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扭

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原清婉只觉得身心俱疲。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的灯光亮起，母亲们忙着准备晚餐，孩童们放学回家，说说笑笑。

原清婉却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自己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实验室，直到夜幕降临，只有仪器发出的阵阵低鸣。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一眼扫去，手机显示“伯父”原书。

原清婉冷笑连连，摁下了接听键。这个电话来的可真是时候，但愿这个所谓的“伯父”还记得她这个还在债务中苦苦挣扎的“侄女”。

“喂？清婉吗。”对面男人语调森冷地开口。

“原书，你把我父亲，把我们一家害到如此地步，事到如今，还打电话来做什么？”原清婉语气一沉，冷冷质问道。

“清婉，话可不能这么说，是要讲证据的。不怕我告你污蔑罪吗？”原书声音冰凉。“听说今天你看过你母亲了？”

“和你无关。”母亲病了这么久，他也没来过一次。

“听说你还了一部分债款，还挺行啊。被男人包养了？”

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原清婉仿佛找回了意识，唇角只带出一抹讽刺的笑。当年，原家破产，父亲被捕入狱，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一天——击溃她心理防线的不是家族一败涂地，而是投靠伯父一家时原书冰冷的那句，“从此我们两家划清界限，如果你不想让你母亲也在监狱度过余生，之后就老实一点。“

后来她不是没有调查过当年之事，可经过深深浅浅的隐瞒处理，以她当时的现状早就无能为力了，除了接受毫无他法。

原书，你到底做了什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原书语气中带着狠戾，”无论你多么想查当年之事，也无从查起了。最近我忙着国外的大单，如果你敢在这个关头耍花招，小心你母亲和你自己的性命！”

说罢，不等原清婉作何反应，电话就挂断了。她疲惫地瘫倒，趴在了桌子上。

留在她心里的只有恨，浓浓的恨。恨原书害了父亲母亲，让她丢了家，也恨自己的无能，可以任人践踏凌辱，想反抗都无能为力。

只有变得强一些，更强一些，强到可以与那些人比肩之日，才是她复仇之时。

一连几天，原清婉都将自己泡在实验室里。

白天更早的开始着手实验，喝冰美式提神，查阅文献资料，戒掉了所有社交活动。晚上也不闲着，游走于各种仪器之间。困了，就直接在自习室里和衣而睡，饿了就啃便利店买的面包。她让自己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忙碌于实验和论文之间，搞得同组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她在酒吧事件中大受刺激，有人说她受了情伤，原清婉习惯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得别人去说。不过好在组会上她优异的表现堵住了众人的嘴，看来这次发表文章的名额非她莫属。

有一个人却心急如焚，那就是顾弘渊。

自从那天之后，原清婉和他就再也没有私底下见过面，他狂轰滥炸发过去的消息也被她一句“忙于学业”堵了回去。

只是他见她一天天的瘦下去，憔悴下去，准备了好多慰问品和现金，却连她一个主动打来的电话都没有等到。

这个原清婉，不是说好了要做他女朋友吗？哪个女朋友会对他这么帅气有钱才貌双全风姿潇洒…的男朋友冷落在一旁，不闻不问！更何况追他顾弘渊的人本就排长队，他才不稀罕她呢！

心里如此想，脚步却很老实地踱步到她所在的三楼实验室。

表上的指针正好指向了半夜十二点。

走廊里一片寂静，一定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人注目。顾弘渊提着早早就“不是给原清婉”准备好的鸡丝粥、打着“半夜”巡查实验的名义蹑手蹑脚地在门口观望，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她竟然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实验室一片寂静，静的只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发丝散落在桌子上，在月光盈盈的照射下，睫毛上还留着未擦干的泪水，让人看到了不由得心生一丝心疼。

这些天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他默不作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害怕她无声无息的再次消失一样。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这样仔细地观察她。她睡的很浅，鸦翼般的睫毛轻轻翕动，眉头紧锁，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

良久，他脱下了自己的夹克外套，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她的睫毛微动，似乎是被什么惊扰了似的。

正当他准备去蹑手蹑脚的把窗户关上，她眼眸微动，突然转醒了。

感受到实验室里还有外人在，原清婉警惕地一下子坐了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看到来人是顾弘渊，他来做什么？

身上的外套顺着身体滑落，她的神志骤然清明。不会吧，外套？顾弘渊是专门来看她的？他这是……在关心她？

“顾弘渊。”

仄平平。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别有一番韵味，仿佛能开出一朵花。

听到身后的声音，顾弘渊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勉强笑道，“原清婉，别误会。我只是路过来巡查实验，对，路过。”

他不自然的神色让他的谎言不攻自破，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保温瓶，原清婉睁大双眸，投来了探究的目光。“那这是？”

“我没吃晚饭，所以随身带了鸡丝粥。要是你想吃，我也不是不能分一点给你。”明明是特地给她带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别扭的要命。

原清婉噗嗤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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