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伏羲病了
自从伏羲临摹下《山海》携带在身上，开始了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国”巡游。
这浩浩荡荡的“王”者纵队穿山野，跨河海，当然这里的“海”大家知道就是“湖”，一走就是一年多。
当初自共工带回《山海》后，伏羲就制定下凡华羲族人领袖必巡游四海的政策。
本着自己也要完成的原则，同时也为亲历这幅员辽阔的华羲属地。
有共工作为上相在宛丘主持工作，辅以龙官处理具体事项，我和胖子、昊英、小朱襄等陪着伏羲“长征”。
所到之处无不备受欢迎，千邦万部无不争相一睹天颜，抢着看这天下制霸的华羲族领袖到底长什么样。
但最高领袖岂是谁都看的到的？
也不是说躲着人民，而是巡游队伍太大，人就那么小，埋在人山人海里也看不出谁是谁来。
所以每到一处，在部落族长的接待下总是会有一个专项节目——
为表对王的重视以及对华羲族身份的认同，最高领袖来了不是，怎么得也得来一次祭祀吧。
有伏羲您在这镇着，以祭礼降恩，保佑我部落长久平安。
因此当祭祀完成后，伏羲会来到广场中央赐给当地族长一些农作物种子、以及《卦》和《易》。
同时对文字进行介绍和宣扬，并赠送便于学习的“课本”。
这个时候人民总会山呼海啸，也算是见到了领袖本尊。
也许就是这次巡游奠定了四海之内同文同种，暂且不表。
原来都是拜托外出的人替自己寻找奇草怪叶，如今能够亲身远游，小朱襄可是得偿所望了，凡目所及都是可以尝试的“药”。
而且各个地方环境不同那么民风也就不同，饮食内容也各有区别。
针对生病这件事也是八仙过海各有神通。
因此小朱襄在惊异中看到了不同族群或是用烘干的蛇鼠虫蛾，或是碾碎的龟壳壁虎蝎子，要么熬煮要么外敷，起着各种不同的疗效。
不过每次在小部落停留的时间不会太多，几乎就是礼节性的拜访便路过。
对于不同药的疗程不能亲自体验，没有车马的年代小朱襄只能在夜晚休息时分，自己试着熬大大小小的罐子。
因为是伏羲巡游，比普通的游猎条件好多了，夜晚总是会在支起的幔帐内休息，不用担心风雨侵扰自己的实验。
但人的体质毕竟还不像现代这样从小就被各类疫苗保护。
随着跨区域太多，虽然气候的变化不像深圳和乌鲁木齐这样巨大，伏羲也终究还是水土不服起来。
这多年在宛丘的经营已经养尊处优起来的身子对经年累月的在外游走越来越吃力，最后还是病倒了。
改变了路线，两万多人的奉王之师退到了东王葛天所在的东城，以便让伏羲安定的休养身子。
如果估计没错的话，伏羲应该是染上了困扰中国人几千年的伤寒。
对咱们现代人来说这不叫个事儿，但你要知道就算到了大清，征战葛尔单的康熙大帝都差点在御驾亲征的大帐中死于“伤寒重疾”。
若不是偶遇洋人传教士，服下了速效药，历史就改写了。
这个时候的伏羲必须静养，我拒绝了他还想每天和葛天他们聊工作的要求，严命所有人不得靠近王宫。
当然了，最高领袖来了，葛天的王宫肯定腾出来给伏羲居住了。
伤寒是会传染的，除了我和胖子之外，就连送餐食的侍从都不能进入。
但看我如临大敌，怕死的胖子绝不进大屋看伏羲，于是为了不让伏羲过于寂寞，这段时间吃喝拉撒我都和他在一起。
给伏羲吃的很清淡，但营养没问题，宫里专门给伏羲开灶每天熬不同菜沫的蛋花瘦肉粥。
您问怎么不是皮蛋瘦肉粥呢？
好问题，因为我不会做皮蛋啊！
喝着粥伏羲看着我啃肉嚼菜的吃的杠香，总想伸手尝点。
你这身子现在不适合吃大油大腻的，不给他吃，伏羲抱怨说我虐待他。
一连多日伏羲的状态都不见起色，昊英和葛天找我商量是不是给宛丘传个信儿，以防万一也好让都城有个准备。
思考再三还是觉得暂时不要，从你这传信到宛丘怎么也是差不多俩月以后了。
那个时候伏羲是活是死谁都不知道，没必要让都城徒增烦恼。
而且小朱襄每天和东城的巫医在一起加紧各类新药的研制，还是对他们有点信心比较好。
感冒这病本来就是治不好的，从来都不是治好的，就是人的自我体质和免疫系统去修复。
所以您列位想想，是不是不管吃不吃药感冒了怎么的都得一礼拜。
白天还好，晚上就麻烦了。
一到睡觉的时候伏羲就浑身高烧，这个时候又没有冰，只能不停用湿巾透水敷在额头和擦拭身体。
