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偏私偏信
裴凌醒来不过三刻,便被云来的长老给请了去。理由是奉明在宗门里斗殴,将同门打成了重伤,让她过去看看。
“……”
那还真是挺让人意外哈!
裴凌到的时候,负责掌事的长老正气得数落奉明。莫不是以为有裴凌撑腰,他就能无法无天,可以看不起同门,随意欺凌同宗弟子?
真是想不到,裴凌的弟子竟也会做出恃强凌弱这样令人不耻的事。
说到尽情处,长老感觉口干舌燥。旁边的弟子眼神好,立刻给他递了茶水润喉,然后长老继续数落,试图让奉明认罪。
被扣了一大顶罪过的帽子,奉明无心与他辩驳。长老早就预设了他是飞扬跋扈、仗着身份欺压同门的人,他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其次,他现在若是否了,不能洗清自己的罪名不说,可能还会把长老给彻彻底底得罪了。
“这是怎么了?”
裴凌一到,就去了最高的位置上坐着。长老瞧见他,气不打一出来。“你看看你收的徒弟,进宗门才几天啊,就敢僭越前辈,把同宗师兄伤到需要坐轮椅!”
奉明候在一边,挺直了脊背,冷硬的脸上因为裴凌的到来终于柔了一些。他又看向身侧坐在木制轮椅上的“受害人”,对方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似乎受了极大打击。
裴凌淡淡扫了他们两眼,“讲讲事情经过。”
“是这样的,君上。弟子见明师弟孤身一人,念及他刚来,不太熟悉云来,就想带他熟悉下情况,顺便交流下习剑的经验。可能是我哪句话冒犯到了明师弟,明师弟的脸色很难看。”
“后来我又同师弟讲了一些宗门其他弟子近来对他的一些看法,可能是师兄师姐们说话没个轻重,伤了师弟的心。自尊心受挫下,明师弟便想着同我切磋。都是我不好,技不如人。长老与君上千万别怪明师弟,他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力道,不是故意想毁我双腿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激动之余还颤颤巍巍地扶着轮椅的扶手想要借此站起来。可无力的双腿失去支撑身体的重心,连带着他差点跌倒在地。幸好长老眼疾手快,提前一把扶住了他。
奉明: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对此视而不见
被陷害的当事人两眼一翻,无语至极。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如此低级的话术也能拿出来卖弄。
“奉明,你的说法呢?”裴凌完全没有想点评谁对谁错的意愿,只是把目光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移到了奉明这边。
长老顿时警觉,“裴凌,云来可不兴偏私袒护。无论奉明是谁的弟子,做错了事,都得受罚。”
“所以你是想让我只听一人陈述就下定论?”
啊这……
有道理得无法反驳,长老自讨没趣,尴尬在了原地。
奉明拱手行礼,“若不是师兄忽然出剑伤我,我也不会正当防卫。其次,这位师兄的双腿是因为他想赢我而不顾身体极限自行参悟,却被反噬而成,与我并无多大关系。”
一个心胸狭隘的师兄想靠着资历与修为打压修理新来的师弟,结果发现他并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糟糕,直接恼羞成怒,设下陷害之局。奉明不能理解,品行如此恶劣的人,怎配在云来立足?
长老皱了皱眉,“你师兄向来沉稳,怎会主动伤人?”
奉明目光如炬,正正对上长老审视的目光,“那奉明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我为何要主动去挑衅一个并不熟悉的师兄?”
他初来乍到,在云来脚都没站稳便去找人麻烦。奉明觉得好笑,他只是在剑道上的资质比不得那些上苍赏饭吃、在天分上具有绝对统治力的天才,但不代表他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也真是可以任人拿捏的柿子。
长老的心偏得太厉害,奉明实在不信他听不出对方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可他仍然为其说话。这不是偏心,那该叫什么?
