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拜祭过去
姜瑶有些认环境，也认床。虽然有安神香在，这里的环境也舒服，但她依然有些失眠。不过好在，睡过去之后，睡眠质量不算太差。
夏天总归没有那么好眠，她是伴随窗外的鸟鸣声醒来的。幸亏时间并不算太晚，不然都要担心自己失了礼数。
意外在于，早餐是她和段嘉珩单独吃的，并没有看到段嘉宜。或许因为这样，姜瑶感觉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东西。
“不用和爷爷说一声吗？”坐在车上时，姜瑶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会不会显得很没有礼貌？对了，昨晚的礼物，爷爷会喜欢吗？”
段嘉珩忍不住轻轻地捏捏她的手，宽慰道：“喜欢，他都喜欢。没事，他倒时差，睡得沉，我已经叮嘱何晨了，让他到时候转告。再不济，打个视频电话也是可以的。”
她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有在回答。
姜瑶“哦”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段嘉珩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去金山寺，奶奶在那边。晚点带你去鹤林寺看看。”
鹤林寺？姜瑶的记忆快速地搜索，鹤林寺！是当年爸妈一起去过的地方！惊讶之余，她又思忖片刻后，指尖快速跃动，打出了一行字。
没多久，她收到了回信。看着对话框里的那张照片，那会儿的断壁残垣，不知今夕又如何。她看了看，忽然心生无数感慨。
其实说起镇江的寺院，姜瑶首先想到的，的确是金山寺。大约小时候白蛇传看的太多了，一提起这个故事，想到的不是杭州，就是金山寺。
的确，金山寺的名声会更大。但若论起地位，鹤林寺毫不逊色。作为镇江南郊最古老、寺院规模最大，古迹、典故最多的寺院，在这里有太多的传说。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历史了。
他们一路上说着话，很快就抵达了终点。停了车，又徒步走了一阵。
姜瑶抬头，远远就看到了依山而建的寺院。作为闻名遐迩的古刹，这个时间点来的人多。段嘉珩为她打着伞，她则依偎着他，跟着慢慢地走。
走了一段路，她就认出了当年电视剧里的取景地点。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神奇。不禁会让人想到，故事是否真的存在？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径直朝着后面走。
对于寺院，姜瑶有着深刻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出事的那阵子，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寺院。在这里，总有一种安宁。
“我们在这里等吧。”
“好。”
姜瑶此时已全然没有其它想法，但亏得他们所在的地方人并不多。不然以她此时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众视线，可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少事。
很快，她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熟人，正是段嘉宜。
而另一个白发老妇人虽身穿禅服，这一身的端庄贵气却藏不住。即便上了岁数，可脸庞圆润饱满，右侧眉间有一颗痣，给人祥和的感觉。
她想，这一定就是段嘉珩的奶奶了。
果然，她们的脚步顿了顿。
“奶奶。”段嘉珩先开了口。
王元秋早早就注意到了姜瑶，但却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她看着姜瑶跟着上前，给自己行礼，端详片刻后，目光留在了那珍珠项链上。
“沈晓棠亲手设计的衣服，沈家祖传的项链。看起来，你外婆对她很满意。”
王元秋的话，听在姜瑶这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如此直称段嘉珩外婆的名字，总觉得其中，会有什么故事。而她，似乎对自己也说不上什么满意。
“奶奶，您好。”
王元秋手里的佛珠没有停下，目光已转到一旁。她的脸上看似祥和，却总有一股暗潮汹涌之势。
“既然已经见过了，你们就先回去吧。人多口杂，若是被拍到，生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她轻轻地拍着段嘉宜的手，“嘉宜，我有些累了，你送送他们。”
看着王元秋走远后，段嘉宜又看了眼姜瑶，似是带着安慰的语气道：“奶奶很少过问家里的事情，见过就好。”
但对姜瑶而言，总归还是带着一丝遗憾。
但再想，既然她没有反对，便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不用送我们了，你陪奶奶吧。”临出发时，段嘉珩起了话，“我陪姜瑶再转转。”
段嘉宜并没有说什么，但姜瑶还是看到了她眼里藏着的一丝情绪。不过，很快就随风而去了。
“我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但不知道怎么说。”姜瑶心里一直藏着的话，试探性地问出了口，“你真的感觉不到，她有点喜欢你吗？”
段嘉珩眉头一皱，颇为无奈地道：“不会的，虽然我们是一起长大，但她一直把我当弟弟，我也一直只把她当姐姐。你呀，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要不要，去拜一拜？”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姜瑶没有继续话题，两人又到大雄宝殿处停留片刻。
鹤林寺距离金山寺不算远，他们出来后直奔目的地。
原先的竹林寺已不在，更名为鹤林之后，留下的也只有建筑。姜瑶拉着段嘉珩在门口拍了张照，心底的那份念想有了一个具象化。
出来时已经接近午时，他们简单地用了饭。
“还有一个地方，是一定要带你去的。”
坐上车后，姜瑶就有些犯困。但听到段嘉珩的这句话，又马上清醒过来。
他将空调调低，又给她拿了条小毯子，盖在身上。
“如果困的话，你先休息会儿，距离那里也有一段路程。”
