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林扬很想念章启程，想念在一起的那段短暂的时光。在异国他乡，这份思念也被放大了很多倍，有时候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远方的章启程，心会一抽一抽的疼。林扬给盛娟打过电话，从盛娟那里知道章启程曾经到处托人找寻过自己，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林扬抱着仅有的这点暖意，用疲累麻醉自己，让自己短暂的忘记那些痛苦。林扬时常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吃过的野馄饨摊，甚至章启程的笑经常出现在梦里。而当她也心存美好的伸出手时，却什么都没有抓住。醒来后，陪伴自己的只有微微亮起的天空，和翻腾的胃。

        林扬自从到了这里以后，睡眠少，吃饭也不太规律，胃总是会不舒服。王琳娜曾经说只要睡眠好了，这种情况会好很多。林扬当时之所以选择了新加坡，是认为这里华人多，讲华语的也多，不至于有陌生感。真正待下来后发现，这里的华人没有想像中那么亲切。甚至华人之间互相倾轧。抛开王琳娜对自己的帮助，林扬所有接触的留学生，华人，交往之间都会存在利益关系，这让林扬深感不适。林扬原以为在国外，华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相亲相爱，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遇到。

        新加坡说华语的人是很多，但是官方语言是英语，还有很多马来西亚或者印度尼西亚的少数民族。西方人来旅游的，国内来求学的，往来马六甲做生意的。这里有天主教，□□教，基督教，各种民族大杂汇。林扬渐渐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国家或者城市，林扬感觉到在文化杂交的地方，虽然可以看到多样性，但是，人情味太淡了。感觉自己还是喜欢纯粹一些的文化或者地区。难道自己选择错了？林扬有时下课后，走在海边，看着走的很顺的路，已经熟悉了路上的车站，路口的建筑，甚至在车上睡着都能定时的在固定地点醒来。但是依然让她对这个城市充满了陌生感，始终无法让你自己融入到这些生活中。

        尽管王琳娜帮着自己解决了住宿的问题，但是跟王琳娜交流过几次，说出自己的不适应。而王琳娜早已经度过了这种漂泊感，甚至已经渐渐把这里当做了家。王琳娜劝说林扬要坚持下来，就像自己当初一样，同样经历了这个过程。只是王琳娜不是出来求学，只是出来做生意。但是，王琳娜让林扬把这里当做家就可以，既可以互相有个伴，又能解决她住宿的问题。林扬很感谢王琳娜对自己的帮助，也时常给王琳娜做宵夜做饭打扫卫生来报答她。林扬曾经试图付钱给王琳娜，王琳娜怎么都不肯收，说遇见林扬是缘分，要真想报答自己，那就多给自己做点宵夜吃。林扬也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贵人。

        王琳娜的经历让林扬思考了一个问题，自己是否有必要在国外的大学里读预科，念本科，一步步的完成学业。还是就像王琳娜一样，学习经商学做贸易。自己上学的话，学出本科要将近五年的时间，而学习做生意则不知道要学多久，还不一定能够成功。虽然王琳娜让自己跟着她学，但是林扬心里还是没底。家人希望自己可以有学历，又是留学归来，自然可以安排好的工作，留在父母的身边。奶奶跟自己说过，只要自己有本领，掌握一门技术，到哪里都可以有饭吃。林扬陷入了纠结，语言可以学，没问题，但是功课有些让自己头疼，虽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重新拾起的话，还是有些吃力。林扬想说服自己往经商方向走，这个想法与王琳娜的想法不谋而合。王琳娜极力的劝说林扬跟着自己经商，利用家里的关系，做国际贸易。国内改革开放十几年，贸易正蓬勃的发展，正是应该有人做的时候，机会是很多的。

        “扬扬，不瞒你说，我跟你一样也是家人在政府任职。我也没有学历，可是，我现在生意做的很好啊。你看我，现在的房子是买的，车也是买的。在国内很多人尚且做不到，我在国外已经做到了。说明我走的这条路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起码目前看是正确的。”王琳娜说道自己的成功，有些兴奋。