身为长老,行事偏听偏心,更是偏私。奉明内心讥讽,纵是云来,原来也会有这种人存在。也对,哪里都有这样的人,云来又凭什么特殊。
长老拂袖,有些不满现在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现状,只好问其他方面的事,“你们有证据证实所言属实吗?”
但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介入现场的情况下,又是口角之争引起的纷争,哪来的证据。
“裴凌,你怎么看?”辨不出谁说的是真的,长老破罐子破摔,直接将话题扔给裴凌,试图让她来解决。
标准的踢皮球。
若裴凌相信自己的徒儿,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去,道她偏私,打压普通弟子。若裴凌真偏向那弟子,怕是又要与自己的徒儿生分,两人也会因此有所隔阂。
奉明的心跳得快了些,师尊会怎么选,他根本猜不出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多事都会将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后敷衍地驳回,不了了之。
裴凌抬手,她的指尖萦绕着一圈剑气,而后这抹剑气直直飞向轮椅上的弟子,将他双腿前的布料碎得干净彻底。裴凌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要不长老前去看看他伤口中残留的剑气到底出自于谁。”
比起那些从伤口断面与痕迹来断凶器的医修,裴凌还是更擅长直接用剑气追溯问题。然而,普天之下会这法的人不过寥寥几人。一来是不同的剑气会彼此排斥,冲撞之下容易伤及双方。第二,便是非剑气精妙纯粹者以此法探查他人剑气,容易污染自己的剑意,经脉倒转,走火入魔。
长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推让。他修为平平,剑气与剑意都不及裴凌炉火纯青,还是她来吧。
碰瓷的弟子一看这架势,脸色极其难看,而后连忙声称都是误会。
不了不了,他怕了,全招了算了。此刻,他前所未有地后悔。当真是裴凌久不在云来,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就飘得不知几斤几两,竟妄想在裴凌的驾前遮遮掩掩地玩手段。
怎生就忘了前辈遇到的套路,比他这辈子走过的路还多。
如此,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再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在说不过去。
“那还要测吗?”裴凌语调平平,似是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
“还测什么?”长老面色黑得见底,再测下去,他老脸都要丢尽了。
裴凌哦了声,又问奉明,“污蔑同门,徒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突然被提及,奉明受宠若惊。他也不傻,立刻领会了裴凌话语中的意思,“徒儿是小辈,不敢多话。还是师尊与长老一起定夺吧!”
“长老,你打算怎么处置呢?”裴凌顺坡下驴,立刻开口。
"此事恶劣,自然按宗门门规处理。烦请君上勿要忧心,我定会给奉明一个公道。"
长老铁青着脸圆场,奉明看了都替他尴尬。做戏就不能敬业一点,好歹做个全套吗?
罢了,就凭他行事的作风来看,奉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对方这样总比那些阴着坏,背地里坑师尊的人好。
接下来的事自有人处理,裴凌懒得再过问,直接将奉明从训诫堂领了出去。
至于那个长老,裴凌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对她有意见的剑修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那个长老似乎十分不喜师尊,他的脸色刚才变了好几次。"
裴凌呵了声,那可不。哪怕云来是天下剑修的梦中情宗、是剑修的最高学府,里面也会有一些像是夺舍了古代封建妖孽的奇葩。
她要是个男人,那长老就会换张嘴脸,道剑君实至名归,当真天分过人。
可她是女人,女人习剑竟能越过了男人,他如何受得了!他那样的"天才"竟在修界各大名剑中排不上号,又让他如何自处?
可惜啊,天下剑修都被她压着。他再怎么狂怒十万万男儿竟无一人可与裴凌并肩立在剑君的位置上,也改不了修界的现实。
"无需管他,他不成气候。以后要是再碰见他拿话激你,你不用顾忌,怼回去便是。"
奉明的眼睛亮了亮,师尊果真是关心他的。
“但师尊不问问我之前的事情到怎么发生的吗?”
