷那些贪官污吏的银两，又不是叫你去偷普通老百姓！”
怀礼两个眼珠转了转，立马称赞凤晓星道：“不愧是你！走，我带你去。”他兴冲冲的走在前面，往黄泉边而去，凤晓星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先前洛玄尘偷丹的事情，暗自感叹道：完了完了，一窝子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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