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慈母的眼泪3
在秦朗说明身份的时候，里面的男人刘余便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喝道：“死婆娘，关你屁事，赶紧滚！”
此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肚子甚至比自己老婆还要大上一圈，看起来像是充了气一样，有些渗人。
女人被他一骂便不敢再停留，提着大桶十分艰难地往外走去。
秦朗看不下去，皱着眉对刘余道：“兄弟，媳妇是用来疼的，男人可不能这么对自己老婆。”
“她算个屁……”刘余又想大骂，但立刻想起二人是来帮忙的，总归要给点面子，于是转而笑了：“行，听你的，等她回来我煮饭行了吧！”
薛离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说：“刘先生，我们能进去坐坐吗？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她之前一直站在秦朗后面，被对方高大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
刘余虽然知道来的是两个人，却没看见薛离长什么样子。
此时乍然一见，眼神立刻就放起光来，一双眼睛钉子似的定在她脸上，直勾勾的连眨都不眨一下。
薛离露出不适的表情，有些紧张地往秦朗身边靠了靠。
秦朗眉心皱出个川字，横跨一步挡在了她前面，冷声道：“刘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刘余被他一吼，终于回过神，连忙搓着双手嘿嘿笑：“请进请进！你们别见怪啊，咱们这村儿净是些丑八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人，就……”
秦朗让薛离走在另一边，自己在中间隔开，不悦地打断对方道：“还是说正事吧。”
刘余一只手撑着后腰，像个真正的孕妇一样行动不便，慢慢吞吞把人领进了堂屋，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
坐下后，秦朗便立刻说道：“听村长说你是村里第一个怀孕的，你还记不记得，在那之前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刘余闻言抓了抓脑袋，想了片刻摇头说：“没啊……”
薛离见他没问到点上，只能自己开口：“那你们村里有没有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去世了的？”
她话音才落，刘余的嘴角就抽动了两下，不自然地问道：“谁告诉你们的？没有的事……”
薛离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哦，除非你想挺着这样的大肚子过一辈子。”
刘余抱在肚皮上的手立刻便缩紧了几分。
他目光犹豫地闪了闪，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承认：“是，是有这么个人。”
死去的小孩叫林小水，她的尸体就像名字一样——是在水里找到的。
在那之前，她出于失踪状态长达四年之久。
直到三年前，刘家村遇上干旱，村民们抽了村后大池塘的水用来浇灌农作物，谁知水抽干以后，竟然在水底的淤泥之间发现一具孩童的骸骨。
刘余说：“那死人骨头上面还绑着石头拴着绳子呢，一看就是被人扔进去沉塘的……你们觉得咱们怀……咳，就咱们身上这个病，是跟小水的死有啥关系？”
他自说自话道：“难不成是因为我当时去塘边看了？可比我先到的人多着呢，咋就我是第一个倒霉的？你们是不知道，村里那些个蠢货，到现在还认为是我得了传染病把他们都给染上了！我他妈多冤哪！”
薛离等了等，见秦朗不说话，便接着问：“那这个孩子家在哪儿，他们家还有什么人？害死她的凶手抓住了吗，或者有怀疑对象吗？”
刘余怔了下，目光挪向一旁，盯着院子里的一只鸡：“她家就剩个瞎眼的妈，是找到她尸体以后哭瞎的。没抓着什么凶手……嘶……”
他突然捂了捂肚子，痛苦道：“妈的，这死孩子又踢我了！”
薛离：“……”
不行了，真的好想笑。
秦朗：“噗哈哈哈哈哈……”
刘余老脸一红，尴尬得站了起来：“我没啥可说的了，你们走吧。”
薛离起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池塘在什么位置？”
“就走出村子，顺着路拐个弯儿就看见了，我那婆娘现在就在那洗衣裳呢。”
两人走出刘余家的时候，秦朗还在低声发笑。
薛离被他的笑声感染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两人的视线便对在了一起，秦朗愣了一下，顿时满脸通红地偏开了头。
她真的太好看了，笑的时候眼睛里像盛着水，波光潋滟，动人心魂。
是那种让人根本招架不住的美……恐怕就算是同性，也很难不心动吧？
通往池塘的路上还有两户人家，倒数第一家门前坐着个中年妇女。
薛离停下脚步，上前笑问：“大婶，我能向你打听一些情况吗？”
可对方抬起头来，目光却是一片迷茫。
看到她表情的一瞬间薛离就明白了，这个人的精神状况可能有些问题。
下一刻，那妇人忽然一把拽住她，嘿嘿笑了起来，露出满口黄牙：“回家……家在希光城……回家……呕……”
薛离垂眸看着她，眉心一蹙。
秦朗连忙过来拉开妇人的手，见她鞋面被溅上了一点秽物，问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笑了笑：“没事的，我们走吧。”
两人继续走向池塘。
池塘边此时只有刘余妻子一个人，她蹲在平坦的石板上，非常吃力地躬着身子努力清洗着衣物。
薛离对秦朗说：“朗哥，你留在这里吧，我过去跟她说话就好。我们都是女性，她应该会比较容易相信我。”