        林扬点点头，回答道：“嗯，娜姐，你看起来是挺成功的。而且我觉得你也很有能力，独自闯荡出的这片天地挺让人羡慕的。”

        “什么独自闯荡的天地，我明说，我爹也主政一方，他在齐都的时候，我就出来了。这个你应该懂得，手里的权利不用作废。所以说，国内有了买方，国外又有卖方，或者国外需要国内的东西，双向需求。而我呢，只是在中间当做桥梁，牵线搭桥。钱自然的就来了。我声明，我不干下三滥和犯法的勾当，只做正常的贸易。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有些事情法律还没有完全的界定，是不是违法，国内没法界定，自然也就间接的有增加盈利的方法。但是，在新加坡就不行，法律相对健全，这边还是很难钻空子的。当然，谁也不会白干，我该走的关系得走，该花的钱得花，该请的客必须要请，钱嘛，自然是包含在咨询这一块费用里了。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王琳娜端着一个高脚杯，跟林扬细说自己经商的经验。

        “呵呵，明白的娜姐。”林扬没有喝酒，自从出了那个事情之后，林扬再也没有沾酒。

        “所以说啊扬扬，你来跟着我得了，刚好咱俩都是女人，你又有能力，也有人脉。我带你几年，你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那样咱姐俩生意做大做强，比你单纯的上学找出路强多了。理论上，市场是越早占，机会越多。资源就这么多，占的晚了，也就只能喝汤了。”王琳娜说完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

        “姐，你看我能干啥啊，呵呵。我这本来是读预科，准备考大学的。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只能给你做做饭了，呵呵。”林扬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你看，你又谦虚了吧。首先，你语言比我好一些，起码更专业一些。我能简单的交流，但是涉及贸易合同之类的，我就不行了。需要专业的人来做这个事情，你看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来帮助我。还有啊，我刚来的时候啥啥的都不如你，我现在一样很好。其实我们主要还是起一个中间人的作用，具体的事情都是注定要做成的。比如说啊，有人买车，有人卖车，这个生意你看就在这里，买车的人找不到货源，卖车的人找不到买家，我们呢，刚好提供这个信息给双方，生意谈成了，我们也赚钱。他们还都感谢我们，为啥呢，因为我们帮助了他们双方啊。这才是大家都高兴的局面。”王琳娜举的例子很有代表性，林扬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在国内的时候，林扬就发现了一些这样的商机，只是没有考虑那么长远，也没有具体的去操作。现在经过王琳娜这样一说，像是在自己面前打开了一扇门，门后面金光闪闪。林扬有些心动，但是她还不确定自己就这样放下上学这个事情是否是正确的。

        “娜姐，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毕竟，我出国来跟家里说的是上学，如果我改了经商，不知道家人会怎么想。主要我自己还是要考虑清楚，现在每走一步，我都想谨慎一点。你给我点时间，可以吗？”林扬也说的很诚恳。

        “可以啊扬扬，这个事情当然要考虑清楚。最好你也能给家里商量一下，这样其实都清楚了更好。家里也会给你提供一些资源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王琳娜想要林扬明白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有背景的。

        “说的通俗点，就是靠关系。你爸在公安局，我是知道一些的，当兵出身的都比较正直。但是，你爸这个年龄往上还是有些空间的，那些空间无疑就是很好的资源。当然，他的正直不见得会帮助你做什么具体的事，但是其实只要有人知道你是他女儿，而你又在做国际贸易，就够了。这么说，你明白吗？”

        “呵呵，我明白娜姐。人情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一张网，我们谁都逃不开。但是我爸是死脑筋，恐怕让他帮忙很难。这个事情，我还是要考虑清楚，不想给我爸添麻烦，但是你说的这些事，其实我早就有过想法。现在既然已经提到了面前，那么，我就当个事儿了考虑了。其实，如果能多赚点钱也好，当我爸妈都退休了，我也可以给他们养老。”林扬说完，心里念到，如果自己有钱，也许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吧。