不发烧的时候也睡不安稳，伏羲一会这个鼻子孔能透气儿一会那个鼻子孔就堵住了，要么就干脆俩都罢工，只能张着嘴呼吸。
我也不能白天黑夜都侍候你老人家啊，我也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啊。
别人也不行就只能把胖子拖进来。
好说歹说你看我都跟他待这么多天了我死了吗？没有啊！
咱们小时候都打过疫苗的，你怕个短儿啊！
管你行还是不行今天就必须替我，真拿自己当战神了是不是？
冒出火来！要不今儿晚上咱就当着大家伙儿抻练抻练？
看我不打的你也躺伏羲边上！
好容易胖子没办法用好几层布捂着鼻子勉强离伏羲一米坐着，早就困觉我怕胖子偷跑，依着墙根儿躺下眼睛闭上就睡着了。
就在美美的梦见自己开着豪华超跑，在宛丘城边的大马路上载着女娲兜风。
四处林立的高楼那都是我这个总理大臣的功劳！
这特么都梦的些啥玩意啊？现代古代都揉一块了！
刚梦到最精彩的地方，和女娲把车停在海边，看着穿着比基尼的女娲笑着在浅海泼水，下身支棱着立棍儿我把眼皮抬了抬。
伏羲又发烧了，很明显，脸都通红了。
打死也不愿意给伏羲用湿巾抹拭身子降温的胖子，捂着鼻子就站在那拿葫芦做的水瓢往扒开了衣服的伏羲身上泼水，给伏羲都泼呛了！
劳资都惊了！
爬起来一脚给胖子踹了出去，这逼玩让捂着脸哭着就跑了，你踏马是故意的吧？
总是这么循环往复的不是办法啊，那怎么办呢？
也不能一直拿最高领导人当小白鼠试药吧？
最后还是小朱襄说，这泄不行的话那咱堵行不行？
哎，也是个办法。
什么叫泄呢？就是总发烧就降温啊。
那什么叫堵呢？就是把大褥子都搬来，给伏羲捂上。
这也是民间的一个土办法了。
好些人都是感冒后干脆给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睡一觉起来发一身大汗，这感冒就好了。
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前后都塞好了把伏羲捂了个满满当当。
不管渴不渴，隔一会就喂水，目的就是让你排汗；
尿尿？不行不行，忍着，听话，啊，让它变成汗出来。
好家伙这一晚上给伏羲折腾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天不亮就不干了，爬起来对着尿罐子哗就一巨泡，足足一分钟！
膀胱都没炸了算幸运的！
一身汗跟刚游泳回来一样。
别说，尿完松了一口气伏羲晃晃脑袋觉得舒服了不少。
本着在稳当稳当的态度，没让伏羲出门透风。
必须裹着三层褥子坐在屋里不停喝水，反正有我陪你聊天呢，你也不至于闷。
伏羲从被子里伸出手感激的拉着我，你等着我好了就弄死你。
这个人呐，一旦生病了就特别的软弱，总是用哀怨的心态看世界。
感慨自己毕竟是老了啊，不如从前啦。
你才二十几岁老个短儿！
哪那么多破想法，还有点华羲族的领袖样儿嘛？
和伏羲一起躺在温水池里，这池子是今天让昊英和葛天找人在隔壁屋挖的。
东王下令给最高领袖做池子那效率是刚刚的，没几个小时，用石头块儿坝底的大池子就完工了。
倒进热水躺进去，那叫一个舒服！
当时的屋子没那么多讲究，把铺着石块的地抠开就是土地，直接挖坑多简单。
这东西好啊！
后来伏羲走了之后就成了葛天最爱的享受了。
自打开始生病，伏羲就爱听我给他讲后世的事儿。
说太现代的根本不可能理解，比如你说电视电脑手机，啊，他见过手机啊，但是不能理解啊，因为没有电的认知啊。
更别说什么汽车大炮原子弹了，对这个时代来说那些个现代玩意都太过玄幻。
所以我跟他从战国开始说，有人问为什么不从他开始或者从炎黄开始呢？
人毕竟都是有私心的，万一得知自己身边的小朱襄就是后来的祖宗？给人换了呢？
那这历史不就改了吗？所以我用历史没有记录这段糊弄他，从战国开始，这你就管不着了。
为什么不说春秋呢？
因为我等于是给伏羲说书，相对来说战国更热闹，讲起评书来好编也有意思。
结果却把伏羲给说郁闷了，这好好的国家怎么就分裂成这样了呢？
好好的人民不去爱护，怎么就相互打成那样了呢？
