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神魂显现
宣徵一愣。
声音很熟悉，宣徵的头垂下，发丝下掉，遮住宣徵的大半张脸。
那是……山聆！？
她仿佛陷入一个莫名的静止中，整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青岐。”
又是一声，宣徵猛地回神，抬头四处张望，但是没有看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山聆？”
宣徵的声音有些失真，颤抖着，若是不注意听都无法听清楚她喊的是哪两个字。
宣徵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幸好她扶住旁边的树干，不至于摔一个五体投地。
“青岐，我在你手里。”
山聆的声音更加轻柔，温温和和的，透着几分宣徵熟悉的憨气。
手里？
宣徵呆滞地抬起双手，一只手空空如也，而另一只手紧握着空冥玉。
一个猜想几乎是瞬间从宣徵识海里蹦出来：山聆在空冥玉！
山聆好似知道她的想法，宣徵手中空冥玉温度升高，烫得宣徵掌心发红。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刷新了宣徵的认识。
一道白烟从空冥玉中溢出，袅袅升起，渐渐凝聚成人形。
宣徵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呼吸重了，眼前的白烟就散了。
她的心跳加快，随着人形越来越清楚，宣徵的脚仿佛生根了，一步都不敢挪动，心跳却是越来越快。
从空冥玉溢出的白烟慢慢减少，而人形的轮廓逐渐清晰可见，从山聆那颗亮亮的光头，再到那双漂亮的深碧色眸子，一直沿下，山聆的形象越来越清楚。
最后一缕白烟汇入山聆身上，空冥玉也恢复先前的温凉宜人，但是那股诡异的吸引力却没有恢复。
山聆复活了！？
山聆看着呆呆的宣徵，眉眼弯弯，“青岐。”
“山……聆？”
宣徵的声音颇有几分晦涩，两个字慢慢地从喉咙里吐出。
“是我。”
山聆神情坚定。
宣徵猛地回神，手心收紧，空冥玉被她紧紧握紧。
她向前走了两步，离着山聆更加近了。
忽然宣徵一个冲刺，手中灵力闪现，朝着山聆攻击而去。
这个原始森林实在太可怕了！
居然连她的直觉都骗了过去！
山聆可是她亲眼看着人死在她的眼前的，怎么可能会复活？
宣徵心下生出一阵怒火，该死的，居然用山聆来骗她，要不是刚刚空冥玉压着她掌心疼，她还真的被骗了，实在是和山聆太像了！
想到这里，宣徵真的是又怕又怒。
山聆一怔，没想到他好不容易能活了，青岐的第一反应竟是要干掉他！？
山聆连忙抬手，一把细长剑出现在山聆手里，他往上轻轻一挡。
“青岐！你干什么？”
没想到宣徵一个冷哼，手上更是毫不留情。
这把剑宣徵也是见过的，就是山聆当初在房子□□守护七瑶的那把剑，明明已经碎了一地了，还是宣徵亲手收敛的呢，而现在居然完好无缺，果然是假货！
宣徵加大灵力，手一晃，三团灵力分别从山聆的要害处攻击。
山聆连忙手上不停，剑式却是只防御不攻击。
他一边防守，一边思考，很快就知道宣徵为什么这样子了。
“青岐，你知道你手里那块是空冥玉吧？”
宣徵不理会，山聆每打散一个灵力团，她就又发出一个。
山聆对付起来宣徵的灵力简直不要太轻松，甚至他还有精力顺便引导一下宣徵的攻击。
这却让宣徵一颗心砰的往下掉，这绝对不是山聆，若是山聆之前有这个实力也就不会沦落到人亡剑毁的地步了。
宣徵现在都还记得，那股喷射出来的鲜血，那是宣徵见过最红的颜色。
“我也是才知道那空冥玉还有一个名字，或者说是真正的名字，魂玉。而魂玉的作用之一就是蕴养神魂。”
山聆话里的温和慢慢染上严肃。
宣徵动作晃了一瞬。
“那日，我的魂魄便是进入了里面。”
“所以，”山聆抬手挡下宣徵冲着双眼而来的灵力，与宣徵对视，两双深碧色眸子对上，山聆憨憨一笑，“青岐，谢谢你那天来了。”
宣徵整个人愣住，手下将要凝成的灵气团在掌心处消散了。
宣徵往后退了两步，眼里还是带着几分警惕，“你真的是山聆吗？”
山聆顿了顿，宣徵捕捉到山聆的不对劲，背在身后的手心一团灵力慢慢凝成，蓄势待发。
