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久别重逢
蒙城酒店是蒙城最好也是最老的大酒店之一。外观中规中矩，但内部随着时代更迭日臻豪华。
文静和周丽淇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去到之前订好的包间。
刚进门，就听到一声“文静来啦”，紧跟着有个人旋风一样跑过来抱住了她，然后松开她，又抱住了旁边的周丽淇。“都是大美女！比视频里年轻起码十岁！”
“你就让贴仨面膜，如果贴六个能返老还童。”文静说着看到座位上还有人，彭斌和廖家麟也到了，“你俩怎么不列队迎接呀？”
“哈哈，怕你骄傲。”廖家麟笑嘻嘻地说，“女神小朋友们来领礼物，不用打架，都一样。”
说着指指桌上两个细长的精致礼盒。
文静突然想起来自己买的皮夹还在车后座，“我也带礼物了，在车上忘了拿，既然廖大教授开场礼了，我就结束礼吧！”
“有我的吗？”廖家麟逗她。
“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剩下的。”
“金曦还没到？”周丽淇边打开盒子边问。
“到了，去卫生间了。”廖家麟说。
“太漂亮了！”周丽淇总是让人觉得所有平凡的事物都闪着光。
原来是一副鳄鱼纹的羊皮长臂手套，她脱了外套，试着戴了一只。
真的很漂亮，虽然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场合可以戴，但单单漂亮这一点就足够了。
“彭斌这个大忙人，电话接不停，”周丽淇看到彭斌在打电话，“快来欣赏一下。”
“有钱才有心情欣赏。律师忙起来没黑没白的。你这幸福阔太太没福气体会。”艾凡说。
“我也是熬过来的好不？可不是白给的。对了，这次回来这么突然，有事儿的话说一声就行了，还要你亲自出马？”
“这次不出也得出呀……”
话没说完，身后响起金曦嗲声嗲气的声音。“嘿，大美女晃瞎眼！”
“你当心理医生最合适了，一开口就能舒缓病人神经。”艾凡说。
“我看是挑逗病人的神经还差不多。”周丽淇边逗她边把胳膊伸过去给她看。
“哈哈，声音也是专业的一部分。”然后像敷衍似的说，“好看好看！”
人齐了，艾凡叫服务员上菜。
接着举起酒杯，“今儿我请，都别抢！来，以饮料代酒，看着大家整整齐齐政治面貌精神面貌都很好，庆祝一下！”
一杯下肚，周丽淇说，“说的是，活着就值得庆祝更别说锦上添花了。对了，你为什么不让带家属，一起热闹热闹。”
“第一面咱先裸聊，不然都拖家带口的，孩子一会儿困了一会儿不高兴的太闹腾，没法尽兴。改天再带家属。”
“我看你们根本不拿我当人，混在群里里还是五人帮，也不给个名分。”廖家麟露出宽厚的笑容边给大家满饮料边佯装抱怨。
“看起来你是编外人员，但实际上是团宠，得知足。”周丽淇说，然后转向艾凡，“你都没提前预告一下行程，什么情况？老公孩子呢？”
“都回来了，在我妈那。我妈住院了，胰腺癌。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艾凡说。
文静愣了一下，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她跟艾凡从小学就在一起，直到高中因为考到不同的学校才分开。
艾凡的妈妈心灵手巧。艾凡穿的衣服很多都是妈妈给做的。还给文静做过和艾凡一模一样的裙子。穿着像双胞胎。
长大了见对方的父母就越来越少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消息。
艾凡伸手过来握住文静的胳膊，“没事儿的。已经八个多月了，现在特别痛苦，说真的，我希望她能早点儿走。早点解脱了。”
“确实，癌末太痛苦，我爷爷也是胰腺癌，一直告诉他只是胰腺炎，眼睁睁地看着……真是太痛苦了，到走也没告诉他，但我总觉得老人多少有感觉的。”彭斌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接着说，“允许安乐死就好了。对了，日本允许安乐死吗？”
“不行，也不合法。咱们一般认为的安乐死属于积极安乐死，相当于自杀，不允许的。如果哪个个人或机构这样做，会被指控谋杀罪和协助自杀罪。跟咱们国家应该是一样的。最多可以主动停止治疗，算是“消极安乐死”，普遍可以接受。也需要病人自己决定。”艾凡解释道。
“那跟我们差不多，”彭斌接过话说，“这个实施起来不可预料因素太多，一方面病人有需要，但国家又不能开口子，希望我老了能赶上。”
“老龄化越来越严重了，应该会提上日程的。”金曦说。
“很难，日本比咱们进入老龄化还早。你们看过《楢山节考》没有，男人70岁女人60岁就要被儿子背到楢山上，等山神来把他们带走。说的是100多年前的事儿，看来养老什么时候都是问题。如果集体有个统一的信仰，比方他们都相信有山神就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这样大家都不会良心不安。如果我们也有这么个神带走老人，说不准能更快地解决养老问题。”
“唉，老来难啊！”文静恢复了平静，“那你这次呆多久？”
“我其实一个月前才知道，他们看情况不太好才告诉我，我打算一直陪着我妈的，但时间又确定不了，尽量多待一阵吧！”
“改天我们去看看她，在家还是医院呢？”文静问道。
“医院说没有治疗价值了，病床很紧，我们只好出院。但回了家疼痛缓解做不到，我们就找了一家安宁医院，包了一间病房，我爸和我弟照顾着。”说完，沉默了几秒钟，“我中午在医院看到我妈……太惨了！”说着，突然哽咽，泪如雨下，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
大家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时候，艾凡又抬起头，挤出笑容，“不好意思啊，这场开砸了，我没事儿，来来来，赶快吃饭。见到你们我就有电了！”
制作精美的食物已经陆续摆上了桌。有一道菜金光闪闪的，因为餐盘是一只金色孔雀。孔雀挺大，菜倒没多少。
还有仙气袅袅的冰冻龙虾，菜贵也不是没道理，器具、气氛统统都是钱。
周丽淇吃了一口，用纸巾在嘴边沾了一下，“艾凡，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先生看看，我保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周丽淇和老公周丛也是从校园到婚纱。周丛在校就开始创业。
大一下半学期开始找了几个同学成立了自己的补习社。
一开始只是补习文化课，后来随着学生人数增加，又加入了钢琴，篮球和乒乓球课。
大三的时候，有一个学生家长很欣赏他，说好等他毕业去他的公司历练然后领头分公司。
所以周丛毕业后就从中文专业转行到这位家长的化肥公司做了销售。
前两年她怀孕了，就辞职回归家庭，终于实现了她相夫教子的人生梦想。
有一次老公出差，在出租车上眼睁睁看见有个女孩儿从天桥上跳下来掉到眼前的地上，吓掉了半个魂儿，好久缓不过来。最后经人介绍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给看了看才好。
从那开始两个人就迷上了算命先生，有事儿就去找先生看。
尤其遇到生病、生死这种解决不了的大事，那更是虔诚，对先生的话言听计从。
每次别人说她迷信，她就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懂，这世界水很深的。
今天听了艾凡的事儿，那自然要出手。
“我就说算命先生是半个心理医生吧。”金曦笑着说，“他们和我是一个工种。”
“见到你们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所以这顿饭必须我请，谁抢我跟谁急。”
文静心里泛起苦涩，是啊，大家都是带伤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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