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若无
我照着真文给的传送位置，果然站在了一家大院门口。
高高的围墙掩不住里面的枝繁叶茂，红色漆木的大门紧闭，但关不住里面的生气。
可见这世也是个不错的大户人家。
抬头看去，门匾上赫然写着苏府。
有些奇怪，依着我的术法，每一世转世阿垣仍会保留着他的容貌跟姓名。
是我走错了吗，还是有了些许的意外。
该怎么去探问一下，真的看到他的话，要怎么先开口搭讪呢。
我正立在门口踌躇着，门却突然一声打开。少年越过身前的小厮走上前来。
眉目如旧，一切如旧。
也一样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一世与一世的相遇叠加在眼前，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问声好，还是该发自内心的同他说。
好久不见。
阿垣看着我，神情里有一些惊讶，他先开口问道：“神，神仙姐姐？”
“啊？”我也有些惊讶了，低头打量自己身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吗。
他上前几步，笑道：“不是，我是想问，姑娘就是这次周叔叔推荐来的神医吗？”
我仍是疑惑不解，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绝佳的借口吗。不比前几次的遇见可靠谱多了。
连忙把脸色一变，露出个同他一样和气的笑容：“正是。”
“看姑娘如此年轻，真是看不出来呢。”他直直的看着我。
我回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有了些慌张。要同这样诚恳的阿垣编谎话，真是缺大德哦。但语气仍镇静道：“我家世代医家，自幼便受熏陶，饱读医籍，更是同家父一起救治无数。小公子还请放心呢。”
说大话我真是信手拈来，毕竟眼下先靠近阿垣比较重要。
也不能完全是胡扯，毕竟我也救过不少仙家嘛，至于人嘛，风寒什么的，我应该也是可以的。
他眼睛亮亮的，点头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随他进了家门，才发现这苏家真是家大业大，气派的不行，绕过了好多庭院走廊才到了正厅坐下。
交换了性命，我客气的接下递来的茶，方才认真打量道：“还没请教陆公子，家中是何人，所患何病症？”
阿垣准备开口回答，刚刚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小厮低声道：“少爷，小姐已经起来了。”
阿垣同他点头示意，又转向我，道：“现下方便了，还是请月姑娘，随我一同去看下吧。”
于是板凳还没捂热，我们便又山路十八弯的绕到了里院。
推开门，便有浓重的病气扑面而来，这病气不似寻常，还带着晦暗沉重的宿命之感。
再进几步，便看见一女子正斜斜的靠坐在床榻之上，重重的床帏垂落下来，将她的面容笼罩其后。只看见粉色轻纱外衫之下，她白皙纤细的手臂，无力的搭在半掩的锦被之上。
锦被之下的她，肯定非常瘦弱单薄，以至于这锦帛织花的被褥都毫无起伏。
她没有动静，连气息都轻不可闻。
过了一会，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响起。
“阿垣，是你来了吗。”
阿垣走上前去，柔声回应她：“我来了，若无。”
他看着她的眼神，也同他的语气一样温柔。我突然有了些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涌动。
“若无，周叔叔请了一位神医过来给你看诊，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让她给你看看，可好。”阿垣问她，更像是在哄她。
她轻声的嗯了一声。
阿垣转向我，示意道：“阿月姑娘，请。”
我有些进退两难，其实不用靠近，我也知道她时日无多，回天乏术。尽管我不是什么人间的神医，但我能探寻到她的生气已散尽。
但看着阿垣希冀的眼神，我仍是不受控制的上前了几步，会意的坐在了床边。
这才看见这位若无小姐的样子。
她眉目清丽，如同仙者持笔画在了雪白的面容上。整个人透着不见天日的白，但更显出几分柔弱之美。漆黑的眸子温柔的看向我，竟然看得我有些愣神。
更让我愣神的是她额上红黑相间的印迹，凡人肉眼看不到，此刻却扎进了我的眼里。
这是轮回台的印迹。
她是被轮回诅咒的人。
双肩魂火已落，她再没多久的时间了。即便是我，不说不能轻易改变人间的命数，更不能同轮回台抢人。就算我逆天而行，护住了她的性命，也会有其他无辜的人为此丧命，以填上轮回的血祭之咒。
她做了什么有违天道的事，竟被安上了这样的宿命。
我被她的命运惊得忘了动作，她见我迟迟不动，努力的挤出个笑容：“姑娘，好多医师见了我，都是如此之神色。我自知无救，偏阿垣哥哥如此执着。”
阿垣在我身后打断她：“若无，月姑娘还没有开始把脉呢，你不要这样说，她一定会有办法，她不是寻常医者。”
我不用回头看他，光听他颤抖的声音，便知他此时的关切与焦灼。
我压住心中的声音，把手搭在了若无伸出来的腕上。
故作把了把脉象，然后镇静的同若无笑了下：“若无小姐脉象确实有些混乱，容我好好思考下，再决定如何治疗。”
她会意的微笑点头。
我出了房门，一路漫无目的的行至一个六角亭中，才停住了步伐。
“月姑娘……”
熟悉的声音，原来阿垣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可我要怎么说呢。
告诉他若无是轮回台的诅咒，无药可救？可是既然如此，我又该以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他身边。
而且，阿垣那么关心她。
那么在意。
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无法开口骗他，我看着他诚实的说道：“陆公子，若无小姐她……我没有办法。”
他大概听过了很多这样的话，面上毫无波动。
他看着我，语气肯定道：“不，月姑娘，我知道，你有办法。”
“你不是普通人，你可以救她。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确定。月姑娘，你救救若无，若无对我，若无……”
他眉头紧蹙，语气有些焦急甚至混乱。
我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的愁绪，但还是克制住了我的心。我稳稳语气：“我再想一想。阿垣。陆公子。”
我改了口，也握紧了我不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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