虽然事情真相和刚才说的内容差不多,可裴凌从开始到结束都吝啬发表她个人的看法,奉明感觉有些挫败。
他有些摸不清楚裴凌地想法。师尊到底是信他呢,还是不信呢。
裴凌站定,转过身面向这个比她还要高一点的弟子,有些不解,“很重要吗?”
奉明点头回应,怎么会有师尊在徒弟身遇麻烦后,还能不仔细过问,仿佛无所谓知道事情到底怎样发生的。
“你似乎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裴凌有些不明白,以前的徒弟从没有谁如此直白地想得到她的肯定。这样的感觉,她很陌生。
“徒弟渴求师尊认可应是很正常的心理。”
裴凌又问,是宗门中其他人的质疑让你的心动摇了?
他摇了摇头,矢口否认。他只是希望下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时,师尊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他没有、也不会仗着身份欺负同门,更不会背后暗箭伤人。
不知道为什么,奉明总觉得裴凌刚才看似公正的做法下还隐藏着对他的不信任,像是默认了他也是嫌疑犯。这种心情很微妙,微妙到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他到底在为什么失落。
或许是他太小题大做,因为自己心思细腻,就觉得所有人都该如此,都得计较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
“也许对师尊来说公正才是最重要的,但在这份公正背后,我仍然期待师尊可以有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信心,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私心偏爱。”
“好。”裴凌没说什么,只道了句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奉明感觉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许多,眉梢也开始染上喜意。但还没等他开心多久,裴凌就开始提醒他,要拿给落阳峰云长老的书可有交代。
奉明脸上瞬间染上一层窘迫的红色,忙慌不迭路地说他现在就去,一路小跑着去刚才受审的地方拿回古籍。
没多久,第五齐名踏过雪地,在裴凌身侧停了下来,不无感慨道,“我还以为这孩子性情会比之前那几个稍微沉稳些。到底还是年轻人,身上有这个年纪的锐气与锋芒。”
宗门内的事一向传播很快。齐名不过出趟门,就听到外面的弟子在谈论奉明,他随便抓个人问就明白了事情原委。那孩子看着比较安分,他倒是没想到奉明还能杀前辈威风,把宗门长老气得拂袖离去,都被其他弟子瞧见了。
裴凌脸色冷淡,试问他的来意。
“这不是因为闲人要回来了,特意知会你一声。”
云来除了裴凌,还有谁能称得上是闲人?明白他说的是谁,裴凌也不奇怪,只交代对方,“那记得提醒他给我徒儿带见面礼。”
俗话说,剑修多穷鬼,此言不假。但裴凌富得流油,这还惦记人家的见面礼,未免太不大气,显得斤斤计较。
裴凌瞥了眼他,我看你以前送礼就没几次没有计较过。
“……”
他是掌门,掌握着宗门上下方方面面的支出,能不计较,能大手大脚吗?被反将一军,齐名噎得说不出话。
“你好像还没给过奉明见面礼吧?”
齐名拢了拢袖,他刚才走得急,衣物上有了些许褶皱。无意间瞧见,他有些忍受不了,连忙将其抚平。完了之后又感慨,裴凌似乎真的变了。
大概是因为奉明资质实在说不上上佳,平庸得都入不了宗门其他长老的眼,裴凌待他也就没有往日的严苛,反而比较温和,有了足够的耐心。现在连徒弟要收的师长见面礼,她都操心上了。要是放在以前,她哪里会意识到这些。
“该给他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小气。做师叔的,还能短了对师侄的照顾吗?”
进了云来的门,就是云来的人。齐名对那孩子原本就夹杂着几分怜惜,自然会护着他。
平庸的人被放在天才扎堆的地方成长,他的路不会好走到哪里去。若心性不稳,随时都可能成为日后堕落的原因。
可惜,这是裴凌的徒弟。无论他怎么忧心,也不能越界太多。再说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奉明要是争气,如今的际遇也会是他的机遇,他也该相信下年轻人。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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