秦朗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那块石板：“你小心点，那地方看起来很滑，别摔下去了。”
“没关系的，”薛离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十分信任地说：“就算我掉下去，你也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吗？”
他愣了下，耳朵尖不自觉地爬起红晕，抿着嘴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定会。”
薛离开心地说：“那我过去啦~”
她说完脚步轻快地离去，秦朗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甜甜的角度。
……这种被人依赖着、全身心信任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重点是，他非常乐意让她依靠。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池塘旁的女人回头来看了一眼，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薛离对她笑了笑，柔声说：“大姐，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女人听见“帮”字时眼神亮了一下，可下一秒又暗淡下来，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地继续洗衣服。
之前她开门出来见到二人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表情。
薛离在她身边蹲下来，用最轻的声音说：“你是被拐卖过来的吧？除了你，村里还有几个？”
女人浑身一僵，手里刚拧干水的衣服“啪”一声掉进了池塘里。
薛离将衣服捡起来，慢慢问：“林小水呢？她也是被拐的吗？”
女人猛然回头盯住了她。
下一刻，却摇了摇头：“不是的……她不是。”
“她不是，那你们是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告诉我的事情说出去，我向你保证。”
薛离不知道这和他们的任务有没有关联，但既然出现了这个信息，必然是要打探清楚的。
“……是。”
话匣子一旦打开，后面就好办了。
女人名叫李桦，原本是城里的高中生。在十年前的暑假时她想找地方打个暑假工，却不小心被人拐走，卖进了这座大山里。
她尝试逃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被抓回来毒打一顿。她也尝试过向其他人求救，甚至为了逃出去，还答应与村里的一个男人做了那种事——对方说只要她愿意，第二天就带她逃出去。
可在那之后，对方提上裤子便变了脸，还以此要挟她经常与他发生关系，否则就把这事宣扬出去。
渐渐的，她便彻底绝望了。
所以当她看到陌生人上门时，眼底里闪过了一抹希望的光，这一缕光却又立刻因为过去种种而熄灭。
她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薛离问：“你知道村里有哪些人是被拐来的吗？小女孩林小水又是什么情况？”
李桦一一回答，细数了村里所有被拐卖人口的名字。
从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到三至十七岁的孩子。
所有人加起来，多达二十几个。其中孩子是最多的，有的人家甚至买了两三个。
薛离知道人数可能不少，却没想到数量竟然那么庞大。
不过，从李桦口中，她却得知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李桦说：“小水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娃，她娘林大婶是被买来的，到这里第二年她爹就死了，死的时候林大婶肚子里就怀着她。”
所以后来林大婶生下了孩子，用自己的姓氏给她取了名，一个人将她拉扯到了七岁。
而就在七年前的某一天，林大婶照常在地里干了一天农活，天黑回家时，却发现林小水不在家里。
她发了疯似的找了一整晚，第二天村里也都跟着找，可找遍所有地方，包括村子四周的大山，也完全没见着人影。
林大婶想报警，村里人不让——因为村子里买来的人口太多，谁也不想让警察进村。
她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接着找，附近每一寸土地她都踏遍了，一找就是四年。
直到三年前的大旱，林小水的尸骨才被人从水塘里发现。
李桦透露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在林小水尸骨上，缠着一根栓着钥匙的绳子，那东西村里人都见过——正是属于李桦这个“丈夫”，刘余的。
——难怪刘余先前在薛离问起凶手怀疑对象时，表现得那么可疑。
而据李桦说，在几年前刘余还曾经因为喝醉酒想强奸村里的一个小姑娘，被对方家人暴打了一顿，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下床。
自然，在村里所有人心目中，杀死林小水的真凶便是刘余了。
尽管他自己不断辩解说钥匙早就丢了，肯定是人家陷害他，但也没什么人信。
不过即使如此，村里人依然拦着不让林大婶报警。
林大婶为此哭瞎了眼睛，恨透了村里人，如今独自一人搬出了村子，在后山修了个小茅屋住着。
听完这些，任谁也该想明白了——这事极有可能是林大婶对刘家村的报复。
但是，他们的任务会有这么简单吗？
才刚进村不到两个小时，就把真相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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