“我是。青岐，我真的已经死了。”
山聆的话很平淡，但是听得宣徵心里一颤。
什么意思？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山聆了。”
“青岐，我现在只有魂魄了。”
宣徵掌心一松，灵力散开，她相信山聆的话，因为她能感受到原本吸引力极大的空冥玉失去吸引力恰好在山聆死后。
至于山聆说他只有神魂了，宣徵顿时想到了七瑶。
“山聆，你的肉身在七瑶那里！”
宣徵上前几步，脸上带着几分激动，或许山聆能恢复以前那样。
山聆微微晃神。
“七瑶？”忽然他想到什么，“你把七瑶带出来了？”
宣徵有些羞愧，“山聆，我……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直接带走七瑶，她带着你的肉身从翠屏山脉尽头的海那里离开了。”
说完，宣徵兴奋地抬起头，“不过我们现在可以去找七瑶了！找到七瑶之后，说不定你还可以回到你的身体里去！”
宣徵越想越兴奋。
山聆微微一愣，宣徵连忙将事情一一告诉山聆。
听完后，山聆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宣徵，深碧色的眸子里闪过宣徵看不懂的情绪，他曾经也想过从那里离开翠屏山脉，只是一切都不如他意，那日他与宣徵说起那些他知道的事，提起尽头那片海也不过是还有一些不甘，没想到宣徵居然能记得，甚至间接做成了他做不到的事。
宣徵只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肩上，宣徵若有所感看过去，原来是山聆手放在她的肩上，宣徵抬眼对上山聆的眼，那双深碧色的眸子没有之前的亮光，灰蒙蒙的，但是宣徵却是忍不住笑了。
“七瑶能离开翠屏山脉已经很好了，而且，”山聆微微一笑，“青岐，就算有肉身，我也回不去了，我的肉身已经死了，现在神魂也是因着你的空冥玉才没有消散。”
宣徵张开手心，直接问：“那能一直不消散吗？”
山聆真的觉得青岐真的成长了，经过一次觉醒仪式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现在想事情都能一针见血。
山聆不想骗宣徵，“不用担心，我还能陪你很久。”
“所以，你还是会消散对吗？”
山聆点点头，“是。”
“……那有什么办法吗？”
山聆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宣徵很是固执，“真的没有办法吗？”
宣徵觉得很挫败，当初她没有成功将山聆救出来，而且人还是死在她眼前。而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
山聆沉默了阵，“神魂要想不散要有特定的寄体，这空冥玉只能蕴养神魂，不能寄托神魂。”
“那也就是说还有办法对吗？你所说的特定的寄体是什么？”
山聆露出一个苦笑，“与我神魂相连的物件。”
山聆也不想就这样就消散于天地，可是这个神魂相连，他那里找到与他神魂相连的寄体啊？
宣徵却是心跳快了一拍。
“山聆。”
宣徵声音发抖，山聆以为宣徵太伤心了，他连忙安慰宣徵，“没事的。”
“不是，山聆，你说，”宣徵眸子里崩出光来，看得山聆莫名有了期待，他的心神全在宣徵张合的唇上，“你的剑可以吗？”
山聆顺着宣徵的视线下移，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剑。
他心里忽然崩出一个念头：他的剑！
他知道宣徵说的当然不是他现在手里这把神魂形成的剑，而是那把在房子里碎成渣渣的剑！
宣徵抬眼一笑：“山聆，你的剑在我这里。”
山聆明明没有了心跳，却也会觉得自己心律加快。
这方原始森林环境十分独特，宣徵和山聆并肩走着。
山聆已经附身在他的剑上了，或者说现在他已经是那把剑了，那把剑也就是山聆了。
那把剑已经不再是一把碎剑了，而是恢复成完整的细长剑了，裂痕也消失了，除了那条贯穿整把剑的那道裂痕。
“你是说你一出来就在这里了？”
宣徵点了点头，把她在祈雨台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山聆。