你不是说我是他们的祖先吗？我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的政策也不是这样的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哪个王八蛋走偏的？
把我名号报出来他们能不能就别打了？都是一家人啊。
胡琢磨什么呢你！
观察着伏羲恢复的状态，小朱襄记录下，伤寒使人变娘。
没有，没有啊，这我瞎编的。
虽然身体渐渐恢复，但在大家的建议下伏羲决定不再继续巡游。
当然也没有马上就动身返回宛丘，还需要花些时间恢复身体，同时也需要将精神重振。
我依旧不允许伏羲议政，所有政事由昊英代劳参议，每天在城头走走当锻炼，伏羲站在哨塔上远眺。
东城和其他城池的城内分区和功能差不多，但地形却不一样。
在这个水资源丰富的黄河中下游区域，多条江河穿插交汇。
基本处于平原地带，这突兀在平原上出现的一座矮山就成了东城所在。
依托山形建设，让站在瞭望塔上的伏羲可以极目四野，这城从下面看也就越发高大巍峨，凭地势也更易守难攻。
这才是真正的山城呢，城是一座山，山是一座城。
望着遥远的山峦，叠叠远去，与天空的云接在了一起，脑子里“卦”就停不下来。
于是每天花些时间走走，然后就是坐在宫里书写《连山》。
不知道列位有没有高人听说过《三坟》没有？
《三坟》不是指三座坟啊，这里的《坟》指书。
我估么着是类似墓志铭之类的刻下文字记录的缘故。
因为还没有竹简木椟更没有纸张啊，否则上古怎么会用《坟》来指书呢。
《三坟》是指咱中国人，其实也就是全人类了，不用谦虚，别怀疑，没谁比咱们更博大精深。
指最早的书籍。
《三坟》也被称为三皇之书，哪三皇哪三部书呢？
伏羲作《连山》、神农作《归藏》、黄帝作《乾坤》。
都是在八卦和《易》的逻辑内容中，每本书都可以分别衍为六十四卦。
还有说上古奇书《河图》可以相提并论，都是伏羲写的，那不是啊！
《河图》是什么，也是八卦，但是演卦，也叫《洛书》，但后来被证明是后来宋人伪造的。
伪造这玩意干嘛我也不知道，估计不是拿来装古董骗钱，就是神算子为了混口饭吃骗人。
伏羲写的《连山》是什么呢？
《周礼·春官·宗伯·大卜》记录的是：“（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
这个《周礼》说的是解《易》有三种方法，由《连山》《归藏》《周易》一同组成了可通天地的卦。
但是我们又看，其《筮人》又云：“筮人掌三《易》，以辨九筮之名：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筮人就是占卜的人，在上古还是个官名，专门就给王族做占卜时运天命的。
说的跟《周礼》的意思差不多。
看起来是不是觉得特神奇特神秘，特别的高大上？
不是八卦就是卜垚和《易经》关联紧密？
是，伏羲对卦都魔怔了确实是带着这个关联写的。
但如果从唐代学者贾公彦疏：“名曰连山，似山出内气也者，此连山易，其卦以纯艮为首，艮为山，山上山下是名连山，云气出内于山，故名易为连山。”这句话来看。
他是认为《连山》就是《易经》，只不过名字不同而已。
到了明代又不对了，大文豪顾炎武《日知录·三易》说：“连山、归藏非易也。而云易者，后人因易之名以名之也。”
他就认为说《连山》不是《易》，被认为和《易》是一本书那是后来人云亦云叫岔劈了。
谁对呢？不知道。
上古三书早就失传了，对他们内容的记载也是后世文献里发现才知道有这三部书。
如果一定要定个对错，那从更接近时代的官方说法当然《周礼》最正确。
但是研究研究就发现破绽了。
汉代学者郑玄《周礼注》：“名曰连山，似山出内气也。”
《易赞》、《易论》：“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
《三国志·魏志·高贵乡公传》：“连山似山出内气，连天地也。”
看见没？“连山”这俩字的意思就是，“为山出内气，山连山。”
不要对伏羲有这么大误解！
也不要对书有这么大成见！
咱们今天一提书是什么概念？
上古时代啊朋友，为啥这三部古书都没了？
因为就是一句话啊！
没错，“一本书”就是短短一句话甚至是几个字儿，而已！