听到这话，姜瑶的困意再次席卷。她拉着小毯子，蜷缩其间，又念着道：“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到了的话跟我说一声……”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随后车内只剩下了鼻息声。
段嘉珩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看着那垂下的睫毛，他不由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姜瑶沾车是很容易入睡的，一觉醒来，发现外面的环境已经变了。她这才发现，此时应该是处于山麓处，周遭看起来像是公墓。她心里有了答案，看向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段嘉珩，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坚挺的鼻梁上，用手指轻轻抚了抚。
“醒了？”
她的手被握住，放在他的手心里。
姜瑶渐渐地清醒过来，随后问道：“是来拜祭你父母吗？”
段嘉珩轻轻揉着她的指腹，点点头道：“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带你来，这次正好，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自作主张。”
姜瑶抽出手，反握住他：“你是笨蛋吗？当然要来的。”
他们相视一眼，同时下了车。
公墓位于半山腰，一路都有石阶。
两人的脚步缓慢，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人。偶有路过的，也都是神色凝重，匆匆来，又匆匆去。
大约走了半小时，在一处较宽敞的地段，他们停了下来。
墓到了，上面的摆的花束虽然枯萎了，但看起来时间并不久。段嘉珩将新买的花束放至碑前，又拿出几样水果和点心。
姜瑶站在一旁，帮着一起摆放。
段君恒，越岚。
原来，君恒集团，用的是段嘉珩父亲的名字。能看出两位老人对儿子的爱，有多么深沉。
——以君之心，持之恒久。
“爸，妈，我带她来见你们了。”段嘉珩站在那里，他的眼里染着一层灰，可慢慢地又释然了。“这是姜瑶，我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这四个字在姜瑶心里，有着尤为重的分量。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姜瑶。”她双手叠放在身前，吸了吸鼻子道：“谢谢你们，培养了这么出色的儿子，我会很爱他，就像你们爱他那样。”
段嘉珩俯身，见她眼眸带着沉重，一步过去，轻轻地揽住她的身子。迟疑很久，将话说了出来：“我好像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关于他们的事。”
姜瑶抬头，表情凝重：“我不会要求你说，但如果你愿意，我会听。”
段嘉珩的目光回到墓碑前：“其实，自从哥哥去世后，我妈的精神有些不太好。她一度不能再继续她喜欢的事业，后来好不容易怀了我，但她时常还是会把我当成哥哥。我的哥哥，段嘉琛。很多时候，我就像他的影子。”
姜瑶从不知道，在他的人生里，会有这样的故事。
“出事那天，是哥哥的忌日。那天他们吵了一架，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依稀能觉得，是因为哥哥的事。后来，就出了车祸。”
段嘉珩顿了顿，像是在回忆。
“到最后，她选择保护我。我曾问自己，她是要护住我，还是要护住这张与我那素未谋面的兄长相似的脸。可她，终究还是保住了我。”
姜瑶的心里倒抽了凉气，再也没忍住，一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抱住。她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道：“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段嘉珩，我们往前看。”
当她抱着自己的时候，段嘉珩觉得自己的身体重新有了暖意。他回以拥抱，肆意吸取她身上的温度。
“是，我现在有你了。”
姜瑶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将头深埋在他的怀里。
“她一定，比你想得要爱你。你从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就只是你。”
段嘉珩没有说话，他们只是这样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临下山时，天气忽然有些阴沉。
他们回到车上时，天空雨丝飘落，逐渐变大。老天也总爱发脾气，稍稍不如意便挥手成雨。
因雨太大，开到一半时，他们找了个地方停下躲雨。就这样在车上坐了会儿，看着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
“我让何晨订了明天的票，你该进组了。”
中间，段嘉珩打破了沉默。
姜瑶忽然生出不舍的情绪，这次进组，至少要三个月。而结束后，如果《文成公主》那边顺利的话，进组的时间会更长。
“段嘉珩，我努力工作的时候，你也得好好努力，不许在外拈花惹草！”
千言万语，此时好像就只能说一句。
段嘉珩煞有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很认真地点点头道：“这一点，我很有信心。毕竟，我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比较想犯罪。”
！姜瑶怒。他的眼神告诉自己，分明不是什么好念头。
“那可说不定，也许我年老色衰，你就另觅新欢了。都说男人三十正起步，可女人就是分水岭，就连称赞美貌的观众或许也要开始嫌弃皮肤松弛，别说你，说不定转头就投入其他水嫩嫩、娇滴滴的女孩怀里了。”
“你和别人不一样。”段嘉珩仔细听完姜瑶的话后忽然说了一句。他淡淡朝上的嘴角弯了弯，“对你，我是永远看不厌。”
姜瑶拢了拢身上的小毯，假装不愿继续听，但内心却是开了花。
“等到白了发，也看不厌？”
“嗯，看不厌。”
情话说的太多，也总觉得不会多。
姜瑶看着他的脸，伸手一勾，覆住他的唇。
“余生，一起走吧。”
“岁岁长久，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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