山聆听完，摇了摇头，系在他腰间的空冥玉一晃，与细长剑一碰，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我只是听过神剑一族的庆典，并未参加过，至于你说的黄钟，我从未听过。”
宣徵总觉得这话很是熟悉，很快她就想起了，这类似的话七瑶也说过。
宣徵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可能都没有见过庆典呢？
在祈雨台上，宣徵可是亲眼看到明明就有年幼的神剑一族族人。
像是知道了宣徵的疑惑之处，山聆趁着这个时候与宣徵说了很多先前来不及说的有关神剑一族的事情。
“觉醒仪式不是每年都会举行，神剑一族并不是每一个族人体内都会天生剑影，唯有生怀剑影的族人才能进行举行觉醒仪式，而觉醒仪式也不是恰好是成年举行。”
山聆眼里透出几分意味，他偏头对上宣徵眼里的疑惑，山聆笑了笑，“修道之人，哪里有什么所谓的成年？只不过有着觉醒仪式，才有了所谓成年。”
“而这个觉醒仪式的举行时间……”山聆顿了顿，“……只有族长才能知道。”
“而且，像我们这些族人，从出生就待在空冥神宫，今后也只有一生困于房子或者离开翠屏山脉。”
山聆语音一落，他和宣徵都没有说话。
神剑一族，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极高的荣誉，每一个族人都以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他们深深地信仰着血脉里流淌着的清霓神剑的剑脉，丹田屹立的剑影立住了每一个神剑一族族人的道心。
但同时，也束缚了神剑一族。他们非剑，非人，没有任何一个种族可以描述他们，独一无二，不仅仅在前云星域，他们在寰宇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这种独一无二象征着孤独。每一个神剑族人一生都在瑀瑀独行，将生命投掷于漫无尽止的寻剑之旅。
清霓神剑，他们的神明，他们的先祖，也将会是他们的宿命。
宣徵一切都不记得了，但是山聆不一样，山聆生于族地，长于族地，他知道的比宣徵他们的要多，这非但不是一件好事，相反对于山聆来说他的悲哀要比他们要重，毕竟他无比地清楚自己望的见尽头的人生，无论他如何选择，结局也只有一个。
咔——
一阵破碎声打破了沉默。
宣徵转头，手上灵力凝汇灵力。
山聆舒了口气，站在宣徵身边。
“……不要动手，我是好人！”
一个矮胖的少年站在宣徵他们侧后方，明显被宣徵他们吓到了，嘴巴微微张大，双手半举。
这是宣徵在这个原始森林看到的第一个活物，当然山聆不算。
宣徵的视线从少年的影子慢慢上移，代河又是庆幸，又是紧张。
他是第一次进入源森，原本有他舅舅带队，他应该不用担心，哪里知道他那么倒霉，居然跟大部队走散了，而他在源森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地在附近转悠，希望他舅能早点找到他。
“你一个人是怎么来到这里？”
宣徵的问话很有技巧，她特意在这个胖子出现的时候停留了一会，山聆也接收到了宣徵的信号，隐晦地巡查了一下，这周围除了他们三的确没有别的人了，也就是说这个胖子的确只有一个人。
为什么套取更多的信息，宣徵没有直接问这是什么地方，而是引导眼前的胖子自己开口。
果然，这胖子跟宣徵想的那样，是个健谈的人。
两人一番交流，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宣徵套话，自然宣徵对于自己和山聆的身份，在胖子说后，自然而然地转换成出来历练的宗门弟子。
很快，宣徵他们就知道了这个胖子其实叫代河，是和他舅舅带领的狩猎小队一起来的。
至于狩猎，他们狩猎的不是灵兽，而是人，不，更准确来说是神剑一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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