这玩意就算是还刻在哪个龟背哪块骨头上，谁看见了能相信这是一“本”书？
别用现代人思维和眼光看上古时代好嘛。
而伏羲写的《连山》也很简单，就是对眼前层峦叠嶂的山，和天上的云做自我理解和描述。
他远远的看，山和云连在了一起，每次看观感都不同。
早晨的山顶连着云，和晚上的颜色就是不同。
从他对宇宙万物的理解中，结合了《易》和卦，认为天上的云，是山集天地之精华，吐出来的。
多么有意境的表达，多么有画面感！
但是后来炎帝的《归藏》和黄帝的《乾坤》就确实是纯卦了，是对伏羲《易》的学习后写出的自己的发展和延续。
《左传·昭公十二年》记：“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要求古人要有学识，必须要读过这些典籍，列位有兴趣的可以找来看看，内容都不多。
有的几分钟就能读完，但一字千意万般变化，读完了“想”就费时费脑了。
不过能看到所谓“道”啊，“教”啊之类的起源和这些鬼神修身的原始逻辑是从哪来的。
很多人不是喜欢凡人修真吗？
都是老祖宗玩剩的，没有老祖宗的逻辑建立，今天的那些胡编乱造就没了基础。
品《连山》，观《山海》，修《易》，垚“卦”，就是伏羲每天的日常。
随着身子恢复，伏羲会把每天的心得体会跟大家分享。
他那些上古逻辑极其复杂，听不懂我就把脑子放空发呆。
小朱襄是学的最认真的，因为他竟然从《易》里领悟了不少人的奇经八脉，能和宇宙万物相结合。
每次碰撞都能把《易》演义出更多神妙和无限组合，眼前这帮人就跟凭空下围棋似的，演化着神奇。
无论任何时候包括今天，最高领导人的身体状况都属于最高机密！
东城人民并不知道伏羲生了一场大病，宫廷内的人也绝对不能对外宣扬，那可是死罪。
因此每天人民能在高高的哨塔上看到伏羲的身影，还是挺激动的。
比今天追明星厉害多了，只要伏羲身影出现，下面能集好几万人在那看。
但也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伏羲。
自从伏羲重病被扛进了东城后，一直对东城严密监视的“九黎之王”蚩尤派出的暗探就察觉到了这大批人马进入了东城。
和东城蓝色鱼纹的大旗不同，明明白白的黑色龙纹大旗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城墙！
如果只是臣子带着宛丘大军到访，无论如何城墙上是不会插上龙旗的，那是喧宾夺主。
得知这一惊天秘闻后暗探立即向“蚩尤城”做了报告。
带着近臣，只调了几名精干卫兵，蚩尤远远的在一处山头望向哨塔上的身影。
对伏羲，他恨！
不只是恨伏羲这个人，更恨华羲这个族。
它带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夺城之恨、夺民之恨，更是让自己背井离乡尝尽人间冷眼吃够人间疾苦；
还有恨，恨相较之下这个身影怎么能短短数年将宛丘建设到不可想像的地步，人口达到天文般的数字，而且四海臣服威名远扬。
每每当有人记起自己时，只能成为负面代表，佐证对象。
当初那些臣服自己的部落在见到落魄时的自己时，那种鄙夷和嘲讽历历在目。
求点吃的没有，求短暂收留还被驱赶，你！害的我好苦啊！
虽然清清楚楚的知道以当前的实力莫说挑战宛丘城了，就连眼前的东城其强大的战力都足以碾压自己，何况还加上随伏羲而来保护的一万大军。
还在偷偷韬光养晦的蚩尤知道不可能因为伏羲来到了自己身边就有胜算，但他还是一定要来亲眼看看，看看这个自己最恨的人。
永远提醒自己要以踏平伏羲族，重回宛丘为终极雪耻的人生目标！
伏羲来了多久，蚩尤就待了多久。
每天都简单的吃着不生火的食物，只是用想像杀掉那个身影都能支撑自己远远的看着伏羲。
直到黑龙旗大军再次从东城行出，远远的看不见了。
用手对着伏羲离开的方向，蚩尤伸出手臂做了个“斩”的手势。
好死不死，胖子感冒了。
感谢投票，我很珍惜。
【作者题外话】：我努力写，希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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