        “你这样想很好啊，扬扬。我看着你就喜欢，多亏咱俩这一趟飞机来。你好好考虑，想清楚，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我等着你的答复。一旦你决定跟你姐一起干，那么好，我就告诉你我全部的生意，到时候咱俩姐妹齐心，赚多少钱不知道，在齐都当个富婆还是没有问题的。”王琳娜说完，哈哈大笑了一声，自嘲着自己开的玩笑。

        林扬也笑了，她知道富婆是什么，但是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她只想能够衣食无忧，有个简单的事情做，养活自己的生活，有个爱人，相夫教子。其他的，不强求吧。

        林扬跟娟姐在电话里提起这个事的时候，娟姐是很赞同的，只是提醒她一定要注意身边人。不要轻信了别人，自己吃亏上当。林扬知道盛娟关心自己，说的是掏心窝的话。问了章启程有没有消息，盛娟说有阵子没有消息了。盛娟让自己不要把这些事情太放在心上了，照顾好自己才是关键。

        林扬给妈妈打电话说起自己想要转为经商的事情，妈妈没有赞同，但是也明确表示不反对。只要林扬过的舒服，又有经常回来的的机会，那妈妈肯定是高兴的。妈妈告诉林扬不用经过爸爸的同意，你只要生活的好，能够真的学到本事，去做就是，爸爸的工作由她来做。

        林扬问完了这些人，其实最想问的还是章启程。她想要跟章启程分享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决定，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忘记了自己。林扬拿出了电话本，翻到了章启程那一页，那一页专门留出了一块空白，以备记录他新的号码。林扬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短促，她拿起话筒，犹豫着是否要拨出这个电话。

        林扬抬头看了看表，国内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不知道章启程是否在寝室里。这个点儿娜姐还在外面喝酒回不来，林扬想着还是按了号码，拨通了那个看了很多遍的号码。林扬心跳的要跳出了嗓子眼，呼吸也急促，她使劲镇定着自己的情绪，想着一定要仔细分辨是不是章启程接起了电话。

        “喂。。。”一个很大的声音传来，林扬听出了南方的口音，知道不是章启程。“喂，谁啊。。。”林扬没有说话，话筒里又传来了那个南方口音。

        “喂，嗯，你好，请问章启程在吗？”林扬小心的问着。

        “章。。。启程，嗯，你等下啊。。。你们看到章启程了没？”话筒里的人询问着身旁的人，寝室里传来了打牌的声音。

        “你等下啊，我帮你喊一下。”随后就传来了在楼道里大声喊章启程的声音。

        林扬使劲将话筒贴在了耳边，听到远处依稀有个声音传来。

        然后林扬听到章启程的脚步声走进寝室，跟周围的人说着话。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脚步声依然那么的掷地有声，是那个一直想要依靠的人。

        “你电话啊，喊你回来接电话啊。”一个寝室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是个姑娘，你咋这么多姑娘找啊。哈哈。。。你小子。。。”

        林扬提到嗓子眼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听到这一句话，她瞬间有些慌张，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话机的插簧上。

        “姑娘？哪有那么多姑娘找我。学生会的吧哈哈。。。”话筒里的章启程自嘲的笑着，声音离话筒很近很近。

        林扬从章启程的声音听到了一个心无波澜的大男孩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疲惫，伤感。仿佛以前的一切都不存在，自己也是没有存在过的。也对，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他也许早就忘记了吧。

        “喂，你好，哪位？”

        章启程的声音温暖，平静，难以让人抗拒的磁性，林扬快速摁下了话机的插簧。话筒里章启程的声音戛然而止，嘟嘟嘟的声音响着。林扬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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